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緊要證物
華軍問:“你說毅虹會去什麼地方?”
向城答:“我知道就不來找你了。”
華軍問:“在鷺城她有沒有什麼親戚朋友?”
向城答:“沒有。大概是在老家發生點事,才帶着思鎖沒有目標地來鷺城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莫非是闖了禍,抑或與男人離婚了?這讓華軍很感興趣,因為毅虹太像他的戀人瑪丹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已經喜歡上了毅虹。但年齡差距和腿腳殘疾使他不敢往深處想。聽向城這麼一說,倒感到弄清她的背景太有必要了。他有一連串的問題,真想向向城打破砂鍋問到底。現在她失蹤了,哪是考慮這些問題的時候?華軍就把所有的疑問都憋在肚子裏,把商量如何尋找毅虹作為頭等大事。
華軍說:“我分析她有可能去這三個地方。去醫院看望德義,把找到放火證據的好消息告訴他,但這種可能性不大,把被褥帶到醫院幹嘛?第二種可能就是看護失火現場,防止胡林去破壞,但是胡林大醉怎麼可能去現場?這第三種可能性最大,也許她又想起了什麼,需要再去胡林的小屋看看。至於為啥帶被褥,也許想在小屋附近打地鋪休息,伺機進入小屋。”
向城二話沒說,就鉚足了勁蹬自行車,向林子方向衝去。
向城和華軍埋伏在小屋旁邊的小坡下窺視。胡林發瘋似地把小屋內的物品往屋外扔,嘴裏咕嚕着:“見鬼了,去哪兒了?”
向城細語輕聲地問:“他在找什麼?”
華軍微微一笑,說:“這是狗急跳牆,他在找水壺和軍裝。”
向城正要說什麼,胡林突然轉向,朝他倆埋伏的小坡走來,華軍連忙捂住向城的嘴。尚未到達小坡邊沿,胡林就停下了腳步。他解開褲子,前仰後合地撒起尿來。尿液順着坡面像小溪一樣向下流淌,正巧從向城的胸前流過,那尿騷味中還夾雜着熱毒味和酒精味,熏得向城腦門都大了。他不敢動彈,這點臭味算個求?人家***為了不暴露目標,被火活活燒死都沒有動一下。
胡林撒完尿,雙手箍住頭,看那架姿,他犯了頭疼的毛病,或許洋酒還在起作用呢。他鬆開手,一隻手頂着腦袋,一隻手拍打腦門,嘴裏又在咕囔:“好好想想,水壺和軍裝放哪兒了?有沒有誰來過?這是要掉腦袋的事。”
他停止了拍打,又用雙手揉壓太陽穴,喃喃自語:“印老闆來過,他拿了有什麼用?”他突然轉過身往山下走去。
胡林這是要去哪兒?是要去失火現場嗎?公安拿到軍用水壺和軍服后,一定還會去現場偵查的。向城心急如焚,千萬不能讓胡林破壞現場啊。
向城只能讓華軍慢慢走,他尾隨胡林。
出了林子,向城鬆了口氣,胡林沒有去火災現場,而是朝市區方向走去。華軍的家也在那裏,他一定是認為華軍拿了他的水壺和軍裝。
向城心中想着毅虹,擔心她出什麼事,就停止了尾隨。他找到了上山前扔在山腳下的自行車,蹬車朝失火現場奔去。
昔日的老宅,已成殘垣斷壁。毅虹把整個失火現場查看了幾遍后,踩着灰燼經過被燒掉大門和門框的門洞,進入了原來的男工宿舍。
頂上已沒有了屋樑、椽子和瓦蓋,仰望天空猶如身居井底之蛙。四壁處處可見火燒的痕迹,有的由淡變深,有的由白轉黑,印記着大小火苗上竄的恐怖情景。
幾根被燒得炭黑而自由落下的屋樑,有的斜倚着牆壁,
有的卧壓在雙層金屬床架上,有的基本燃盡而灑落在地上。
屋面坍塌下來的望磚和瓦片,與地面上層層疊疊的灰燼夾雜在一起,足足有一尺厚。
毅虹站在刀疤的床前,眼淚嘩嘩地流淌,雙手從床上捧起一抔焦灰拋向天空,看着它慢慢地落下,說:“刀疤,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我一定要為你報仇。你如果有靈就幫幫我,我是來找證據的。”
她轉身來到門前的院子,把地上打掃得乾乾淨淨,然後,細心地鋪上了一條條被褥。
向城本來是怕鬼的,對化為灰燼的鬼厝自然有幾分恐懼,但是為了找毅虹,膽子也大了起來。他扔掉自行車,徑直朝原男生宿舍走去。
廢墟上有一片雪一般的凈土,被冰潔的月光照得格外醒目晃眼。他猜測毅虹就在附近,但不知道她為何要把被褥鋪在地上。
“毅虹姐,我來了。”
“好,我們一起干。”
毅虹端着鐵畚箕走出了門洞,把裝得滿滿的碎磚爛瓦嘩啦啦地倒在了被褥上。
“你這是幹什麼?”向城不解地問。
“地面上厚厚一層,紐扣和水壺蓋那麼小,怎麼找?”
