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姑蘇城外
天還未亮的時候花生已經爬起來練劍了,蘇哈兒像是還在睡着,其實早已悄悄醒來,暗暗觀察着他。待精氣神無比飽滿之時,花生咬牙又堅持了一遍基礎劍招,只覺得身體似乎要被撐爆,無數細小的傷痕遍佈身體,又飛快地被天地靈氣修復,他迅速調整狀態,穩住心神,有意識地使出了夢中第一招劍,想感受一下周身的變化,卻又不敢分神,劍隨心動,沒有半分凝滯,第二招劍也順勢發出,這次他的力氣倒沒有被抽空,只覺得飽脹感瞬間消失不見,周身舒坦無比,甚至體內尚有些餘力。
花生收力站定,心中略有所悟,卻朦朦朧朧無法真正觸及。眼看天色尚早,便收斂心神,再次從基礎劍招開始練習,不斷體悟靈氣入體的感覺,待到飽脹感生出,自覺尚有空間,便小心翼翼的繼續,汗珠在他的額頭鼻尖凝聚,終於滴落下來,他咬緊牙關,忍受着周身的疼痛,當有血絲從皮膚中將滲未滲,他終於擰動手腕,使出夢中的劍招,兩招劍沒有絲毫凝滯,流暢地連在一起,指向同一個方向,第二招后發卻先至,雖然沒有任何靶子,但是他自己隱約覺得自己劍招所至,黑暗中似乎有一條裂痕,裂痕中央透出一抹劍光。
“再來一次!”他暗下決心……這次他積蓄更甚,以至於不得不在劍招中摻雜了蘇哈兒的伏虎八式來消耗些氣力,才堪堪將十三招基礎劍法用完。此次出劍,他將夢中劍招分擊兩處,劍招止時,卻未曾收劍,第三招夢中劍法呼之欲出,終於還是被他強行忍住。雖然積蓄頗久,但是他覺得自己離第三招劍還差了些火候。想要再將兩招用過的劍用一遍,卻發現劍勢有去無回,無法單獨使用。只得棄劍不用,將伏虎八式又打了幾遍,一邊消耗多餘的氣力,一邊細細感悟今早練劍的收穫。
蘇哈兒依舊裝睡,心中卻暗暗稱道,又隱隱生出一絲古怪的想法:“這徒弟什麼都好,就是……就是好像也用不着師傅教嘛。”他搖搖頭,甩掉這個奇怪的念頭,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此時花生的拳剛剛練完,天正將亮未亮。
一陣馬蹄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蘇哈兒師徒二人正簡單吃過早飯準備啟程,幾匹高頭大馬停在茶棚前,一輛馬車悠悠駛來,停在後面。
“古怪,前幾日我們來時,這茶棚還好好經營着,怎麼就突然破敗至此。”領頭的下馬,心中暗自思詡,見蘇哈兒二人正要離開,便逕自上前一步攔在二人身前,“敢問老先生,這茶棚主人何在?”“老叫花子師徒二人昨晚在此棲身一宿,不曾見過這茶棚主人。”蘇哈兒如實回答,隨即拱一拱手,“姑蘇城路遠,我們一老一小腳力不足,不知大俠可否施捨些口糧。”領頭的心中厭惡,但還是仔細打量了一下兩人,心頭微微一驚,招呼手下遞過來些乾糧,蘇哈兒接過,然後道謝離開。
“頭兒,這茶棚不是他們乾的?”眾人查探未果,只得圍坐在一起稍作休息。“不是,但這兩個人不簡單,小孩兒有功夫在身,老頭兒我看不透,想必不弱。”領頭的沉吟道,“他們不像是作惡之人,不予理會便是了。我們歇一歇馬便走,早些把黛姑娘送回宗門,免得生事端。”“姑蘇城方圓百里,誰敢觸慕容宗的霉頭?”手下不以為意,但是見領頭的十分謹慎,也不好多說。“外人自然不敢,可宗門內……”旁邊一人插嘴,被領頭的瞪了一眼,將話咽了回去。
“我下來透透氣!”一個約么八九歲的小丫頭從車裏跳出來,小臉漲的紅撲撲的,落在地上摔了個跟頭,也不哭不惱,屁顛顛爬起來四處張望,一雙大眼睛充滿了好奇。幾名護衛想讓她回車裏,卻不敢用強,又實在不會哄,只能圍着小姑娘,生怕她有危險。直到負責照顧她的丫鬟從樹林深處小解回來,才連哄帶騙的帶回車裏。隨即隊伍啟程,馬蹄聲漸遠……
此時,蘇哈兒正疾步如飛,花生踩在他帶起的風尖上緊緊跟隨着,神情愜意,眼中充滿了期待,心裏不住念叨着“進城咯進城咯!”
護送黛姑娘的慕容宗一行,縱馬疾馳了許久,馬車後塵土飛揚,離姑蘇城越來越近,眼看便僅剩十幾里路了,時間也到了正午時候,馬倦人疲,趕路的步伐不由得慢了下來,四處打量着是否能有個地方歇腳。
然後一行人看到了早上的一老一小兩個乞丐,正靠在一棵歪脖樹下吃得正香。
“離他們遠點。”領頭的悄悄下令,內心暗自得意,“我果然沒看錯人,這兩人腳力不凡,絕非普通乞丐,所幸沒有與之交惡。”
正在此時,一聲急促的破空聲起,一支迅箭在百十米外的灌木叢中射出,眨眼功夫便已經到了領頭的護衛身前。饒是這領頭的反應極快,感覺異動之時便立刻翻身下馬,仍然被暗箭射中左臂,雖不是要害,卻也影響了他的行動,而且來箭雖遠,卻勁力十足,直接釘入他的臂骨,讓他疼的幾乎昏厥。他忍痛拔出佩劍,作刀使斬掉外露的箭尾,大喊一聲“保護黛姑娘先走!”但他還是慢了一步,在他們周邊,早有兩人藏在事先挖好的暗坑裏,待又一輪箭后便衝殺出來。只一瞬的功夫,便將護衛一行盡數砍翻在地。
隨後兩人沖草叢打一聲口哨,沖馬車去了,眼看就要衝到馬車近前,地上一名護衛突然暴起,原來他假裝中箭身亡,提前躺在了地上,最後出其不意地一刀擊斃兩人,然後他饒有興趣地看了看遠處的草叢,做了一個古怪的手勢,嘴裏念叨着:“宗門內可不是鐵板一塊。”然後他掀開馬車帘子,小姑娘正瑟瑟發抖地靠在丫鬟懷裏,丫鬟也嚇到花容失色,只能緊緊地抱着小姑娘。
“沒事了,回宗門再說。”侍衛退出車廂,心中暗道:“幸好二公子讓我隱藏在護衛里,嘿嘿。”然後他逕自駕着馬車離開了,留下一地的屍體。
不遠處,蘇哈兒二人默默看着這一幕,直到花生忍不住乾嘔一聲。
“七大宗門裏的慕容宗,呵呵。”蘇哈兒自言自語着,又看一眼花生,“死幾個人而已,見多了就好了。我們也走吧,晚些時候該有人來收拾了。”花生點頭稱是,默默跟着蘇哈兒離開了,走出很遠,他悄悄回頭,卻發現目力有限,略一回憶剛剛的場面,仍覺得胃裏有些翻騰。
“這也是江湖嗎?這才是江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