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個交代
發生在玄廟的血案不但驚動了玄廟內部的人員,還立刻招來了公門介入。
“包大人。”
“時公子。”
許久未見,但總是第一個沖在命案現場的包大人舉起了大拇指,感嘆道。
“好本事啊。”
眼光有意無意,不知是掃向屍首,還是屍首身旁的字——時倦與皇子妃有染。
你看哪啊!!
算了,這事回頭再說,應該也能說清楚。
“包大人,為什麼是你先來?”
“這不是離得近么。”
玄廟都靠山了,不過是你們衙門……也說得通。
“有話您儘管問,我坐下說可以嗎?”沒等回答,時倦已經先靠牆邊坐下。
他實在站不住了。
一口氣渙散掉的集中力,讓他現在的思維極為緩慢,就像是臨睡前的迷濛狀態。
只能敷衍一下簡單的對答。
時倦簡短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和發展。
他被殺手盯上,然後將刺客引入雜物間,利用環境特點設計將他反殺。
包大人聽得咋舌不已。
這……本以為時公子只是文采和探案上面才華斐然。
他現在還不是玄者,卻能殺了青鱗境的死士。等當真通玄,又豈是如今可比?
他本來稱呼時倦本名,但發生了這件事後,卻不禁又看高了他一線。
這等人才,若能網羅進我涯命樓,豈不是美滋滋?
包大人打着自己的算盤。
時倦腦袋裏在低速卻均勻地過着剛才的畫面。
第一次實戰,儘管最終解決了對手,卻還是有很多問題存在。
例如根本沒了解過敵人的戰力情況就妄下判斷,還有與武者動手時,對氣機的運用,武技似乎也是一方面。
儘管能在時之間得到大量信息,但怎麼利用這些信息,怎麼做出合理的決斷,關鍵還是在使用者本身。
他微眯着眼,有好幾個問題琢磨不透。
——禁書,為何能把時之間的能力進一步增強?
時之間內出現的變化,他只能從禁書上面尋找原因。
《王制》是什麼?禁書到底是什麼?
但從二娘的語氣聽來,這是不能在旁人面前提起的話題,要找個不相關的打聽才行。
正倦倦地定着主意,聽得耳邊一聲呼喚。
“倦兒。”
正是時憩趕到。
聽聞有命案,整座玄廟都轟動了。稷官來的也不止一個,偏生是時侯爺金尊玉貴,沒人敢拿這件事驚動他。得消息反而較旁人晚。待到知道涉事者是侯府公子,才急匆匆趕去送訊。
時倦本想要起身,太實在太累了,連動一下手指頭都費力。
“別起來,好生歇息。”
一雙大手將他扶了回去。
時憩望著兒子,不發一語,修長的身形看着似有黑氣涌動,明明是勘定命案現場的場合,卻無人敢發出一點聲響。
時倦不知從何說起,又或是該把跟包大人說的話再講一遍。
想了一會兒,他只是指着那具屍體。
“爹,他要殺我。”
“嗯,爹知道了。”
時倦又想了想,說道。
“爹,我要做玄者。”
“好,爹知道了。”
時憩靜靜等待着,問道。
“還有什麼,說出來,爹都給你辦。”
時倦是累得快要睜不開眼了。
這次儘管沒有太長時間地使用時之間,
但超高度集中的專註力帶來的疲倦卻絲毫不輸給前度,甚至猶有過之。
他搖了搖頭:“沒了。”
時憩問道:“你可無恙嗎?”
“我沒事。”
時倦閉上了眼睛,嘀咕道。
“就是……很困,很困。”
睡着之前。
時倦好像聽到了父親的聲音。
但他不太確定。
因為那語調,冰冷得令人渾身發寒。
“你放心休息。”
“這些事,為父給你找個交代。”
時倦發出均勻的呼吸,時憩凝望少許時分,終於站了起來。
“稷官。”
在場的稷官有三位,分管不同的神殿,不知他問的是哪一個,卻都不約而同地應了聲。
時憩並沒看他們,步伐卻一直線往外走。
“我兒說要做玄者。”
他就這麼隨口說出來,像是主人臨行前吩咐家僕,隨意得令諸位稷官不知如何反應。
走到了門前的時憩回頭看着獃頭獃腦的三名稷官。
“真是。”
他嘆一口氣,拍了拍額頭。
“以前,一句話,我是用不着說兩次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時憩掃視過諸多稷官,笑道。
“我兒說,他要做玄者。”
“玄廟,把事情辦妥,可以嗎?”
