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理由
第二章理由。
面部緊靠着着某種硬質的東西,隱約中帶有一絲未經長時間處理的木質香氣,既然沒有長時間地磨合而是快速地量產的桌面,自然便帶有一些毛刺。嵐感到有些面部不適,還沒有來得及調整姿勢,便感到一種迫在眉睫地危機感。
“嚯!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哦哦”如同溺水地求生者搶奪這每一個可以和空氣接觸的機會,嵐貪婪地喘着粗氣,但此時,顯然有更緊要的事情需要解決,或者說被解決。
所有在場的人員都能聽到這清脆的破空聲,一隻粉筆如同出膛的脫殼尾翼穩定穿甲彈一樣,擊中嵐的腦袋,爆出白色的粉末和少量的碎渣四散紛飛,隱約中可以看見粉末的中心有一絲金光閃過,劉老師是一名仿生人教師,但卻鍾情於用粉筆板書,他的粉筆頭攻擊對於學生們很有威懾力,曾有同學見過老師用粉筆將空中的一隻蚊子打成肉醬。
“陳春嵐同學,趴着睡憋得難不難受啊,把歷史課本第而章導言的那一封信的第四段第二十行至第三十行讀一下,從上課開始到現在就沒看見你有翻開書。”仿生人老師嚴厲地說到。
“哼,你這是填鴨式學習。”嵐從座位上站起來,“明明自由都市的教育總委都同意了電屏思維寫入技術用來輔助學習,考試的要點一下子就全部裝進大腦里了,我家隔壁的二傻子現在連微積分都能信手拈來了,這種學習方式,有甚麼鳥用。”
“孩子,你聽我說,”仿生人老師還是那一副和藹的笑容,儘管他正將手伸向一旁裝粉筆的筆筒。“寫入的知識,僅僅應付於應試,還叫知識嗎,大量寫入大腦的信息不加以整理,人格真的不會受到影響嗎?你現在也不會叫人家二傻子了吧,與其說是不能叫,不如說是不敢叫,你現在還有機會和他打招呼嗎,不是物理距離上的接觸與機會,而是純粹心靈上的接觸。”
“你這是雙標,是強詞奪理,就像上次做題,全對說我只是因為複習過,不能算學習能力強,沒有全對就說我不好好學習。再說了,技術本身就要服務於人的,你自己不就是這樣的存在嘛,還搶了別人的工作。”嵐繼續嘴硬着,彷彿自己勝券在握。
“上次的事情確實是我不對,雖然不能完全歸咎於程序邏輯的錯誤,我再次道歉。”仿生人劉老師將他頭上僅剩不多的頭髮又揪掉了一根。“但是,嵐同學,你要記住,只有經過自己學習掌握的信息才能轉化為知識,同時進行自我理解和運用后目的性地行事,才能誕生理性。如果一個人腦中全部充斥着雜亂地信息,那也只是感性的,動物性地輸出罷了,只不過有些感性是存粹輸出情緒,有些只是純粹輸出信息。不過是一隻野獸,可以輕易地受人御使,同學們你們要記住,在不遠地將來,你們會遇到很多情況,很多困境,很多自己是人,卻想讓別人做野獸,最好是不會思考的牛馬。技術是服務於人的,但是也只應該服務於‘人’,而非將人變成獸。嵐同學,你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但是......”
“我打算選擇一些優秀學生有組織地體驗一下考試重點思維寫入以及更多的實踐課,你以為我想叫你們背重點啊。不然幹嘛讓你讀導言,書上畫的重點我自己念着都想睡覺,總不能教大家茴香豆的茴字的四種寫法吧”
大家哄堂大笑,教室中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那我開始念咯,‘我們的軍隊行進在弗萊徹平原上......戰事每況愈下,
所謂的捷報僅僅存在於空中,相較於飛行的迷你樹舟,我們的蒸汽空艇幾乎沒有任何反擊之力,只有將飛行高度提升后才有生存空間,更何況這位玩意兒的原理十分簡單,我們的敵人也可以大量生產。哪怕是粗製濫造的。這種情況直到我們將一些重武器搬上空艇后才好受一些......
‘地面是地獄,我在幼年曾恥笑過一名詩人的名言:‘我們都將上天堂,因為人間既是地獄。’腥臭且粘稠的灰色液體在戰壕和散兵坑內橫流,冬季用來建築的屍體開始腐爛,雨水是灰色的,這對那些想把茶葉裝進機槍冷卻水槽的新兵甚至是所有還活着的佔有無疑是個壞消息,我們精神緊繃,需要一切可以舒緩精神的存在。總務處的貓很可愛,不但會抓能咬死重傷員的老鼠,還允許我們用臟手摸它們的下巴,但槍炮,鐵絲網,大口徑火炮的破片,毒氣和硝煙的味道,燃燒的屍體,在塑造着地獄......’
