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一語誅心
監斬台還在亂套,剛才暴起的刺殺之中死了不少差役兵卒,剩下的逃的逃殘的殘。
莊子萱扶敖霄坐上官椅,好歹沒有當眾露了此刻他連個八歲孩子都打不過的底細。
才見桌台下的帷幕一動,鑽出個狼狽的藍色官袍男人,拱手對敖霄道,「多虧冠軍侯出手相助,這些賊子膽大包天,雜家一定稟告聖上,誅他們九族!」
這尖嗓子,一聽就是老宦官了。
「福公公客氣。」
敖霄淡淡道,目光只追着莊子萱。
莊子萱沒理他倆的場面對話,自顧自去另一邊,檢查倒在血泊中的官員。
試脈之後,她抬頭,對上敖霄目光,搖了搖頭。
「一箭正中心臟,人已經涼了。」
敖霄目色一沉,那宦官卻搶先道,「大膽!李大人壯烈殉職,豈是你一個賤鄙欽犯也可褻瀆的!速速滾開!」
那廂卻聽庄范勃然大怒的聲音傳來,「福安,你一條搖尾乞憐的老狗,安敢辱我女兒!」
福安臉色黑透,罵道,「庄范,斷脊之犬,莫以為刺客攪擾便能停刑,雜家現在就要你狗命!」
你們古代人罵人都跟狗過不去嗎?
莊子萱也知危險沒有解除,單刀直入的沖敖霄道,「將軍,我有法子解你舊疾。但我必須活着,才能給你治病。」
「好大口氣!」
福安似乎也知敖霄情況,陰沉的看向她,「天下名醫皆束手無策,你個女子何德何能在此嘩眾取寵,莫不是跟你爹一樣,沽名釣譽,行醫害人。」
這話對任何一個醫者來說都是莫大的羞辱,莊子萱眼神一冷,正要懟回去,卻聽敖霄道。
「可。你治得好我,我在陛下面前為你家求情。若你治不好……」
他不在意當眾打臉福安,只是沉沉的看着莊子萱,見額上還有薄汗,卻風姿依然清麗的女人笑了。
「若治不好,無須將軍求情,我願自請凌遲而死。」
她語調頗輕,語氣卻不帶任何玩笑之意。
這賭注之狠,讓在場人紛紛變色。
敖霄眼底露出幾分詫異和激賞,不由得在莊子萱坦蕩無畏的目光之中走了神。
如此奇女子,這樣的魄力,一些男人也拍馬不及!
「胡鬧!」
福安尖着嗓子叫道,「冠軍侯莫要聽信此女誆騙,一定是為了偷生片刻,才出此狂言,左不過是剛讀完幾本醫經,從未聽過莊家長女醫術精湛的傳聞,她能有什麼本事?」
「冠軍侯,子萱從小到大絕無一句虛言,既然她有此自信,老夫願以我莊家世代醫名為保,且讓吾女一試!」那邊又傳來聲音。
莊子萱心裏微微一動。
這個爹……叫他一聲爹,不虧。
她本就出身古醫世家,從小讓幾個叔公拉扯大。深知醫名對這樣一個家族的珍貴,能悍然以此作保,是對她信任到了極點。
庄范雖不是她親爹,但如此處處維護,倒讓她不得不有所觸動。
「醫名?」
福安嗤笑一聲,「你開錯葯釀了好大禍事,自己鋃鐺下獄,全家問斬,眼看這一脈的莊家就要死絕了,談什麼醫名!」
「福公公,你如此抗拒我為冠軍侯看診,怕不是另有所圖,唯恐冠軍侯被人治好,才會連我這樣,你認為毫無本事的草醫也不敢大意吧?」莊子萱笑道,眼裏卻毫無笑意。
「你,血口噴人!」福安可不敢擔這個罪名。
都是互相傷害,誰怕誰。莊子萱緊緊盯着他,繼續道。
「那又何妨一試呢,你這樣阻撓,落在別人眼裏於你來說是好是壞?或許再追溯一下……冠軍侯這舊疾,若不是先天而來,那麼,是誰害的——?」
一語誅心!
現場氣氛明顯凝重,那福安的嘴唇都抖起來了,顫着說不出話。莊子萱眯起眼,心裏若有所思。
敖霄這病,不是先天。這水,不淺啊。
話講到這個份上,福安哪裏還敢搭腔。這事兒別人不知,他伺候皇帝多年,多少知道消息:敖霄之事是敖家的逆鱗,至今都壓着恨意,真牽扯到他身上,他九條命都不夠死!
半晌,一直望着莊子萱的男人道,「無需多言,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