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負資產也是資產
吳晨再次醒來時已是三天之後，他躺在一間病房的床上，金紅的夕陽透過窗戶映在他的臉上，微微有些晃眼，山青那丫頭正仰着頭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一絲晶瑩的液體還掛在她嘴角。
這妮子，吃什麼呢在？口水都流地上了。
吳晨摸了摸脖子，還在！他鬆了口氣，微微坐起身，渾身的刺痛讓他行動有些艱難。
坐在椅子上的山青忽然打了個激靈，啪的一屁股從椅子上摔了下去，她毫不在意的撐着病床站了起來，看到吳晨醒了過來，眉眼彎彎，笑得格外燦爛，“吳晨，你醒啦！”
吳晨被這妮子逗樂了，他用衣袖替山青擦了擦嘴角，“幹啥呢，這麼大人了還流口水。”
山青吸溜了一下口水，精神煥發，“我剛在夢裏吃烤鴨呢，準備叫你一起吃來着，那鴨子蹭的跳起來嚇我一跳……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鴨子？你怎麼知道我...咳咳…
“啊哈哈……還好...”吳晨尷尬的掏了掏耳朵，“我這是怎麼了？”
“你被襲擊了，我聽到動靜立刻就衝過來，還好趕上了，那個研究院的人把你送回來救治。”
“研究院？我記得那個襲擊我的就是這裏的人……”
山青得意的拍了拍手，“你放心，她被我一巴掌拍到牆上，摳了半天才摳下來！”
吳晨吃驚的看着山青，對方可是四階異能者！就算是感知域四階也是四階啊！一巴掌拍飛？那需要什麼樣的實力才能做到？
吳晨醒了之後，山青的心情非常不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說著說著她似乎是想起來什麼，猛的站了起來，“哦！科爾金教授說等你醒了就把他叫過來來着，你在這躺着，我馬上回來！”
吳晨還沒反應過來，山青的身影便飛也似的跑出了病房。
“叮~來自山青的ai通訊請求。”
吳晨一愣，耳中傳來一個奇特的女聲，“吳晨，您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瑪雅，是山青的智能ai輔助系統和臨時監護人。”
哎哎！什麼情況？我還沒說要接電話呢！ai？還是監護人？？？這孩子傻成這樣就是你教的？？
“呃...你好，你就是……ai姐姐？？”
“...很抱歉讓你捲入這次事故中，由於某些不可抗力原因，您獲得了一個生物質終端的植入名額。”
不可抗力原因？什麼意思？吳晨覺得這個形容詞十分耐人尋味。
“襲擊你的是一個后選者家族的手下，她想要從你身上重新提取出生物質終端的物料，因為她本身就是生物研究所的工作人員，而且在行動之前做了充足的準備，導致我們沒能及時組織營救，我在完成植入手術之前其實並不算完整，絕大部分功能受限，無法阻止事件的發展，不過還好，最壞的結果沒有發生。”
吳晨嘆了口氣，其實當時要是聽汪潔的，在牛郎店做一隻簡單直接的鴨子該多好...
“我身上的終端是不是很特別？”他很敏銳的發覺這個終端就是一切麻煩的關鍵點，好不容易重新活一次，他實在是不想把自己捲入危險之中。
“生物質終端是我們最新研發的異能者輔助系統，我是它的主要設計者之一，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套系統其實可以算是一個活着的生命體，它和植入者其實是一種共生關係，在完成融合之後它能直接通過植入者的感官接觸外界，它能與人類一樣自主學習，也能根據宿主的需求自我進化。”
生命體？吳晨有些不自然的扭了扭身子，這不就是寄生蟲嗎？！
“製作它們所需的合成材料太過珍貴，沒有量產的可能，其中最珍貴的核心材料總共只有兩份，所以...除了你和山青，不會再有第三個人擁有這套系統。”
全球限量兩份？！乖乖！這玩意兒比我值錢多了！鬧半天我才是寄生蟲...
“如此珍貴的東西，你們怎麼會輕易地用在我身上？”
“原本這最後一個名額的候選者有很多，在你出現之前，至少有七人基因匹配度超過99%，不過...我們遇到了一些不可抗力因素的影響...”
“你說的不可抗力是什麼意思？”
“無可奉告。”
“...”
