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條蓬托斯
公元2530,蓋亞基地,消殺區。
“apontus!(一隻蓬托斯)”
安全科的負責人大衛態度惡劣地踹了數腳漁網裏扭動嘶吼的醜陋生物。
這隻非人非魚的生物張開佈滿尖牙的大嘴撕咬着漁網,腥臭的唾液順着尖牙滴在甲板上,惹得周圍的人紛紛作嘔。
“shit.”
大衛捂住口鼻,鑽進室內,沾染在衣服上的腥臭味彌散開來,但很快被牆上的負氧離子凈化乾淨。
蓋亞基地第一代的空氣凈化系統,由工程科的高級工程師研發,除了吸附空氣中的雜質,還能消除異味。
大衛透過玻璃看向那隻蓬托斯,突然,怪物隱藏在魚鱗下的細眼猛地睜開,死魚一樣的眼部肌理不正常地抽搐。
大衛正巧和它對視,頓時心生惡寒,裸露在空氣里的皮膚冒出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他又罵道,“uglybeast.(醜陋的怪物)”
他按了手邊的一個紅色按鈕,玻璃閃了一下,一瞬間變成黑色。
“報告長官,消殺完畢。”
安全科的隊長望飛從另一扇門進來,向大衛敬了一個不怎麼標準的軍禮。
“good,病毒科的人在哪,怎麼還沒看見他們,快把這個髒東西弄走,喔,好噁心。”
大衛粗魯地拽住望飛的衣領,望飛很為難,“報告長官,病毒科的人手不夠,秘書長說以後蓬托斯交給安全科處理。”
“他們在搞什麼飛機?”
大衛的中文選擇性流利,他鬆開望飛的衣領,“pontus是病毒科的任務,我一定要告訴統治者大人,hewillnotsparethem!(他不會饒過這些人)”
大衛氣鼓鼓地離開。
望飛懶得理大衛,他整理好衣領的褶皺,對大衛的粗暴早就習以為常。
他深深吐納一口氣,做足了心理建設,才推開面前的門。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室外的空間。
漫眼汪洋,而他腳下的蓋亞基地就如同一葉扁舟,而人類除了這一葉扁舟,在這地球上便再無落腳之處。
五百年前全球冰川融化,淹沒了全球所有的陸地,封印在冰川中的遠古病毒被釋放出來,殺死了一半的海洋生物,同時伴隨着的是全球高溫。
聯合國早有預測,在末日前十年便建造了一座全球獨一無二,號稱可以庇護人類萬餘年的超級基地--蓋亞基地。
這座超級基地除了搭載各國重要領導人、頂級科學家以外,還預留了幾萬個位置,在全球進行搖號。
望飛的祖先沒什麼大本事,但運氣一向出奇的好。
他完全推開門,預想的熱浪並沒有撲面而來。
他抬頭,竟有一個高達10米的半球形保護罩,阻絕了內外的熱傳遞。
遠處動人的火紅色滋滋地灼燒着一切,罩里罩外完全是兩個世界。
望飛第一次走出基地來到平台上,激動、興奮帶着一點顫慄,這裏大得超乎他的想像。
“嗨,望飛。”
望飛回頭,看見了自己的發小唐漢禮,唐漢禮穿着防護服,臃腫得擺了擺腰,活像一隻超重的北極熊。
“你來平台幹什麼?”唐漢禮手裏拖着一大網兜的海魚,看樣子是剛工作回來。
“別說了,上午不是抓到了一隻蓬托斯,病毒科的讓我們給送過去。”
望飛下意識掏出一盒香煙,唐漢禮趕緊用巨大的防護服擋住,咬牙在望飛耳邊小聲罵道,“拜託你收收好,這可是比黃金還牛逼的硬通貨,你就這麼拿出來?別以為你爺爺的爺爺是總指揮就可以這麼囂張!”
“你也知道總指揮是我爺爺的爺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我現在不過是區區保安隊長,誰敢來搶我就跟他拼了。”話雖如此,可望飛還是悄悄地把香煙塞了回去。
唐漢禮放下海魚,想要摸摸望飛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被望飛一下躲過去,望飛皺眉,“別污染我的頭髮。”
“都消殺過了,什麼污染不污染的,你懂什麼叫污染?你看我每天穿着防護服出去給你們找食物,時時刻刻都有被污染的風險,我說什麼了?”
“哼。”
望飛冷哼,他看着唐漢禮這一身厚重的防護服,問了一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
“外面真的有這麼熱嗎?”
“當然了,你看那邊。”
唐漢禮指向沒有邊際的平台另一側,“那邊就是保護罩的邊緣,我們每天通過消殺區前往保護罩外面,雖然防護服里有製冷系統,但體感還是比室內高十度。”
“那是太陽嗎,那是火球啊!”唐漢禮表情誇張地看向頭頂。
望飛順着唐漢禮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聽他講述着保護罩外的世界,海面波瀾不驚,偶爾有一兩條魚躍出來,百年前的人類大概也想不到,這是屬於末日的景色。
“對了,我聽說這是這個月第三條蓬托斯了?”
望飛苦惱地撓頭,“是啊,聽我爸說他工作的時候,一年都沒有一條,現在一個月就有兩三條,什麼情況啊?”
“唉。”唐漢禮嘆氣,“這世道太艱難了,什麼時候能結束末日啊?”
望飛翻了個白眼,“說得好像你見過末日之前一樣。”
“我這不是隨便說說嗎,對了,蓬托斯能不能吃啊?”
望飛敲了一下唐漢禮的防護頭盔,“這玩意可毒了,我聽澤蘭說,它們體內有一種病毒,現在都搞不清是什麼,你敢吃它,不要命了?”
唐漢禮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我看歷史書說末日之前的人還有吃蝗蟲的呢,怎麼蓬托斯就不能吃,可惜了。”
2030年之後,海洋生物越來越少,與末日前聯合國的預計完全不同,照理來說現在全球都是水,只有這方寸大一塊陸地,這海里的生物怎麼也能吃上千千萬萬年。
並且在蓋亞基地嚴格執行捕撈計劃的加持下,一大半海洋生物竟然還能滅絕。
然而生物學家們調查了幾十年,到今天都沒有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行了,我要去交差了,你趕緊把蓬托斯給靳澤蘭送過去,晚了她可不會給你好臉色。”
唐漢禮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哼着小曲朝室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