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焚風
“是啊,先吃最後一頓飯,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啥......蛤,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卡捷琳娜驚愕着看向一旁的男子,卻被扭過腦袋,強行戴上瞭望遠鏡,視野中象徵著死亡的紅色如潮水般褪去,緊接着集中在魚雷一點,緊接着完全消失不見,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
“據我所知,沒有任何一种放射性泄露會呈現這種現象,你身上現在的輻射量......按說明書來看相當於一根香蕉,好奇怪的比喻,現在連香蕉都不如了。”
如同淋了一場大雨全身濕透被塞進冰箱冷凍,卡捷琳娜完全呆住了,耳朵也耷拉下來“不對,那我為什麼會摔倒,而且感覺頭重腳輕。”
“就問你昨晚幾點睡,我昨晚電腦旁鏡子裏的鬼影是誰我還不清楚嗎?”
“啊這。”
“別犯混了,接下來也不用耗費鉛,召集工程隊來解決吧,沒有意外腿估計是抽筋了,我把你背回去。咦,尾巴露出來了,露娜。”
一抹紅色快速地湧上卡捷琳娜的面龐,她慌忙地低下了頭,用手緊緊抓住了身旁那位的衣襟,彷彿明白了一切一般,托雷蹲下身子,搶過卡捷琳娜胸前的對講機,沒等她反應過來,便打開公屏大聲說到:四級災難預警警報解除,按流程下放工程隊伍建設阻隔帶,晚餐時間推遲,我們吃夜宵,露娜是我的擔當,完畢。”
“第一特遣隊偵查員兼工程師托!雷!納!”偵查員很明顯感覺到卡捷琳娜說話聲音一字一頓的,彷彿咬牙切齒一般,將耳朵背過去,好像一匹食人母馬一般。
“哼,不慣着你,露娜露娜露娜露娜......”不知為何,背着卡捷琳娜的偵查員托雷納感到自己背上的某個傢伙正用通紅髮燙的臉蹭自己的背部。當然,某些傢伙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嵐現在被嚴嚴實實地捆在一把鋼製的椅子上,眼睛被厚厚的眼罩遮住,完全看不清目前的狀況。這把椅子底部和地面澆築在一塊,憑自己的力量完全無法移動分毫,除非......自己被鋼絲繩勒成碎塊然後在超自然力量下拼湊起來,至少自己的身體是有經驗的,雖然印象中應該只有一次,但是身體的肌肉記憶告訴自己絕對有倆次。至於自己現在為什麼被捆在椅子上,嵐很清楚這一切的來龍去脈,雖然是為了回歸總部的必要舉措,但簡單概括就是:自己作的。
呼吸器官還是能夠正常地運作,此時他聞到了數個月以來絕對沒有聞到過的,令他近乎魂牽夢縈的味道-----食物的香氣,不是重構儀那種從分子層面裂解提煉后組合出來狗都不會掃一眼的東西,而是經過加工后的食物的香氣,此時他聽到了說話聲。
“食不食油餅。”說話的是女性,如果沒有錯,應該是剛才那位......我過會兒就要直面她了,說實話有點緊張。
“嗚嗚嗚嗚嗚嗚!”說話的是男性,如果沒有錯的話,應該是在經歷“殘酷”的刑訊逼供,不過話說回來,這麼搞真奢侈啊。
“食不食饃蒸了。”
“嗚嗚嗚嗚嗚嗚!”
“食不食蒸梅油酥汁。”
“嗚嗚嗚嗚嗚嗚嗚!”
“食不食香翅撈飯。”
“嗚嗚!”
“食不食香精煎魚,香精橘子”
“嗚嗚嗚。”
“食不食葡心腩蒸蝦頭。”
“嗚嗚嗚嗚。”
“食不食蒸玫油夾餃,蒸梅角羊,”
“嗚,
嗚嗚嗚。”
“食不食榛果粉。”
“嗚。”
“這菜式豐富得怕不是歷史書上才能見到,但怎麼總感覺話裏有話啊。”嵐在心中暗自腹誹。
“好,骨盆坐碎套餐一份。等會上菜,服務員,先把顧客送到我房間裏去,我現在要先忙正事了。”
遮住嵐的眼罩被猛地一下揭開,對方撐開嵐的眼皮用手電筒直射過去,刺目的白光直接刺向他的眼睛,令他短暫失明,他下意識地想要合上雙眼,但卻無濟於事。
“快說,你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躺在魚雷裏面,是為了潛入嗎,你是單人潛入嗎,如今潛入失敗你還有什麼備案,你還有其他一起潛入的同夥嗎......”負責審問的人正式卡捷琳娜,但是很顯然,她完全沒有哪怕一丁點的審問經驗,從她的言語中可以明顯的反映出來。
“我有點失憶了,準確來說,我可能經歷了長時間的顛沛流離,精神狀態如你可見,如果可以的話,你能告訴,為什麼要將我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傢伙用鋼絲束縛起來呢?”