“還有一件事，你佔用了僅剩名額的信息被那位襲擊者泄露出去了，許多勢力在之前的投資全部白費，他們雖然不敢明着對付你，但是在異能者的世界裏，你的安全依然難以保障。”
“還能取出來嗎？”
“不能。”
“…”
“相信我，作為人類最尖端的生物科技成果，它的成長能力並不比一個真正的異能天才差，當你逐漸踏入更高領域之後，與你同步成長的系統才會發揮它真正價值。”
吳晨有些感慨，曾經有一份混吃等死的人生我沒有去珍惜，等到失去之後才後悔莫及，好不容易等到再來一次的機會，本想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生，卻又捲入了不可預知的未來中。
“從各方面來看，如今的你都不再適合普通人的生活，經過高層研究，為了你的安全考慮，我們決定將您吸納入深空特戰部隊，從此為深空基地服役，這也能更快的償清您購買終端所造成的債務，我會把深空基地的相關信心和基礎成員的權限傳輸給你。”
“嗯？等等！你剛才說什麼？還…還債？”
瑪雅的語速突然加快，“賬單已經發到你的賬戶了，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快快成長起來吧，幸運的小傢伙...”
通訊信號戛然而止...
“等一下！等一下！你們這是在逼良為娼！我要報警！”吳晨滿臉絕望...
深空基地主控中心，一位渾身赤裸，皮膚宛如光築的高大女子有些慌亂的切斷了加密通訊，這是她第一次跳出計算和預判，只以純粹人性來做一件事，這種感覺讓她既好奇又興奮。
站在她身旁的汪潔笑着問說道：“我沒騙你吧，坑人的感覺是不是很有意思？”
赤裸女子臉上表情十分精彩，“很有趣...但這並不符合基地規則，你已經把他賣給了基地，並以此從院長那裏交換了一頭十階異形屍體，這次又以他的名義向深空基地借了一百億貸款...”
汪潔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我長得這麼漂亮，收他一百億中介費怎麼了？”
“...他會不會真的去報警？”
“沒關係，裏面全是我的人。”
“...”
唉...事已至此，多餘的反抗只能是徒勞，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簡短的相處中，他已經對自己體內這個生物質終端的與眾不同有了一些理解，那種活生生的感覺根本不是普通人工智能所能媲美的。
“叮！主人，您收到了一條新的欠款信息。”
“老子從酒吧出來一共才幾天？！一分錢沒進賬還倒虧一百多萬！”吳晨那個氣啊，差點把心梗氣出來妲己，“打開債務系統，讓我看看你到底值多少錢。”
一張佔滿屏幕的巨大欠款郵件陡然跳了出來，郵件自動打開，吳晨眼前頓時浮現一大串鮮紅的數字:
“目前欠款金額:-10001500000，主人您的債務增長速度讓妲己嘆為觀止。”妲己的聲音清脆悅耳，似乎還有點小驕傲。
“嘠～”吳晨兩眼一黑，腦袋一歪差點嚇暈過去。
妲己！我可聽出來了啊！咱倆現在可是一夥的！我現在欠這麼多錢你有什麼好驕傲的？就我這經濟狀況，咱倆以後想吃頓好的都不可能了...
“...”
