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像往常一般教了一些新字，傅寧便讓他們在破廟前的地面用水練習。

對於傅寧而言，給這些孩子配齊讀書習字的用具不過是小事一樁。但是她不能，因為紙張筆墨對於這些孩子來說太珍貴，他們守不住。

傅寧能做的就是教給他們一些別人搶不走的東西，不求出人頭地，只求日後多一些選擇。

確認孩子們都在認真練習后，她坐在破廟的門檻處思考着趙瑩的事情。

趙瑩是個很好的人，賢惠溫柔善良。她委實不希望這樣的人和功德珠這樣的東西聯繫在一起。

功德珠有個很好聽的名字，但是它的背後沾滿了鮮血。

這世間，所有開啟了靈智的生物都自帶功德。功德高的，做起事來更是如有神助。傅寧自小順風順水，年紀輕輕就修為高絕。

她本以為自己應該也是功德高的那一批人，然而連續三次飛升失敗九死一生的時候，她看到自己的功德值。

她竟然欠了天道一百萬功德值，飛升失敗留下來的最後一口氣差點全送了出去。

此後，世間少了一個半步飛升的天才女修；破廟多了一個病弱的教書先生。

總而言之，功德對於這世間所有開啟靈智的生物都很重要。但凡有靈智的，沒有一個不想提升自己的功德值。

然而提升功德是很難的，哪怕是傅寧，也得放棄所有修為和成就，以病弱的凡人之軀真心實意的去做有益天道的事情，才能換來一些功德。

有些劍走偏鋒的便想了個法子，他們把一些開了靈智的生物聚集起來研究如何把功德提煉出來。

經過一段漫長而血腥的時光，他們終究是研究出來了。以開了靈智的生物靈魂血肉為祭品，凝聚成功德珠。

功德珠的出現，讓很多人功德迅速提升。天才層出不窮，修行界出現了千年難得一見的繁榮盛世。至於那些被犧牲的血肉靈魂，似乎成了無關緊要的代價。

然而他們飛升的時候，所有用過功德珠的全部被劫雷炸成了飛灰。

直到這個時候，剩下的人才開始冷靜下來，功德珠也被徹底封禁。

在傅寧最絕望的時候，其實她也是從長輩那裏得到過一枚功德珠。然而，當她拿到手上的時候，功德值直接倒扣了一千，她也暈了三天。

因此，傅寧昨天看到有妖魔拿凡人祭煉功德珠才會如此憤怒。但是，她更沒到趙瑩竟然也可能和這東西有牽扯。

趙瑩不知道這東西背後的問題，難道給她的人不知道嗎？

傅寧越想越氣，恨不得直接拔劍掃平所有和功德珠有牽扯的人和事。

可是胸腔處的沉鬱，告訴傅寧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驕橫肆意的天才修士了。手中大寶貝化成的木鐲子似乎感受到主人的壓抑，泛起一陣清涼，祛除她的怒火。

傅寧閉上眼，吐出一口鬱氣。告訴自己慢慢來，總是能解決的。

看到傅寧面色恢復往日的溫和，那些孩子停下手中的動作，一起圍到她的身邊有些擔心的問道：“先生，您沒事吧？”

傅寧看着他們真切的關懷，心中最後一點煩悶徹底煙消雲散了。她一個個摸着他們的頭，安撫的告訴他們自己沒事。

孩子們這才放心，轉而開心的牽着傅寧的手去看自己剛寫好的字。

傅寧順着他們的腳步，一個個點評。一直到最後一個小男孩的時候，傅寧發現他沒有練字，反而畫了一幅畫。

說實在的，傅寧沒看懂。她蹲下身子，和這個孩子平齊。她問道：“小安，你在畫什麼啊？”

小安撓了撓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先生，我不是不想練字。但是剛才練着練着總是出現昨天救我們的那個仙人。”

傅寧再此認真的看畫，她還是沒看出這些奇奇怪怪的線條和昨天的她有什麼關聯。

看到傅寧好像沒有責怪的意思，小安湊近她的身邊低聲問道：“先生，你說我還能能成為和仙人一樣厲害的人嗎？”問的時候，還打量了一下四周，生怕被別人聽見。

傅寧看着面前這個孩子，功德值不高，修行天賦雖然有，但是幾近於無。如果是幾年前的傅寧，會冷笑一聲，讓他別做夢。

想到這裏，傅寧不由感嘆當年的自己真是年少輕狂。她學着小安的樣子低聲說道：“那你要好好學習，等你再大一些，就可以去大一些的城市，那裏會有仙人收徒哦。”

小安眼睛亮晶晶的點頭，珍惜的看着自己的畫，一咬牙抹掉開始認真練字。似乎他現在多努力一點，就能離那個未來更近一步。

等傅寧從破廟離開的時候，那些孩子也離開了。他們還要去城裏找一點活干，賺夠今天的飯錢。所幸，經過這段時間的教導，他們現在的日子已經比之前只能靠乞討為生好多了。

滴，目前功德值：-998646點。今日功德值10點。今日開放法力值10點。

傅寧例行把法力注入手中的鐲子，心中也有底氣去探查一下趙瑩的丈夫。

她提着半邊雞回到家的時候，隔壁只有趙瑩在家。

傅寧提着雞走進趙瑩家，笑道：“趙瑩姐，我剛買了半邊雞，打算今晚補補。能麻煩你幫我做成雞湯嗎？我想在旁邊打打下手，也順道偷偷師。”

趙瑩欣慰的說道：“你呀，總算知道過日子了。哪有一天到晚就吃青菜豆腐的，今晚我好好教你，你今晚就在我們家吃！”

傅寧半推半就的留了下來，還頗為勤快的幫趙瑩整理了一下房間。

房子果真如她昨晚探查一般乾淨，沒有半點污穢之氣。如果不是趙瑩那直接提高的五百功德值，傅寧都要懷疑自己多心了。

等申青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自己妻子和別人談笑風生的一幕。

趙瑩因為身體一直不好，丈夫又長年出門在外，多少有些自苦和敏感。所以她的朋友並不多，能讓她開懷的更是少數。

因此，申青心裏哪怕再忌憚傅寧，也不敢表現出半點。

一晚上下來，趙瑩頗為開心的看到自己現在最重視的兩個人相處融洽。至於另兩個人，面上都帶着笑，心裏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傅寧半開玩笑的抱怨道：“趙瑩姐那麼好的人，姐夫也捨得常年在外不着家。你這次回來可要好好陪陪她，你不知道啊，她都念叨你多少次了。”

趙瑩看了眼丈夫，有些害羞的給傅寧夾了一筷子肉說道：“胡說什麼呢，飯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呀。申青就是有些忙，我才沒說過那些話。”

申青給妻子夾了些菜，有些憨厚的笑道：“我這人嘴巴笨，就想着多賺點，讓她過得好一些。也沒注意其他，多虧了你這些日子陪着她。”

趙瑩看着申青，臉上紅暈更加明顯。丈夫貼心的話，讓她的心格外熨帖。

完全沒注意兩人已經順着話頭，打探起彼此的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