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遊戲

大周皇宮，昭文閣，六皇子宇文博所居住的小院，十名宗衛正在收拾六皇子吩咐的遊戲沙盤、書冊，只見六皇子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後面跟着宗衛長趙龍。

“殿下，您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書冊也沒帶着，這是沒弄成還是”穆青開口了，

“本殿下出馬還有弄不成的嗎”宇文博自信開口

“那遼西的奏報您讓誰拿着呢”方傑看着後面手裏空蕩蕩的趙龍說道。

“都在這”宇文博自信指了指小腦袋。

“遼西郡十四縣，奏報還有資料起碼也有十幾本，您都記在腦子裏了？”輪到方傑驚訝了

“行了，別問了殿下的沙盤和情報收拾出來了嗎”趙龍上前止住了好奇的方傑，看向了眾人

“早就收拾好了”“已經放在裏面了”幾名宗衛說道。

“好”宇文博邁步向房間走去，房間正中間的桌子凳子已經被全部搬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沙盤，上面有大周，北涼，扶余，吐蕃四個大國和南詔小國，只是大周的山川地勢要清晰一些，北涼和扶余的好一點，吐蕃和南詔就是一片沙地。

“方傑，李頂，韓升，王樂你們先說說現在什麼情況”站在門口正對着沙盤的宇文博頭也不轉的說道。

“我們問了一些在垂拱殿和今早朝堂值守的小太監，他們說現在大周四面受敵，情況不容樂觀”方傑先開口道。

隨後韓升走到了沙盤左邊指着沙盤上補充道：“殿下你看，北涼的七八支部落逼近了我大周的北方要塞，但奇怪的是他們只是日常放牧，也沒有聽到什麼進攻或者挑釁的舉動”

宇文博自言自語道：“只是放牧？放牧地點卻靠近邊境”

“殿下，扶餘國十萬兵馬沿着遼東進犯遼西”韓升又指着沙盤另一邊說著，“還有南詔和江南，也都出事了。南詔新國王繼位后對我大周表露了一定的敵意，而江南太平教妖人在數個郡鼓動百姓參加集會，祭祀邪神，多地的官員想要阻止卻被百姓阻撓，想要抓捕太平教妖人，那些妖人卻遁入百姓人群中根本區分不出來。”

“也就是說北方南方都出現了問題”宇文博說道

“殿下還有一個消息”李頂說道

“什麼消息”

“陛下要讓京城的左右衛駐軍全部出動去增援遼西”

“什麼”“左右衛全部出動”幾名宗衛都有些震驚，大周可從來沒有抽調京城防禦力量的先例，也就是宇文博的父皇宇文泰，第一次將京城的防禦力量變的如此空虛。

“全部？”宇文博突然想起來他爹那張笑容的臉上背後可是的母妃的戒尺，“老頭子又要坑人了”宇文博想着，但是也想不明白老頭子用的是什麼戒尺。

“殿下你想什麼呢”看着思考的宇文博，趙龍忍不住開口。

“沒什麼”宇文博不再去想老頭坑人的戒尺，他可是想要當將軍的人，十萬大軍怎麼把扶餘人都留下才是正事，於是開口叫道：“趙龍”

“殿下”

“你和馬浩成去北涼那邊”

“是”

“韓升李頂王樂晏琪你們去扶余那邊，用點心”

“是”四人領命道。

“張越，穆青你倆一個南詔，一個太平教”

“是”

“方傑、許濟你倆負責大周”

“是”

“殿下那你呢”穆青有些疑惑道。

“我在旁邊看，這次遊戲你們來，我總感覺有好多問題”

“殿下這次居然在旁邊看着”趙龍也有些疑惑了。

遊戲開始了

京城大軍在集結，糧草率先從東都洛陽沿運河發往涿郡，左右衛也或乘船或起碼沿運河向涿郡集結，整個集結到涿郡就用了二十多天。

而這期間遼西郡十四城遭受韓升李頂四人所率領的扶餘十萬大軍的進犯，遼西郡不過兩萬兵馬，其中八千都在郡城柳城，同樣也是四人最想攻破的城池。三萬大軍圍柳城而不攻，其餘七萬兵馬在二十多天的時間內掃蕩了五座城池，這已經是方傑許濟把所有百姓算成民兵最好的結果了。