經過短暫的心裏調節后，吳晨總算是接受了現實，死豬不怕開水燙，已經欠了150萬了，反正都是還不起，再多幾個0也區別不大。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他的身價轉眼間就暴增了一百億信譽點！雖然這只是一筆債務，但放眼全球，又有幾個孩子能欠上一百億呢？這樣想來似乎舒服多了，吳晨在自我安慰這塊一直這麼出類拔萃。
“吳晨！”另一個百億身價的孩子就在他眼前，而間接釀成這起經融慘劇的科爾金教授正跟在她身後。
科爾金來到床邊，打開光屏看了看吳晨的身體數據，悄悄鬆了口氣，隨即說道：“狀態不錯，年輕人恢復能力就是強，再修養兩天就能出院了。”
吳晨敏銳的發現光屏角落的診療費用單，臉色刷的一下又白了，如今的他對任何與錢有關的數字都非常敏感。
科爾金感知靈敏，立刻發現了吳晨的變化，嘿嘿一笑，“你的治療費用我會幫你墊付，不用擔心，哦，之前襲擊你的那個人已被相關部門帶走了，她的莽撞行為已經為她和她身後的人帶來了足以刻骨銘心的後果。”
替我墊付了醫藥費？好人吶！吳晨對科爾金的好感瞬間拉滿。
“先不忙着謝我，深空基地那邊應該已經把大概情況告訴給我了，作為唯二擁有生物質終端的你，未來所肩負的責任比任何人都要巨大，希望你你能擔負得起這份...期望。”
科爾金不再言語，隨手檢查吳晨的身體狀態，當他看到吳晨的生物學年齡上的“15歲”時，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他欲言又止，沉默了半晌，最終什麼也沒說。
在研究院修養了兩天後，吳晨帶着山青離開了生物研究院，兩人乘坐公交車前往寶島市，瑪雅給他發送的深空基地基本信息他已經看過了，這次去寶島市就是為了返回深空基地總部復命。
吳晨對深空特戰隊的職責仍不是很了解，他問身邊正吃着研究所零食的山青，“山青，你是深空特戰隊員？”
山青嘴裏叼着一根棒棒糖，吳晨說好今天帶她去美食街吃好吃的，她的心情相當不錯，“對啊，你要不要吃棒棒糖？”
吳晨拿了一根棒棒糖含在嘴裏，齁甜，“你的父母家人呢？？”
“不知道，沒見過。”
原來是孤兒嗎？吳晨有些感慨，“那你從小就生活在深空基地？”
“那倒不是，”山青微微一笑，“我是在金星殖民地出生的，五歲覺醒異能后才被帶到基地。”
金星殖民地！人類的疆域已經如此廣闊了嗎？吳晨不是第一次知道人類文明已經踏出了自己的母星，如今地球上的許多商品生產地址都在火星，月球也被人類改造成了星際聯盟總部，但他沒想到人類已經在金星建立了殖民地，以自己常識中關於金星氣候的了解，那應該是一個宛如地獄的劇毒星球。
他有些無法想像在金星上生活的人類是什麼樣子，“真想去其他星球的殖民地看看啊...”
“那天你一巴掌就把那個襲擊我的四階異能者拍到了牆上，你是幾階異能者？？
山青嘴角微翹，“我也是四階啊！為了能夠完成植入，龍叔把我壓制在四階有半年多了，要不然我早就五階了。”
“四階？”吳晨震驚的看着這個看起來有些清秀的小姑娘。
“對啊！厲害吧！”山青得意一笑，打開自己的異能面板，“我可不是普通的異能者哦！我是專為戰鬥而生的兵王型異能者，在基地里，六階以下的沒一個是我對手！”
吳晨仔細看了看山青的面板：
山青，深空特戰隊b級戰隊小隊長，軍銜:中尉。
異能情況:
力量四階
敏捷四階
感知四階
身體強度加成:45%
特殊進化能力:完美掌控（對肉體的掌控力達到細胞級，不論何時都能處於最巔峰的狀態）
兵王！完美掌控能力？那是什麼？
“完美掌控，是戰鬥型異能的特殊能力，前置要求極高，擁有完美掌控的異能者在力量的運用和能量的消耗上都能突破人類極限。”妲己搶鏡速答。
以山青的面板數據來看，這妮子要是發起飆來，徒手拆個高達估計沒什麼問題，“難怪他們願意把終端投資在你身上。”
那為什麼要給我植入生物質終端？吳晨總有一種貧民玩家抽中屠龍寶刀的錯覺，“而且抽中屠龍寶刀的系統提示還是全網發送的...”
