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物之境

龍水月開着車，瞟着後視鏡里的明渺皺着眉頭。施心滿臉寵溺地對明渺笑道：“小明明，伯父伯母是很好相處的人呢！怪不得……”說著隨手撩起了水月的一縷頭髮撫摸起來，如水的目光看了一眼水月，繼續道：“怪不得，總是有人想要去你家呢！”然後咯咯的笑起來，聲如銀鈴，目似春水。施心很是喜歡看這個有些冷淡成熟的女人吃癟，像逗一隻隨時會抓人的貓一樣讓她樂此不疲，甚至有點上癮。

水月有些害臊，這人怎麼回事？昨晚單獨相處后水月覺得施心比明渺還不正經，有幾個瞬間甚至還覺得是不是他們還沒換回來，然後驚覺真正的施心和明渺確實挺像的。而且她昨晚不是說了不會對明渺說的么？水月恨自己怎麼總被她戲弄，就不該相信她！

龍水月咬了咬牙心想着總有一天要報復回去，撇着嘴便不理會兩人。反正自己被施心抓着把柄，還有求於人家，人家愛怎麼惡趣味就隨便人家唄。

而明渺只覺得施心是在開自己玩笑，搖頭無奈，語重心長道：“施心姑娘，你得有個師父的樣子，不要開弟子們的玩笑，不然很難讓人信服的。”

施心來了興趣，挑釁道：“是么，那……你信服不。”隨着她微眯的雙眼看向明渺，明渺周身的空氣聚降，一道細長而尖銳的冰錐無聲的顯現在他額頭前方几厘米處。

明渺冷汗直冒，急忙答道：“我幸福！當然幸福！挺幸福的！”心中嘆道這施心跟自己原來想像中的形象可真是越來越跑遠了。

施心滿意地點了點頭，冰錐竟也像出現時般無聲的消失了。

明渺和水月都被施心的能力驚到了，當然明渺更多的是驚嚇。水月有些試探地問輕聲發問：“施心姐，我們，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像你這樣厲害？”

施心見水月這小心翼翼的模樣，又玩起水月的頭髮，看向街形形色色的人流，緩緩道：“結合父親說的和我見過的，我是除了父親外進步最快的人。而你們剛才看到的能力，便是父親所說的‘化物’境了，我也不知其他人是怎麼分的，好像是什麼凝來着。至於時間，父親說有人窮盡一生也沒有我現在的能力，而即使是父親也只會引人入道，不會教授太多。每個人都不一樣，修行之法主要還是得靠自己鑽研。”

施心停頓了一會，聲線中多了些深沉：“父親說過一句話，我也對你們說，‘每遇見一個有情之物，都是對彼此的一次修行。’我從沒忘記過，也希望你們記住。我生於孤獨之中，在這點上倒是與水月相似。我渴求力量，但追求強大的同時也要體味塵世的苦樂，‘心有猛虎，細嗅薔薇’，這也是父親上次離開前提到的。”

二人都隨着施心的話在思索着，但施心說著說著竟一邊喃喃着“inmethetigersniffstherose（心有猛虎，細嗅薔薇原詩）”一邊摸起了水月飽滿修長的大腿，一時間二人有些分不清施心話中有多少正經內容。

“那啥，施心，敢問你父親多少年歲了，或者我該說貴庚？”明渺不知施心念着什麼，但也跟着“騷人”起來。

“嗯，我也問過幾次，父親只是大笑着說他不記得了，我在旁人和書上所知的話……”施心明眸里也透着疑惑，隨後自己點頭道：“至少是三千年往上吧！”

明渺和水月又是一驚，“這，這是真正的仙人了吧！”明渺心中驚訝。隨即靈光一閃，試探道：“施心，你父親，孫悟，和四大名著里某個人，哦不，妖怪，很像你不覺得么？”

“我也這麼覺得。”施心在明渺開口就知道了他想說什麼，語氣有些不確定，但也秒答道。

車身一晃，水月聽得入神，差點撞上了前面等紅燈的車。明渺和水月上身都是往前一溜，施心卻是連同坐椅紋絲不動，讓二人又一陣驚奇。

小屋前，明渺三人遠遠地就看到了一堆人在搬東西，而張天義早早就乖巧地站在路邊等着了。換回了自己的身體，明渺還真有些不知怎麼面對這個少爺。下了車，施心溫柔地和張天義打起了招呼，明渺不知道施心和過什麼，至少當初她換身之時是拜託幾人對張天義保密的。

“這是我男朋友，以後我和他在這住。”施心冷不丁地來了這麼一句，張天義和明渺都愣了兩秒。而一旁的龍水月卻環抱雙手幸災樂禍地等着一出好戲上演。果然想和美人一起住是沒這麼簡單的啊！明渺心中苦笑，拖着身後的走上前去向張天義點了點頭，禮貌地說了聲你好。

張天義暗自打量了下明渺，卻也只是陽光的笑着打了個招呼。

在去到新房子的路上，張天義悄悄來到明渺身旁，眼神嚴肅。明渺已經準備接受張天義的警告了，誰知張天義捂着嘴在明渺耳邊低聲道：“明哥，你是怎麼追到我姐的，有機會教教我唄。”表情誠懇，就差鞠躬請教了。

這下可給明渺整不會了。心想這張天義在換身期間的表現，明眼人一看不就是個姐控嘛，他們還沒有血緣關係。這……劇情不對啊！不應該是軟硬皆施地讓自己離開施心之類的嗎？表情僵硬，明渺摸着腦袋：“呵呵，有機會的，有機會的。”

