第2章 老狼拜月
據說那一夜，在他們離開后不久，城外便發生了暴亂，一些難民為了求生，殺死了不少守城的士兵，連城門都被打爛了。
再後來，丑婆只是遠遠的聽到了一聲巨響，之後便再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了。
直到第二天，才聽說那一夜凡是參與暴亂的鄉民都被處死了，連屍骨都沒有留下，但具體是怎麼死的，直到現在都是一個謎。
“阿鬼，阿鬼……”
翌日清晨，在裊裊炊煙下，一聲急促的呼喚聲，將躺在床榻上的男孩喊醒。
男孩面目清秀，五官出奇的精緻，只是身子骨較兩天前弱了些。阿鬼緩緩地睜開了眼，屋舍內的燭光似乎有些亮，他稍微抬起手，遮擋了一下光亮，似乎適應了很久才慢慢的重新把手放下。
“婆婆，別擔心，我已經好多了。”自從昨晚回來，阿鬼便病倒了，病的很突兀。
村裏的郎中一早便來看過，對丑婆說阿鬼只是染上了風寒，吃上兩副葯去去寒就好了！
婆婆說郎中走的時候還哼着小曲，後來阿鬼才知道那天朗中看完病，趁着婆婆不在狠狠的朝阿鬼的屁股上打了兩下，說這是替全村人討的！
“哎呦，好你個小郎中，趁小爺病了居然敢打我，等哪天小爺我好了，非把你家閨女拐走不可。”
病床上的少年聽完，頓時不樂意了，透過他那還有些稚內的小臉，惡狠狠的說道。
“婆婆，你這是引狼入室啊！想我英雄一世，卻被人打了屁股，說出去多丟人。”阿鬼有些不滿道。
“英雄你個頭，以後給我安分點。”婆婆對着小阿鬼呵斥了一聲，隨後無奈的搖了搖頭。
不過婆婆又小聲嘀咕了一句，卻讓剛醒來的小阿鬼差點又暈死了過去。
“以後不許再偷看王娟洗澡了，將來那可是富貴家的媳婦。”
阿鬼後來才知道王娟早已於富貴定了娃娃親，怪不得富貴每次看小娟的眼神都不對！
“這該死的富貴，我這是白白替他背鍋了啊，我的個心肝啊！”
春去秋來，直到寒冬降臨，整個桃花村，整個裴城，甚至連帶着整個大疆都被大雪覆蓋，白茫茫一片，如雪海一般，十分美麗。
大疆的冬季很冷也很漫長，大概會持續五六個月左右，隨着年末臨近，村裡陸陸續續有人忙着外出打獵，準備用打回來的獵物去附近的鎮裏換取些過冬的糧食。
“阿婆，這次打完獵物，我們就接着去鎮上換糧了，估計得好幾天才能趕回來，到時候給你和小阿鬼多帶些米糧，好過冬。”
村子裏，三三兩兩結隊的獵戶各自準備着打獵的工具和一些乾糧，其中一個中年男子站在丑婆院子門口對着婆婆笑着說道。
“外面注意安全，昨兒雪大，林子口深，別著了道。”丑婆坐在石凳上，靠着一麵灰撲撲的牆，抬了抬她那雙佈滿褶皺的眼皮，看了中年男子一眼，慢吞吞的回了一句。
“好嘞。”男子收拾完東西，看了老人一眼，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這名男子名叫王柏勝，為人老實忠厚，正是富貴的父親，一個正宗的獵戶。王柏勝自小便跟着村裏的老人學習打獵，長年累月，練就了一身的本領，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獵戶。
隨着陸陸續續的獵戶離開，這一年的桃花村更安靜了，這一年，阿鬼七歲了。
七歲的阿鬼似乎更加活潑、聰慧，只是身體卻愈發孱弱，令婆婆感到格外的頭疼，
好在村裏有個學醫的老藥頭時常會過來給阿鬼調理身體，送些草藥，倒也有些好轉。
一轉眼，半月過去了，這一日，村口處聚集了不少人，很是熱鬧。