不過還好的是方傑已經將右北平郡和漁陽郡集結的一部分縣卒約一萬五千已經進入遼西境內的幾座縣城加強防守，而距離京城大軍到達起碼還得十天。而這時代表的北涼的趙龍也突然把幾隻代表兵力的棋子放到了大周漁陽郡和右北平郡還有遼西郡的附近。

“你幹什麼”許濟有些不開心道

“北涼這邊都二十多天了，難道不動動嗎”

宇文博看着沙盤上幾人的爭論和兵力佈置，扶餘十萬還有北涼騎兵，再加上大周，三方隨時可能爆發的混戰，但是轉念一想，這明顯就是針對大周的怎麼會有混戰，只可能是北涼和扶余聯手對大周駐軍的一場打擊，不過十萬大軍也沒有那麼容易被打掉吧。那這兩方究竟想幹什麼？

沙盤上的人還在爭吵，代表太平教的穆青也有了動作，他又拿了幾個棋子放在了江南。

“穆青你又在幹什麼”許濟快要抓狂了，明明沒有敵人的江南生生被穆青變出了敵軍。

“北涼都動了，我這太平教，裹亂百姓變出一些兵來不也很正常嗎”穆青笑道。

對啊，這本來就是一場針對大周的行動，這幾方都想在大周上面割下一塊土地，用土地上的人口財富填滿自己的部族，滿足自己的野心。

許濟和方傑看着江南的三支駐軍還有南詔那裏的一支駐軍，這下是徹底不能動了，最壞的結果便是這江南亂子鬧騰起來，駐軍前去鎮壓，而北方面對北涼的兩支駐軍也在對峙焦灼中。

只有京師支援的十萬大軍獨自面對北涼和扶余的夾擊。最好的結果也只是守住遼西但是十萬大軍傷亡不小。

許濟方傑看着沙盤沉默了，他們不知道這仗該怎麼繼續，無論是守還是攻，大軍都會傷亡慘重，畢竟面對的是十萬扶餘人和北涼不知多少騎兵的聯合軍隊。

“能不能少量調動北方駐軍，兩支駐軍調一萬多過來，再加上河東河北諸郡的一部分縣兵也能湊七八萬”許濟不死心道“有這將近二十萬兵馬就能讓扶余和北涼不敢輕舉妄動。”

趙龍和韓升幾人看着手中的棋子，北涼也就人口三百萬，王庭兵力也就二十萬分佈在橫跨千餘里的草原上，扶余也是三百萬人口，但是這十萬大軍是從一百七十多座城池中調動出來的，再繼續出兵十萬也是很難了。

雙方就這樣僵持了下來，穆青太平教和張越的南詔也很難對北方僵持的局面起到好的效果。

旁觀的宇文博也陷入了思考，這似乎就是最後的局面了。

時間很快，從與遊戲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個時辰，僵持的局面讓還沒吃飯的宇文博也回過神來，感覺到了飢餓。

“好了，先到這裏吧，我去看看母妃”宇文博開口道，但心裏還想的是那推演出來焦灼的戰局。

眾宗衛也紛紛散去，但剛才的陣營卻沒有變化，邊走邊聊着；宇文博也向著母妃的幽蘭宮走去，已然忘記了上午氣走了三位大儒。

下午，幽蘭宮，宇文博的母妃王娡在溫柔地侍弄宮內的花草，幽蘭宮殿房門後面立着一根細長的木棒，侍女小桃在王娡身邊提着水桶，看看房門又看看幽蘭宮院牆的大門。

“唉，殿下今天又要挨揍了，”小桃嘆了口氣。

“這孩子一天天的真不讓人省心”，王娡也無奈的嘆了口氣。

“母妃，母妃”問題少年六皇子宇文博來到了幽蘭宮，卻看到小桃給他使勁甩手讓他不要進來。

王娡聽到了小六的呼喊，抬起頭看到了得到小桃暗示轉身準備走的宇文博，“博兒，都進來了，你準備又去哪瘋呀。”