“你的老師沒有教過你不要用問句來回答問題嗎?”
“啊,抱歉,我就是你的老師,我沒教過你這個,我保證。”
時間倒回大概五小時前。
流浪難民派出部分有經驗的工人和工程師開始在沙灘上封鎖魚雷,準確來說,是在難民們收集海上那些被巨浪拍擊在沙灘上的海鮮之後,畢竟,如果真的是原子能武器,再次泄露或者爆炸對整個隊伍而言都是不可挽回的傷害。
“先把引信去掉,”工程師們準確地下達了執行命令。
“可是......”,“可是什麼,又想繼續消極怠工嗎?”
“不,先生我的意思是......”“廢話什麼,還不趕緊幹活。”
“我的意思是,魚雷根本沒有作為引信的雷管。”
“怎麼可能,難不成是內部裝葯。”
“準確來說,甚至連戰鬥部都沒有,根本不是武器。”
“怎麼可能,你們怎麼能這麼粗心大意,還敢不相信我精確的判斷,萬一,我說萬一.......”
“那有什麼萬一啊先生,剛才叫你來現場一趟看一下你一直在準備什麼方案,彈頭部分直接就是個空殼,還破洞漏水那種。”
“裏面什麼都沒有?”
“先生,準確來說,有倆只螃蟹,我們送廚房去了。”
“行吧,各位,這回責任在我,按流程下一步我們至少是比較安全的,檢查火箭推進部分以及魚雷本體引擎是否存在燃料漏液。不要直接破拆,我們用水刀。”
魚雷被拆分后,各部件整整齊齊分類有序地擺在沙地上,就好比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除了恐怖電影)除了中間的彈體,暫時還沒有開始破拆。
“蓋格計數器有反應嗎?”
“完全沒有。”
“好,,準備防護服,開始破拆。”
“報告,彈體內部,有人,活人。”
昏迷中的嵐一絲不掛地被人發現,準確來說殘破地布片遮住了私隱部位,他的皮膚變得和以前完全不同,而是像玉一樣溫潤潔白,彷彿重獲新生一般。
“有心跳,有脈搏,有微弱呼吸,無意識,無明顯外傷,有失溫風險。先送入醫務所緊急搶救吧,等醒來之後再說,如果長時間無法醒來,我們也只能......人道不是我們現在能顧略的事情。”
嵐在昏迷中醒來,感覺自己彷彿一絲不掛地躺在解剖台上,渾身冰冷,逐漸地,他感受到來自身體的溫度,然後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彷彿被同位素分離機用來告訴攪拌一樣,無比地痛苦,在感受到身體無異常后,在求生意志的作用下嵐逐漸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先生,病人恢復意識。”護士向門外的工程師彙報道,工程師剛剛拆解完彈體,身上的防護服還沒有脫下。”
“行,你們先出去,把門關上,不要刺激病患。我來試着看看能不能進行病患交流......嗯!嗚......”
“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沒事,病人又昏過去了,你們這段時間先不要打擾他,心率和腦波有明顯變化請及時向我報告。”
“好的。”
“工程師”穿着厚重的防護服從醫療所走出,在助理的指引下,走近了領袖的房間。按照規定,領袖在接受清除輻射的清洗流程后,工程師將會向她報告彈體情況以及進行抗輻射衛生指導。此時“工程師”眼前的辦公桌后一張大型辦公扶手沙發背對着他。
“先進行報告吧,托雷納先生。”
“嗯,我們切割了彈體,很幸運,這根本不是原子能武器,突發的......輻射異常,我們有理由歸咎於設備老化而產生的故障。”
“然後呢。”
“我們在彈體中發現了一個人,這枚魚雷理論上是一枚由魚雷改造的逃生艙。”
“好,這些都不重要,你還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的。”
“還有抗輻射衛生措施......”