“你們聽說了嗎？這次王叔他們可是打了不少的獵物呢，據說其中還有一頭夔牛，光那頭夔牛就換取了很多的糧食。”
“竟然是夔牛！那巨獸不是傳說力大無窮嗎？一獸可抵十人力氣，可怕的很！”另一個人有些驚然道。
“是啊，是啊，就憑那頭巨獸今年過冬的糧食總算湊齊了，過段時間大雪封山，再也不用冒險去狩獵了。”另外幾個人紛紛迎合道。
此刻人群中還有兩個小不點，他們掂着小腳丫，一直靠在最前面，似乎在急切的等待着什麼。
“富貴，你說這次王叔會打些什麼好東西回來？”阿鬼那一張凍的紅撲撲的小臉上帶着好奇的問道。
“我咋知道，不過我喜歡小狼羔，養大了出門帶着多威風，可別真給我整頭小牛犢回來啊，那玩意除了吃喝拉撒外啥也不會，笨的很！”
阿鬼的旁邊，一個小男孩擦了擦凍的有些出溜的鼻涕，愁眉苦臉，擔憂的說道。
“小狼有什麼好的，你沒聽村裡人說那夔牛力大無窮嗎？一看就很厲害的樣子。”阿鬼不解道。
“力大無窮有什麼好的，狼通人性，據說成年的雪狼不比夔牛弱，甚至更強！”富貴對着阿鬼解釋道。
“不過我老爹說山裏的那些雪狼都不可殺，殺了會犯禁忌，運氣好的話只能帶出些小狼崽出來。”
“雪狼通人性？王叔是這麼說的？”阿鬼好奇心更重了，再次問道。
富貴朝四周瞅了一眼，發現沒人在意他倆后，才繼續小聲說道:“哥，你可曾聽過老狼拜月？”
阿鬼詫異道:“老狼拜月？不曾聽聞。”
“恩，有一次夜裏，我阿爹在山裏迷了路，路過槐陰嶺的時候就看到過這一幕。”
“那頭老狼渾身皮毛雪白，甚至連眼睛都是白色的，沒有瞳孔，格外的瘮人。”
“據說那一夜恰逢圓月，那頭老狼雙腿跪拜，人模人樣，十分誠懇，甚至連月亮都降下神芒，對它賜福！”
“對它賜福？月亮還會賜福？還是說其上有人？”阿鬼更不懂了，一雙青墨般的眼眸帶着些許迷茫。“你可別騙我！”隨後對着小男孩揮了揮拳頭告誡道。
“我真的沒騙你，聽村裏的老人說，那頭老狼活了快兩百歲了，全都是因為拜月得來的，你說神不神奇！”
富貴說道此處，突然覺得背後有些冷，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他再次朝四周看一看，不敢再繼續說下去了。
老狼拜月，難道書上說的都是真的？這個世上真的有仙人存在？
阿鬼內心想着，不然的話，一頭老狼怎麼會活到兩百多歲？這也太過離奇！
“富貴，你可聽王叔說桃花村外面有仙人？”阿鬼好奇道。
“噓！鬼哥，仙人可提不得，這比老狼拜月還邪乎。”富貴小聲嘀咕。
“仙人這麼邪乎？你該不會是騙我的吧。”阿鬼故意擼了擼袖子嚇唬道。
“我可沒有騙你，聽說我們南昭國的國主就是一個厲害的仙人，兇殘的很！他每年都會徵兵，可能回來的沒幾個，據說都死在外面了。”
“鬼哥，一會我爹他們回來，你可千萬別跟他們說，這些話是我告訴你的啊！”富貴有些不放心，小聲提醒道。
“嗯嗯，知道了。”
沒有人知道阿鬼，自他出生起他的腦海中就有一畫面，在他的記憶深處，甚至連他自己也分不清是真實存在過的還是虛幻的夢境。
星空深處，那是一條璀璨至極的滾滾長河，埋藏在一片黑暗的虛空深處，恆古長存，河流對岸鑄立有一座座古老的燈塔。
一眼望去，他彷彿看到一道道模糊的身影，孤零零的站立在一座座燈塔之間。
那些身影似在輕聲的低吟，呼喚，朦朧慵懶的嗓音，如風鳴，似流水，溫暖純粹，陷落美好。
那是一段阿鬼從未聽過的歌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