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燈塔——變奏曲
痛苦嘶鳴。
溫熱腥臭的綠色血漿濺了五月一臉。
“砰!”
“砰!”
戈多顧不得擦拭,對着剛才的位置又是兩槍。
碎裂的彈片擊中牆壁,激起一陣碎屑。
煙塵散去。
戈多抹去臉上的污穢,地板殘留一攤夾雜碎肉的綠色血漿。
血淋淋的腳印一直延伸向下。
“果然。”
顧不得多想,戈多甩槍,蛻出彈殼,還有三發,外城多年的摸爬滾打,一手好的槍法是他唯一的本錢。
戈多將煤油燈點燃,左手持着,向著一樓走去。
......
腳印消失在床邊。
此時的老鎖匠,盤坐起身,用被子牢牢包裹住自己,發黃的被子隱隱透着綠意。
他的臉色異常難看,爬滿皺紋的額頭不斷往外滲着汗珠,嘴角竟還掛着一絲勉強的笑。
“把它交出來,約翰。”
戈多沒有廢話,腳步沉穩,緩步靠近。
“你...你...在說什麼,孩子,這裏除了咱們兩個,還能有誰。”
鎖匠還在抵抗,可滲漏的血漿已在地上肆意流淌。
戈多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放過我好不好,孩子,放過我,再有一天,再有一天一切就都結束了。”
鎖匠的哀求也太過怪異,聲音里透着一種難以掩蓋的戲謔。
“把它交出來,約翰,我最後說一遍,把它交出來。”
戈多將槍口牢牢鎖定鎖匠的腦袋,“我這就是在救你。”
“救我,哈哈,你能救的了我,醫生說能救我,神父說能救我,你們都能救我。
老鎖匠瘦弱的身軀因發笑而止不住的顫抖,“好吧,我這就把它交給你。”
“嗖!”
老鎖匠把被子扔向戈多,戈多輕易躲過,可眼前的一幕卻讓他不自覺地後退。
鎖匠裸着上身,乾癟的皮囊緊貼着細瘦的骨骼,胸骨根根分明,其下方腹腔處,有着一道誇張的豎直傷口。
隨着呼吸,兩扇肋排一張一合,隱約可見其中蜷縮成團的暗綠色生物。
鎖匠雙手顫抖,各握住一扇肋排,將腹腔猛地打開。
那東西徹底暴露在橘紅色的火光下。
通體暗綠,周身佈滿褶皺,有着近似人形的肢體,人類女性的特徵,四肢生有暗紅色的腳蹼。
一顆倒三角的腦袋,兩對也不知是耳朵還是魚鰭的扇形肉瘤,其最中間鑲嵌着一對突出的紅色眼睛。
沒有眼皮,就那麼直勾勾地盯着五月,腥臭的口水在利齒間流淌。
它腹部被散彈造成的窟窿仍在向外流血,其中的臟器清晰可見。
“所以你該怎麼救我?”
鎖匠緩緩起身,枯枝般的腿踉蹌着向戈多走來。
“所以你該怎麼救我!”
隨着鎖匠的咆哮,那東西也發出一聲悲鳴。
戈多猶豫之際,鎖匠已貼至身前,用枯槁的手去抓槍桿。
他側身躲過,但還是因為猶豫,動作有了一瞬的遲疑。
鎖匠腹腔中的怪物趁此猛地竄出,直衝戈多面門。
戈多揮臂格擋,卻又被鎖匠死死抱住了腰。
“砰!”
他衝著左臂上的怪物就是一槍,怪物嘗過這東西的威力,趕忙跳到一旁。
四肢着地,呲牙盤桓,尋找下一次機會。
巨大的后坐力使戈多失去平衡,
他與鎖匠一起跌倒。
堅硬的煤塊硌得他脊背生疼。
沒有辦法,強忍痛意,戈多扭轉身形將鎖匠死死壓制在身下,轉身對着怪物又是一槍。
“砰!”
血漿四濺!
彈丸打斷了它的一條手臂。
“不!”
身下的鎖匠狂亂扭動着身體,無力的雙手不能對戈多造成任何傷害。
“求你了,求你了,它們說能讓我解脫,你肯定也聽見了對不對,我不能再被病痛折磨,我不想再長出該死的東西。”
戈多心裏一軟,放緩壓制,想要說些什麼。
這卻給了怪物可乘之機。
怪物尖叫着再度襲來,身下的鎖匠也使出吃奶的勁,死死抓住戈多持槍的胳膊。
“該死!”
怪物的利爪在瞳孔中不斷放大。
戈多狠了狠心,雙腿蹬地,扭轉身形,牢牢抓着他的鎖匠被他帶至背後。
“噗呲!”
利刃刺入血肉悶聲。
束縛解除,鎖匠的手無力垂落,怪物的爪子刺穿了他的咽喉,脖頸殘存的血液一股腦地涌了出來。
可他居然還在笑,咧着嘴,露出沾染鮮血的牙齒,
用盡最後的氣力,拋出手中的東西。
“鑰匙!”
他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個。
來不及了,怪物飛身一躍,用嘴銜住鑰匙,直奔樓梯。
“砰!”
子彈擊中木板,沒有打中。
戈多掙紮起身,看了眼老鎖匠的屍體。
笑容還掛在他的臉上。
他真的解脫了嗎。
“呼!”
戈多將濕漉漉的頭髮捋至腦後,拿起那把僅剩一發彈藥的溫徹斯特。
事情總該有個結束。
......
通往頂層的暗門已被打開,光芒照耀着路徑。
戴上備用面罩,戈多雙手舉槍,緊貼牆壁。
除了雨聲,安靜的可怕。
沒有偷襲,沒有陷阱。
燈室門戶大開,那東西就站在三型透鏡前,一動不動。
臟器,腸子從破損處流了一地,可它並不在意。
戈多不敢開槍,破壞透鏡一切就都毀了。
他反手抓住溫徹斯特,將其當作大棒。
他不知道那怪物到底會做什麼,自己已把轉輪加固,暗槽封死。
它要破壞透鏡?
怎麼破壞,用它僅剩的短小胳膊,對人還行,透鏡玻璃的硬度經過特殊強化,其硬度堪比鋼鐵。
所以它要怎麼做?
突然,那東西回頭看向戈多,紅眼珠里閃動着只有智慧生物才有的神采。
它在笑。
鎖匠也在笑。
他們都在笑什麼?
吱呀....
它打開透鏡的門,直接暴露在熾熱的煤氣燈下。
接着,它毫不猶豫地....
跳了進去。
全力運轉的煤氣燈表面溫度可到達4000度上下,足以將血肉連同骨頭一併融化
焦糊的氣息在空中瀰漫。
燈室開始暗淡,光線收縮,晃動。
“轟!”
劇烈的爆炸聲響起,火光衝天,將天空映得恍如白晝。
戈多像斷了線的風箏,狠狠砸向欄杆,碎裂的硬化玻璃貫穿胸腔,足有拳頭大的窟窿取代了心臟的位置,鮮血肆意流淌。
意識迷離,他似乎能聽見海浪中,異類在歡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