溫柔的話卻讓宇文博冷汗直流，他也想起了今天上午可是氣走了三位宮學老師，現在過來這不是找打嗎，走也走不掉了，只能希望母親打輕點了，“沒有啊，母妃，我就是去關下門，我知道今天不該惹三位大儒生氣的，這不是來向母妃請罪來了嘛。”

母妃王娡心軟，每次闖禍只要自己好好認錯，還是會原諒自己的。四十斤的小孩三十七八斤的心眼，只能說宇文博挨揍已經習慣了。

“這孩子，唉”王娡也對這孩子有些無奈，但想到昨天剛打完今天就又闖禍的宇文博，還是硬下心對小桃說“小桃，取那戒尺來。”

“淑妃娘娘”小桃有些猶豫道。

“取來”

“是”小桃轉身進入殿內。

宇文博也趕緊跑到王娡身邊一邊抓着王娡的衣裙一邊懇求道“母妃，是我的錯，你別生氣了”

正在這時，大周天子的貼身宦官宋安來傳旨了“六殿下，陛下召你去垂拱殿”

“父皇讓我去垂拱殿？不會吧父皇也要打我”宇文博有些想哭，父皇打板子那可是真打，真疼，母妃這裏的板子下手可沒那麼重。

“宋公公，陛下因何事要在垂拱殿召見小六”王娡也有些不明就裏問道。

“娘娘和六殿下不必擔心，陛下不是要打六殿下，只是老奴也說不清楚，還是讓六殿下先過去吧”

“博兒你先去你父皇那，不許再惹你父皇生氣，要不然看我怎麼收拾你。”王娡抓着宇文博的小胳膊說道。

“好，我一定聽母妃的，不惹父皇生氣。”

隨後宇文博便在宋安的帶領下前往垂拱殿。此時的垂拱殿內，大周天子宇文泰看着站着的趙龍等幾名宗衛，心裏卻對六皇子宇文博帶着他們對當前戰情分析有些嘆為觀止，九歲孺子也有這等能力，現在再聽那劣子讓三位大學士都啞口無言，也沒有了當初的怒氣。只覺得莫不是大周曆代祖先顯靈，為大周降下此等麒麟子。

雖說心裏這麼想着，但是還需考考那劣子，看看這小傢伙究竟自己想到了多少。

不一會宋安便帶着宇文博來到了殿內。

“拜見父皇”宇文博規規矩矩向宇文泰行禮，起來后卻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趙龍等幾名宗衛。

“小六起來吧，朕聽說你在寢閣推演當前大周的處境，結果如何啊”宇文泰開口道。

“父皇，兒臣只是無聊和宗衛玩的一個遊戲罷了。”宇文博無奈道。

“無妨，朕有些好奇，小六你跟朕說說你推演的情況如何”宇文泰好奇的問道。

“那我說了，說的不對，父皇可不許笑我”宇文博說道，“兒臣認為父皇派去支援遼西的十萬大軍遭遇的可能不止扶餘人，北涼的奚族人甚至於之前和我們一向友好為鄰的契丹人都會是大軍的敵人，再有此次遼西之戰重點不在遼西本身，而在於左右衛的十萬大軍，十萬大軍如果全軍覆沒，那麼最開心的輪不到北涼扶余，而是大周境內的太平教，沒有了強大的京城衛軍，朝廷的聲望會急速下降，那麼太平教鼓動人心，怕是江南不穩，再編練駐軍兵馬，需要時間，太平教和這些外部勢力無疑會更強大，民心不穩各地還會有更多的叛亂助長聲勢，場面更難收拾。”