“噢,毅虹姐你真聰明,水落才能石出啊。”
“對,咱們把男工宿舍地面上的垃圾全部清運出來,再在地面上找證據不是很方便嗎?”
“那為啥要用被子墊着?”
“嘿嘿嘿,這樣就可以與其它垃圾分開,只要紐扣和壺蓋確實與案子有關係,它們必定在被褥上的垃圾里或男工宿舍的地面上。”
朝霞滿天,晨曦撲面。他倆將堆積如山垃圾中的粗物一一揀出,褥單上只剩下灰燼和細碎的磚石瓦礫。
“去把篩子拿來,一篩就見分曉。”毅虹有些興奮地說。
“毅虹,你糊塗了吧,篩子早已變成灰了。”
“我特地從酒店拿過來的。”
“看來,你早已成竹在胸,佩服佩服,請接受小人一拜。”
“別貧嘴,趕緊篩。”
“篩什麼?”華軍磕磕絆絆地出現在眼前說。他走出林子后,向城和胡林早就沒了蹤影,他想着毅虹一定在失火現場,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向城,停!”毅虹嚷起來。
向城不知所以而驟然停下篩子,華軍也連忙把頭伸過來。篩子中央有一個黑不溜秋的疙瘩,六隻眼珠溜溜轉動,辨認這是什麼東西。
向城失望地搖搖頭,華軍把那黑疙瘩放在手掌中顛來顛去,正準備扔掉。
“且慢!”毅虹說著,從華軍手中拿過來細看。
哈哈哈,這是一枚膠木紐扣。雖然膠木可耐二三百度的高溫,還是把紐扣燒得面目全非。慶幸的是,沒有逃得出毅虹的火眼金睛。
向城和華軍激動地把她一次次拋起,她咯咯地笑着說:“快放我下來,還要找壺蓋子。”
“這不重要了。”向城和華軍異口同聲地說。毅虹卻說:“必須找到,如果胡林說,他來過現場,不小心蹭掉紐扣,而拒不承認放火的事實,如何能定罪?”
褥單上的灰燼都從篩子眼中過了一遍,沒有發現壺蓋。
男生宿舍地面上已經很乾凈,壺蓋那麼大,應該是一目了然的,可是也沒有。
“鐵床底下,仔細找。”毅虹揮揮手說。
三個人分頭鑽進床肚子,一張床一張床地找,仍然沒有。
毅虹堅信胡林是用水壺向刀疤潑煤油放火的,更堅信壺蓋子就落在地上。她從床底下失望地爬出來,雙手抓住刀疤睡的那張鐵床的床幫,猛力把它挪了個位置。
她在這不大的磚塊地上,細心地觀察着這裏的每一塊磚每一條縫,突然她激動得叫起來:“快來看呀!”
有一塊磚缺了一個角,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個小洞,而壺蓋恰巧就掉在這個小洞中。由於磚塊的顏色是深青色,與灰燼的顏色接近,加之光線暗淡,若不挪開床,怎麼看都很難發現這個寶物。
這樣,胡林犯罪的證據鏈條就完整了。
三個人激動得抱成一團,毅虹的淚水灑在向城和華軍的衣服上。這是激動的淚,悲傷的淚,她帶着哭腔說:“刀疤,我找到殺害你的罪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