“吃不吃巧克力？”
“不要，謝謝…”
深空基地原本是隸屬於異能研究院的軍事機構，它的總部坐落在太平洋的某一處海底遺迹內，總面積四千平方公里，是人類為了對付異形生物而創建的特殊軍事機構，在星際聯盟中地位超然，幾乎所有最尖端的軍事成果最先列裝的都是深空戰士，而在深空戰士中最神秘的便是完全由訓練有素的異能者組成的深空特戰部隊。
一個鶴髮灰袍的老者正在海底觀景台打太極，老人的太極打得極為霸道，是真正的古武太極拳，只見他由足到腰逐步發力，周圍空氣氣被無形力量帶動，吹的衣袖劈啪作響，待到身體力量調動到極致后渾身勁力陡然爆發，老人擤氣如悶雷炸響，身上竟發出崩弦之聲，一式二路炮錘左右開弓，其拳力之強勁，一些被燈光吸引而來的海底魚蝦甚至被直接震死。
“靜如滿弓，動如重炮，陳將軍武德充沛啊！”一個長相奇古的中年男人在台下稱讚，他身高近三米，相貌奇古，雙手及膝，手腳寬大如磨盤，如此形象，古來少見。
陳姓老人收回拳架，招呼此人一同坐下，自有侍從沏好酒水。
“我陳賢浸淫武藝近百年，才侃侃跨過十階門檻，比不得王雄老弟天縱之才，如今軍中盛傳王將軍威武如古之惡來，來來來，嘗嘗老夫自釀花雕酒。”
王雄雙指捏起酒杯一飲而盡，稱讚道：“好酒！陳將軍手藝了得，我等軍中匹夫，喝您的酒有些糟踐了。今日我來此，是有一事想要詢問。”
陳賢哈哈笑道：“如今老朽早已不理軍政，王將軍要問我，可能問錯人了。”
王雄嘿嘿一笑，“我王雄一介粗鄙，不會與人繞彎子。”
他話鋒一轉，面色沉靜，“今日來此，是想詢問陳將軍生物質終端的事情，我兒劍鋒停留在四階已有半年，本想拉下臉來，以多年戰功求一個名額，沒想到卻收到名額已滿的消息。”
陳賢嘆了口氣，“哎～這件事我知道，汪潔這孩子從小霸道胡來，竟仗着跨入十階門檻的威勢，把另一份生物質終端給了一個少年，可惜物料珍貴，強行回收難免得不償失。”
“您也知道這材料珍貴，”王雄目光一凝，壓抑住怒火，“三個月前聯盟臨時抽調高手突襲異形腹地，導致軍中異能精銳嚴重不足，連吃了四場敗仗，損失了五萬精銳部隊才堪堪把異形趕回地底，花費如此代價只換來兩份材料，她卻輕易浪費在一個少年人身上，您也不去阻止嗎？”
陳賢抬起手壓了壓王雄的怒意，有些感慨的說道：“王將軍且消消氣，要說起浪費，卻也不然。”
王雄深吸了一口氣，壓抑心中怒火，“就算她踏入了十階，這份材料的價值也不是她能比擬的，即便是我也得用軍工來換！”
陳賢哈哈一笑，“王將軍弄錯了，我說的沒有浪費，並不是說汪潔會為此付出等額的代價，而是說這份名額用在那個少年身上，不算浪費。”
王雄努力壓下心中怒氣，沉聲問道：“您是說那個少年擔得起這分資格？他有什麼特異之處？”
陳賢起身，面前浮現一組基因鏈，這組基因在空中不斷分解重組，王雄盯着這一組奇異的基因，眼中有些茫然。
“汪潔這丫頭做事看似莽撞，但是她可是從沒做過虧本買賣，這孩子與她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特勤組調查說是她在路上撿的，跟寶貝似的捏在手上大半年了，黑狐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這組基因弄回來，為了這事兒，汪潔差點宰了他。”
陳珂提起酒瓶親自給王雄斟滿，兩人共飲了一杯后，陳珂沒來由暢快大笑起來，王雄看不懂這組基因所代表的的含義，忍不住問道：“這組基因到底代表了什麼？”
陳珂難掩臉上的笑意，“他是唯一一個完全解除虛空限制的新人類，他的五條異能途徑，全部都是完整的！”
王雄愣住了，他驚愕地看着這組基因，欲言又止，最終他什麼話都沒說，向陳賢抱了抱拳，起身便走，作為人類為數不多的十階強者，他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王將軍慢走。”
陳賢一口飲盡杯中酒，他輕輕感嘆了一句：“人類的萬古存續終於迎來第一縷曙光。”
王雄回頭看了一眼陳賢，眼中竟也有了一絲激動神采，他點了點頭，隨即走出了觀賞台。
陳賢獨自來到景觀窗口，他看着這深邃而熱鬧的大海，看着這勃勃生機的人類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