諸多稷官此時心中閃過無數個可能。
時家長子在玄廟遇刺,還是在檢驗靈脈的當日。背後陰謀意味不言即明。
簡脈勢力消退,如今鳳臨殿上披甲者遠過青衫客。曾為簡脈中流砥柱的時家,早已遠離廟堂。家中除了稀少幾名長輩,早無任何子弟任職。家族之中的玄者更是少得可憐,就連嫡子,居然也沒承襲靈脈。
新臣與舊貴之間矛盾深重,一個正在衰落的四姓門庭,當是最好的針對對象。
這些人,卻把主意動到了時倦的身上。
理清了這些事,一名年老的稷官當即點頭。
“我……在下知道了。”
無視於其餘同僚的訝異怒視,居然答應了下來。
他是玄廟的老人,還記得十幾年前發生的陳年舊事。
他無法想像,這位被凰主戲謔賜號‘消遣侯’的男子,曾經歷過什麼樣的風霜淬鍊,才得今日的儒雅隨和。
當年,他說一句話,真的無須重複。
時憩再沒別的話,就那麼出了門,頭也沒回。
甚至連剛遭遇刺殺的兒子也沒管,就那樣丟在原地。
他走出玄廟的背影,已把話說完了。
那答應下來給時倦靈脈的老稷官悠悠說道。
“喚諸殿武士,來此保着時公子,再讓人去時府說明情況。請侯爵娘子來一趟,帶公子回家。”
旁的兩位稷官都來問東問西,責怪他何敢胡亂應承,但他漠視不理,僅是看着窗外的天空。
“再把門窗都關緊些。這天象……不太對。”
這天的後來,發生了許多事,都是在時倦睡着的時候發生的。
消遣侯時憩登了已散朝的命宮的門。
打了六個服侍凰主的內官,十二個趕來勸諫的文武官員,天上異象頻發,惹得護宮高手傾巢而出。
終於是在一片鬼哭狼嚎的白玉階前見到了凰主。
凰主屏退左右,獨留侯爺在大殿之中。
不知二人說了什麼。
只知道時憩離開命宮之前,-一紙文書已傳遍天命畿。
着令四大公門聯手合力,揪出謀害時家公子的幕後兇徒;
曾對時公子施行暴力的遺命人頭領鶴歌來官降三級,罰俸三年,貶謫雪岸城,連夜即走,不許逗留;
與鶴歌來同去的羽命軍近衛霜影兒禁足一年,以觀後效;
着令天命司取消與時家交易,不得追究濁世之則的使用;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時家長子時倦,已生靈脈,願為羽州守土,身入公門。特此昭告。
是夜。
整個天命畿鬧得雞犬不寧。
遑論身處事件中心的遺命人和天命司,只得打落門牙和血吞,忍了這一遭亂棍。
即便向不參與政事的玄廟,也大受波及。
玄廟的諸多稷官集體商議,即便是要去哀求天命司用換的,也要換一副靈脈給時家公子安上。
而就這麼關鍵的時刻,還發生了一件大事。
玄廟的大稷竟被歹人綁架,遍尋不着,再度引起騷動。
直到後半夜,才從供奉台的底下搜出他老人家來。
那又是后話了。
那一夜鬧得是雞飛狗走,沒人有安生日子。
唯有兩人,明明在事件中心,卻仍是沒怎麼受影響。
一是睡得香甜的時倦。
另一個,則是老老實實查案,開開心心吃飯的包大人。
從案發現場回到衙門,包大人一邊啃着老玉米,心中只得一句話。
唔嗯……
嗯……
跟郡主娘娘那事,該不會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