老總在場，加上錢到位，在眾人一陣忙碌之後，房間很快佈置好了。施心破天荒地讓張天義全權負責，採納了明渺二人的意見后將屋子設計成了黑白相間的現代簡約風格，說到底張天義還真不敢執照自己的風格來，但也比原先空無一物的施心的房子強。明渺看着如此迅速的工作效率也有些吃驚，也不知是什麼材料的牆紙，自然又結實。

張天義辦事倒是很利索，在收拾好房子后和一眾工人們一起走了。但臨走時還和明渺打了個眼色，讓龍水月不解，怎麼好戲沒看成，二人倒像是簽訂了某種契約？有些煩躁的她也不好找施心發作，只好又縮在一邊使勁扒拉着明渺的吉它。

在二樓參觀佈置好自己的房間后，三人在客廳坐下，施心拉起水月的手先開了口：“直入主題，我現在開始教導你們修行之法。”明渺立刻端正了坐姿，水月也不再彆扭，手上不自主的用力，握緊了施心的手。

施心嫣然一笑，聲色縹緲，如遠似近的在二人耳邊環繞：“先給你們介紹下我現在的境界吧。如我剛才所說，每個人都有不同，像世上找不出同樣的沙粒一般，也找不出兩個同樣的人。當然，如果你們以後找到了，就當我沒說。”

明渺和水月似乎已經習慣了，一臉漠然，等着施心繼續說重點。施心也只是訕訕地笑，繼續說道：“基於這個原因，每個人最適合自己的修行方法是不一樣的。我父親雖有強行提高人修為的能力，但會讓被提升者精神錯亂，最後迷失自我，為害一方。比如像我現在的控物……”只見施心優雅地舉起一隻手，一團充斥着熱浪的火球便憑空出現在二人眼前，明渺不自覺用手擋了擋火熱的氣浪。

施心是故意將火球放在離明渺更近的位置，心中一陣解氣。她又將水月的手抬起，和水月對視了一眼，火球竟又瞬間消失無蹤。在二人驚異的目光中，她放開了水月的手，身體竟向上升起，浮於半空。施心薄唇輕啟：“還有飛行，當然速度和高度與修行的個人有關。”話音未落，半空中的施心卻只留下了一個虛影，隨後快速消散。

明渺二人還沒回過神來，施心又在另一處的半空出現。施心繼續道：“我這是速度太快的結果，在凡人看來應該跟瞬間移動差不多，而我自己是不受你們所知的大部分物理規則影響的。”施心緩緩下降，一身白衣讓兩人都有仙人降世的錯覺。

“還有在你們的靈魂內部對話，也是靈魂力量的一種巧用。並且在我來說，差不多兩三公里之內的風吹草動，只要我想，我都可以知道。還有大部分人所說的辟穀，明渺知道我是不用攝取食物的，其實我也不用睡眠。”施心未曾開口，但她輕靈的聲音卻在兩人的腦中響起。

在二人震驚之餘，施心緩步向二人走來，縴手一抬，兩人竟也浮在了空中。“理論上，我正在可以讓任何物質隨我的心意在一定程度上變化，你們可以理解成在微觀上移動粒子。當然，這所謂‘一定程度’的大與小，也跟個人修行有關。哦對了，剛才也順手給明渺的父親移除了胃部的病變組織。”施心神情有些驕傲，心念一動放下了他們兩人，一個蘋果憑空在施心面前出現。“這就是憑空造物，但也得有我們現在所說的粒子的情況，在真空中應該辦不到，反正我沒試過。不過我猜想父親應該可以做到。”然後蘋果在他們面前變成了一罐啤酒、一團閃爍的電光、一把白色長劍，最後又變成了開始的蘋果。

施心抓起蘋果，張開小嘴“咔擦”咬了一口，含糊道：“味道嘛……也是看修行個人。也如你們所見，我能影響的也只是小範圍，控制各類元素還只能在身邊不遠的距離。但也可以將靈魂之力留在某處持續作用，缺點是距離遠了也就失去我的控制了，還得時常補充。至於我做這些手勢的原因嘛，父親覺得帥氣，我也覺得帥氣，就這麼做了。”將蘋果丟給了明渺，施心又補充道：“不過父親也說過，大部分人因心念之力，或者說靈魂之力不純，是需要做手印或口訣強化靈魂之力的，這我在各類書和影視中也看到過。而我現在的這些能力，父親可以讓一個尋常人輕易就得到。”

“好了，你們有什麼疑問的可以舉手了。”施心背手俏立，顏笑依然。

明渺和水月震撼之餘都是高高地舉起了手，誰知施心卻置若罔聞：“很好。”然後兀自出了門，留下二人面面相覷。

門外，白色轎車上的施心握着方向盤，望着天際間的某個方向，在心中訴說：“父親，我會真的融入你說的世間，證明你可能，這次是錯的。”彷彿那人能聽見一般。

明渺看着水月齊眉劉海下迷惑的大眼睛，反應過來后想到了某個科幻片的橋段，想到施心不會是在玩梗吧。隨即拉着水月便追了出去，只見施心不知何時已經將車門打開，“上車吧，來不及解釋了。”二人同時聽到了施心清脆的聲音。

水月被明渺牽着手，她的肌膚似乎還透着冰涼。明渺回頭和她對視了一眼，水月彷彿回到了那個明渺為她挺身而出的漆黑之夜，如淡淡月色帶給她不多不少的微光。她覺得不管未來怎樣，她還會不會在明渺身邊，此刻的她，未來的她，便縱有萬千苦難也不會後悔這個決定。水月濃密的齊劉海下，一雙漆黑的瞳孔里全是的明渺的背影，那似乎是她唯一的光。踏着堅定的步伐，水月跟隨着明渺向施心的方向奔去，也勇敢地奔向了他們未知的修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