嘆為觀止，真是嘆為觀止，這小子真的想到了這些，真是天賜千里駒也，這是最近幾天甚至是最近幾年讓大周天子宇文泰最為歡喜感慨的事情了。

“那你可有解決之法？”宇文泰試着問道。

“就近抽調縣兵和左右衛大軍，但是在遼西防守不出，拔除太平教后再圖北方”宇文博無奈地說著。

“防守？”

“對，這種情況下左右衛大軍是京城朝廷的兩支手，兩隻手要一直攥成拳頭，讓對方不敢打”宇文博比喻道。

宇文泰心裏已經有所考量，但聽到自己九歲兒子也能有這般考量，只覺得是蒼天厚待大周，卻也不能將歡喜表露出來。這小子已經天天作妖，這回更是氣的三位大儒辭官，自己要是再誇他幾回，那還不得上天。

“嗯，還不錯，不過小六你把三位大儒氣走，這該怎麼算”宇文泰思付了一會，開口了。

“兒臣有錯，請父皇責罰。”宇文博也知道自己犯錯肯定躲不過去，還是早點認錯的好。

“宋安”

“老奴在”

“帶六皇子宇文博回幽蘭宮，由其母妃處置，另外責罰六皇子宇文博在寢閣禁閉三日。”

“父皇能不能不關禁閉呀”宇文博有些不死心道。

“也可以，宋安帶他去打板子”宇文泰又朝着宋安吩咐道。

“父皇，不用了不用了，關禁閉挺好的。”宇文博連忙改口。

隨後宋安帶着宇文博又回到了幽蘭宮。

“淑妃娘娘，陛下讓淑妃娘娘好生教育六殿下”宋安開口了。

“宋公公請讓陛下放心，臣妾一定好好管教博兒”王娡向宋安保證着，旁邊的宇文博一臉人畜無害的樣子。

宋安離開了，剩下了宇文博和王娡還有侍女小桃。

“母妃，今天還要打嗎，父皇已經懲罰我關三天禁閉了”

“打！那是你父皇的懲罰，可不是娘的懲罰，你小子居然接二連三氣走宮學老師”王娡生氣說道：“小桃”

“娘娘”小桃將早就準備好的細木條呈給了王娡。

“趴下”

宇文博又乖乖趴在了一張矮凳上，啪啪啪的竹筍炒肉的聲音，但這回宇文博沒有慘叫一聲，犯了錯認罰，犯了大錯更要認罰，而且，宇文博想成為的是馳騁沙場的將軍，可不是哭疼的小孩子，這一天，他長大了些。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位置，涼絲絲的葯細細的塗抹在宇文博的屁股上，遠處看着的是偷偷跑出來的小兒子宇文宣。

“母妃，哥今天沒有叫”三歲的宇文宣一手拿着一塊點心一手指着宇文博奶聲奶氣說道。

王娡沒有說話，但是王娡心裏知道今天他的大兒子長大了。

“小宣，敢笑話哥，看我不揍你”宇文博有些掛不住面子了。

“母妃。哥又揍我”宇文宣連忙躲在王娡身後，氣的宇文博牙痒痒的。

啪，“怎麼，你還要打小宣”王娡在這紅紅屁股上又來了一巴掌。

嘶，吸了幾口涼氣的宇文博，“母妃，我怎麼會打小宣呢，就鬧着玩的”

“行了，上好葯了，你也回去關禁閉吧。”王娡起身收拾好葯。

“母妃，好餓呀，有吃的嗎，我中午沒吃，後來在父皇那也一直沒吃”宇文博揉了揉一天都在忙的肚子問王娡。

“小桃拿些點心來”

“哥，給”宇文宣掏出了剛才拿着的一塊點心。

“謝謝小宣”宇文博接過來一口就塞了進去。

王娡看着自己的兩個兒子，卻又不由的擔憂起來，自己大兒子今天的表現已經有宮人告訴了自己，九歲孺子就有此等智慧，正值壯年的大周天子還能保住他，如果等到他長大了，會不會陷入皇位爭奪中，要知道歷代的皇位爭奪可不是自己不想爭就可以幸免於難的，想到這裏，王娡眉頭不由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