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噩夢驚醒
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一鋤一鋤地埋頭挖開泥沙,嘴裏不斷喃喃自語:“救不了……救不了……”
雨水順着他暴起的青筋滑下,與他的汗水混為一體:“沒有收成,我們家也活不了!”
村長嘆氣,組織其他人趕緊疏通渠道:“快把裏面的木頭給扒開。”
其他人紛紛上前,聽從村長的指揮。
水渠終於通了,被堵在地里的水順着渠道往地處涌下。
村長鬆了口氣:“我們回去吧,接下來我們輪流來這裏看看,只要水沒有全堵在地里,把禾苗全部淹沒,是沒有太大影響的。”
“好!”
之前拼在最前面的男子立在田坎上,像一尊石像,他的目光緊緊鎖住了浮出水面的禾苗。
青色尖尖的長葉,隨着水面搖擺,緩緩伸展腰肢。
他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微笑,跟着村長的隊伍一起回家。
暴雨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后逐漸變成毛毛細雨。
半山腰處的工具房裏,火還在燃燒。
沈安喜半靠着牆,已經烘乾的衣服搭在身上,一點一點往下劃到腰際。
耳邊傳來火星子炸裂的聲音,還有簌簌的雨聲。
房間裏充斥着木柴燃燒后的味道,溫暖又舒適,讓人昏昏欲睡。
林東陽輕手輕腳地走在沈安喜旁邊,幫她把衣服往上拉了拉,蓋住胸口和手臂。
沈安喜眯着眼睛,看到了林東陽的身影,她動了動嘴唇,但最終抵不住困意又閉上了眼睛。
雨勢漸漸轉小,林東陽走到門口。
沒有了雨幕遮擋,現在已經能看清楚整個山間的情況,水珠從翠綠的桃樹葉上滴下,地上滿是雜亂,桃子凋落了一半,遠處的山坡崩塌,黃色泥沙壓倒了一片樹林。
現在信號有所好轉,他拿起手機查看這段時間的信息。
打開手機,彈出的就是同城信息提示,顯示了有幾處道路兩側的山體塌方,目前正在搶修。
林爺爺給他打過電話但是他沒有接到,這會先回了電話報平安。
接着又跟在合作的商戶確認他們的狀況。
他站在門口,音量壓低與人交談。
他的身後,沈安喜正在睡夢中。
夢裏,她遇到了林東陽,拉着她在一片大草原上奔跑。
藍天白雲,綠水青山,在廣闊無垠的草原上,她踩在柔軟的草上身姿輕盈,翩翩起舞,林東陽在她身側笑臉盈盈看着她。
廣闊的天地間只有兩人的歡聲笑語。
突然,他們面前出現了一群人,個個凶神惡煞,看不清面容。
其中一個跳出來指責她:“還錢來!”
“你一個女娃娃還想開公司?做夢!”
“這下好了!連老天爺都不幫你!這次暴雨後你還能做下去?”
緊接着浮現了一張清晰的臉,是河西村劉偉,他跳出來對她大罵道:“我就說我不種!都是你們勸我種植葡萄的!現在全沒了!你給我還錢!”
他們一步一步逼近。
面容在她的眼前放大,清清楚楚看到了他們發紅的眼球,憤怒的表情。
不知是哪個人掐住了她的右手,手背滾燙灼熱。
那人雙眼爆紅,額頭爆出青筋,但她看不清面部的全貌。
她害怕地往後躲,拼盡全力也掙脫不開那人的手掌。
四肢被定住了一般,不能動彈。
她看着那人的臉一點點浮現出全貌……瞪大眼睛一看!
居然是……林東陽
“如果把公司賣給了邱平!我們就能避免這次損失!你當初為什麼不賣!”
“因為你的固執!導致了我們將會血本無歸!”
“你這是自私!”
手上的灼熱感刺痛,林東陽的面容越發猙獰。
“啊!”
她猛地驚醒,捂住胸口深呼兩口氣。
抬起她的右手看到手背上有一個小紅點,她的面前火還在燃燒。
大概是火星子崩到了她的手背上,輕微燙傷了。
林東陽聽到身後傳來的尖叫,他捂住手機聽筒,慌忙走進屋:“怎麼了?”
沈安喜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做了個噩夢。”
林東陽點點頭,指了指手機:“我去接個電話,現在雨停了,我們等下就下山吧。”
“好。”
沈安喜把外套穿上,她神情複雜看着林東陽的背影。
如果他們當初把公司賣出去了,是不是可以避免這次的損失?
還有,這場暴雨還會繼續,那些跟公司簽了合約的農戶,他們今年擴大種植面積,就是想賺錢擺脫貧困。
但這場暴雨,估計會損失大半……
如果不是她提議跟政府扶貧部門合作幫忙賣農產品,他們也不會增大種植面積,投入更多的時間和金錢。
她捏着袖口,心亂如麻。
雨水的聲音變小了,但水流聲嘩啦啦的,山上的泉水往地勢低的地方奔流而下。
她一瘸一拐走到門口,林東陽還沒有打完電話。
見到沈安喜出來了,點頭示意,打了個招呼。
眼前的桃樹林,損失慘重。
她悠悠地長嘆一口氣,往前走了兩步,撿起一個掉在地上的桃子。
桃子圓潤,上面的絨毛了掛着成千上萬個細小的水珠,大概是砸在地上的時候損傷了所以有一側出現了裂痕。
她盯着桃子發愣,久久回不過神來。
“我們回去吧。”
林東陽出現在她身後。
“好。”
沈安喜把桃子放在地上,但地面不平整,桃子東拐西歪滾到了泥水裏。
“我背你下山。”
林東陽半蹲在沈安喜面前。
沈安喜猶豫片刻,她扭動了一下腳踝,又是一陣痛感傳來,她輕聲道:“多謝。”jj.br>
暴雨後的空氣清新,但其中混雜着泥土的氣息,還有一股淡淡的腥味。
猝不及防地,沈安喜感到一陣劇烈顛簸。
林東陽踩到了淤泥,泥漿沒過了他的鞋子,他吃力地抬起腳。
眉頭緊蹙又鬆開,側頭看向沈安喜溫柔問道:“沒有嚇到你吧?”
沈安喜趕緊搖頭:“沒有,要不我還是下來吧。”
林東陽笑了笑:“沒事,就快到家了。”
沈安喜趴在背上,心裏的愧疚感越發濃厚,她輕聲說道:“東陽,你會……”
怪我嗎?
她始終問不出口。
“嗯?”
林東陽的尾音上揚,富有磁性,和早晨醒來沒但有睡醒時說話的聲音一樣,慵懶低沉。
“沒什麼……”
沈安喜止住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