‘長官說我們不能浪費,哪怕是殘存的魔法力量,魔法老一輩中還算得上是常識,但是在我們這一代以及我們的後代可就聞所未聞了,在他們要求我們把‘當作建築材料’的屍體拆下來,包括那個喜歡喝茶的傢伙的一部分。我們的後勤補給十分艱難,但是至少上面說比對面好。長久反映的後勤問題終於得到了解決,兩台新型重構儀被後方的鐵路送進了戰壕,只要將”建築材料“裝進其中,儀器高速旋轉將脂肪或者其他什麼可食用的糖類,纖維,礦物質什麼的分離,讓我們吃上了”可口“的“黃油”,哪怕這玩意兒是灰色的,還散發著屍體的腥臭味。戰壕里任何和木頭相關的材料都是搶手貨。殘破的槍托,護木,甚至能在黑市買上高價,聽炮兵部隊的傷兵說,新興火炮的裝葯是甜的,哪怕是管制物資,也會被偷竊部分扔進重構儀中看看能產出什麼吃的,據說因為產量極少,前線的炮火供應十分充足。
糞便是重構儀的常客,貴金屬是重構儀的燃料,我在前線見到的黃金比上層區老爺太太見過的還多,儀器會分離提取出任何材料中的基本成分進行合成,成品也只是僅僅飽腹。傳聞部分前線部隊會大量挖掘散兵坑的泥土作為果腹之物,既然有效地阻礙了雙方部隊的進攻路線......’
‘上面總說我們將要勝利,但是眼前的一切讓我們更加絕望。這條名為“貴婦小徑”的道路上堆滿了戰友的屍體,憲兵隊在後面槍決逃兵,下一隻進攻的隊伍是我們聯隊。敵人封鎖了我們的空域,一隻信鴿也飛不出去,我只能把這封信件帶在身上,如果我沒能活着回來,瑪麗,你可千萬不要當一名未婚的寡婦,當然這十分困難,因為我所有潛在的競爭對手都集中在這狹小的幾平方公里上,如果這封信能夠寄出的機會非常渺茫,但我希望,明天戰壕上能飛來一隻信鴿,告訴我今日西線無戰事。
鐸瓦夫歷1918年
致我親愛的瑪麗
“太噁心了吧,還黃油,屍油吧”
“就是”
“書上不是重點的東西講這麼刺激?”
“啊這,這是可以說的嗎?”
“感覺有種生理性地不適感以及莫名地沉重......”
“那個士兵後來怎麼樣了......”
同學們七嘴八舌地吵鬧着,劉老師讓嵐坐下,同時示意同學們安靜下來。“同學們,這些文字不過千字,卻帶給大家無比的沉重感,這就是歷史的厚重,短短地數行字記載着的就是過去很多人的生活,這些人像我們一樣,也有自己的酸甜苦辣,喜怒哀樂,是活生生地生命,不是牛馬,不是連眼淚都不會流一滴的鱷魚。也許我們的今天在未來不會有任何記錄於史書的言語,但請大家在未來任何失意之時絕望之時痛苦之時麻木之時好好想一想,自己要以一個人的姿態活過。成年人的社會可是很殘酷的,比如說給仿生人用的假體植髮手術就貴的一批,而老師今天中午吃的電池也比昨天貴了不少。學校光伏板到什麼時候才能修好啊,公款蹭飯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跑偏了,不好意思,同學們,現在下課,嵐過會兒去打乒乓球的時候代我向阿鋒道個歉,老師今天要去舊貨市場掃貨......
恍惚間,嵐感覺自己坐在陰暗的防空洞中,身旁是手臂中彈的阿鋒。
“嵐,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襲擊,塞瑟,那個挨千刀該扒皮的傢伙居然和恐怖分子勾結在一起屠殺我們,陣線的指揮部在第一時間就被電漿武器蒸發了,為什麼恐怖分子匯持有這種武器,嵐,你告訴我,這真的不是一場有組織的軍事行動嗎?”
“別說話,”嵐取出一瓶烈酒,將酒液傾倒在傷口上,分裂碎肉,破碎的彈片,皮膚組織后準備縫合。
“嵐,別費勁了,我能感覺我的手臂已經是不可能復原的存在了,截肢吧,這樣我還好受一點。”
“我跟你講了,別說話!”嵐看到自己對着阿鋒怒吼,
阿鋒笑了笑,側躺下去,將後背的脊柱朝向嵐,“開始動手麻醉吧,我知道你執着於什麼,嵐,這種感覺在我看着母親難產去世的時候也有,但是你現在肯定更痛苦,你為你還拿得動手術刀,你覺得自己還有能力去扭轉一切,嵐別忘了,沒有人是萬能的,我是個粗人,我也懂得這個道理,哎,痛痛痛,這麼利落,woc,你告訴我這種攻擊只可能來自於軌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南洋上的一切證據都會被抹去,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呼,呼,呼......”