“不對。”
“那應該是食物採集量吧,卡,捷琳娜領袖。”
“不對,你說什麼來着?”
“卡捷琳娜,領袖。”
“你叫我露娜的事就這麼算啦?還是公共頻道?把防護頭盔摘下來”椅子背後傳來解開衣服的聲音。
椅子逐漸轉過來,卡捷琳娜主動“衣冠不整”坐在上面,“別轉了,露娜同,不卡捷琳娜同學,是我,我就是魚雷裏面的那個人,我們在南洋學術峰會上見過,你還蹭過我的課,欸,你怎麼不好好穿衣服啊,啊!”當嵐看到這對碩大的耳朵后,就知道即將自己面對完全無法應付的對手。
事後,身兼身兼數職的托雷納先生在嵐的打擊下勉強昏迷一段時間,暫時逃脫了被骨盆坐碎的懲罰,當然也只是暫時,後來,嵐找機會好好地向托雷納道歉了,但這是后話。
“所以呢,你還有什麼后話,偷窺死變態嵐老師。”卡捷琳娜簡單整理了儀容儀錶之後撓了撓額前的流星,一臉不屑地問道。
“卡捷琳娜,請你告訴我,現在是幾號,請告訴我具體日期。”
“現在已經是十二月份了,老師,舉例大海嘯已經過去超過六個月了。”
“大海嘯?啊這......”
“你不會想說你已經在海上漂泊了六個月以上了吧。”
“確實如此。”
“好吧,你還有什麼驚人的消息想說的,我希望沒有什麼超出我承受範圍的內容。”
“南洋可能陸沉了,更多地信息我不能詳細說明”
“嗯,啊?”卡捷琳娜震驚地連尾巴都豎了起來
“所以,請告訴我這段時間世界上都發生了什麼吧。”
卡捷琳娜簡單地將“大海嘯”之後氣候一段時間內極端惡化,自己臨危受命組織難民隊伍沿海岸獲取被海嘯餘波地魚類作為食物的事情。
“流浪者,並非都迷失了方向。不是嗎?”
“你這句話從獻殷勤的角度來講,很合我的胃口。所以,一開始出於安全起見,我把你“鎖椅”上你不會怪罪與我吧,說到底你也不該怪罪於我,還有什麼想問的?”
一時間極致老土且尷尬的冷笑話讓嵐一下子無所適從,不知從何吐槽,“你就講講目前的近況吧,也算是我的一點關心了,之後看看我還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最近加入我們流浪者隊伍的難民越來越多,主要還是前段時間聯合政府的限電協議,在新都赫姆凱特城為了進行所謂的戰後復興,很早就進行了太空電梯的修補計劃,同時,聯合先鋒和全球陣線的多次就“大海嘯”問題的峰會成為了城內各種勢力造勢的噱頭。為了維持戰後新政府面,在聯合先鋒的主導下新都進行了大規模的景觀建設,同時要求其他周圍大小獨立城市以及大小自治社區向新都供電。”
“供電,這怎麼可能,八月的極端天氣致使新都周圍內陸湖和大小河流水位線驟減,出於技術問題和戰後為了儘快復蘇生產力的需求,周圍有水電條件的城市都在修復水電站,缺水后能否自保先不提,還要輸電。”
卡捷琳娜將腦袋歪倒一邊,臉色明顯冷漠了很多,“事情完全比你想像得殘酷地多,先是限電,然後是大規模地停電,尤其是高溫引起的熱射病造成的人口減少對於那些連供電設備都無法自產的小型社區是毀滅性的。所以......”
“所以什麼?”嵐急切地問道。
“你看這張照片。”卡捷琳娜從不知道哪個角落翻出一張紙片,明顯是低劣技術下產出用來應急地作品。這是一張關於河流的照片,上游水源地的河流近乎完全乾涸,如屍體血管般扭曲的河床竟然被冠以“世界樹”的美稱。明明是這樣的災難現場。
“這就是新政府他們面對這種情況所宣傳的,真是諷刺啊。”
如同森林大火被狂風吹進心中,但還有任務在身,嵐克制住滿腔怒火,向卡捷琳娜問出了她這輩子都無法忘卻的問題:“所以,你打算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