“阿鋒,你從哪搞來的黃油,還是灰色的,”
“快吃,不然就只能嘗嘗我拳頭的滋味......”
“以後就叫我獨臂好了,但是,我要叫你這個傢伙呆逼。”
【最新研究表明,電屏有操縱思想的可能......】
“我們不但能夠斬斷囚禁我們身體,思想的舊枷鎖,更能創造一個新世界!”
“同學們,根據最新的考古研究和前沿物理學進展,所謂魔法,以及上古英雄或是古代巨獸可能不是純粹的碳基生物,高能物理研究所難以合成的超重穩定島元素可能是他們身體的主要構成,通過操縱四大基本力基本可以實現哪怕是最高精尖的科學實驗室也無法復現的現象,這個猜想可能會推翻過去主流對魔法構成的猜想。”
【四級警報,四級警報,高能武器打擊預警......】
“同學們,信八字望走好運,信風水望墳山灌氣,你們說,那些大官老爺錦衣玉食就一直都走好運,墳山就都灌氣?咱們這些做工的,墳山就沒有一天灌過氣......”
“阿嵐,你把媽媽的吧勺吃掉啦?孩他爸,快帶孩子去洗胃......醫生,你說啥,孩子沒事,還沒見過這麼健康的孩子,我現在沒有心思開玩笑,他可是吃下了我的吧勺.......”
“末法時代將會結束,群星將會歸位......”
“老頭子,這哪是透析,這是在洗血啊。享福的日子都快來了,你怎麼就......”
“這是,走馬燈嗎?”過去乃至根本不存在的記憶湧現在在嵐的眼前,“記憶如此豐富,看來我的大腦不太希望我現在死掉啊,但是碳基物種是有極限的。越是試圖逾越客觀規律,越是會被客觀規律所玩弄,就說世界上有哪個生物能正面硬抗九十毫米口徑高爆彈超壓還能不東一塊西一塊......欸,為什麼我能思考這麼久,塞瑟那幫強盜估計登船了吧,他們背後的傢伙估計會整齊劃一,訓練有素地將我和阿鋒迅速槍決,惡趣味的可能會掏出我的委員證在阿鋒面前燒掉,有文化的可能會在穿上刻上‘陳春嵐死於此舟之上’,話說回來,‘塞瑟’到底是什麼意思,好像是阿鋒那邊某種方言的髒話來着......不對,意識為什麼還這麼清晰,甚至還能感受到心臟的震顫,有聲音了,我的耳朵在,生長?”
現在,壓力來到了阿鋒這邊,嵐被高爆彈炸得東一塊西一塊的軀體像章魚一樣在甲板上扭動,組合,同時一部分像章魚一樣吮吸着因破片攻擊而裸露的電子元件上的金絲。
“你不是嵐,你到底是什麼東西。”
“吸溜吸溜。’
“踏馬的,恐怖分子連喪屍病毒都能搞到是吧,咋他媽地不去統治世界。”
“噗哩噗哩噗溜溜溜溜溜”
嵐的屍塊在不斷生長聚合,逐漸有了類似於人的樣子,這種不可名狀的存在給了阿鋒很大的精神壓力。
“別動,再動我開槍了。”
“啥?”
阿鋒再也無法遏制自己,在不到數秒內將手槍彈匣中的彈藥傾斜而出,子彈很輕鬆地穿透了扭曲的屍塊,大量血液濺射到甲板上,帶着詭異的金色,流回體內。
阿鋒癱坐在甲板上,他已經沒有子彈了,此時屍塊逐漸恢復成嵐的模樣,長出五官,變成嵐的模樣,包括一堆以前被稱作服裝的碎布。
“你,到底是誰,”阿鋒顫抖着獨臂,驚恐地發問。
“卧槽,老子這樣還能活着回來,獨臂,你眼神好像不太對勁啊.....原則上我們目前應該是逃走了,現在應該計劃的是前往總部的時間以及物資的存量,還有......”
沒有任何給他們交談的機會,一股藍色的巨型焰柱從數百海里的天空中刺向海面,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被蒸發的大量海水形成的缺口迅速被周圍海水填補,受到衝擊形成的巨浪遮擋住高高的雲層,明明天都快亮了,卻又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