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你有他的消息嗎?
趙安蓮說:“一個人這日子苦不苦?你這還是沒孩子呢,你倆什麼時候領證啊?”
梅淑說:“等他比武回來就能休假了,我們一起回一趟他的老家,去領結婚證。”
趙安蓮說:“什麼都得趁他的功夫,軍嫂好當?這一個人孤零零的守着日子!還是從前單身的日子自由自在啊!單身貴族!”
梅淑端着一瓷杯濃濃的熱豆奶放在床頭柜上,在床邊坐下來說:“趁熱喝了,暖暖身子再睡,剛才吃的包子有點涼了。”
趙安蓮從身後攬住她的腰,把頭側靠在她的肩膀上說:“你表妹也來了?她來幹什麼?”
梅淑把手握在她的手上說:“她母親過世了,她一個人,我在這邊找了找人,讓她又進了高中複習班。”
趙安蓮說:“你知道,她一直喜歡你家顏鴿飛的,她來是她自己提出來的?還是你提出來的?”
梅淑側坐過來倚着床背,端起豆奶遞給趙安蓮,說:“冷的很快,先喝了它,再說。”
趙安蓮兩隻手捧住瓷杯的杯身,暖着冰手,連喝了幾口。
梅淑才緩緩地說:“是她提出來的,她在學校喝酒,夜不歸宿,被學校開除了,加上突然又失去了母親,連番的打擊,慧慧也很可憐,來這邊也好,省的她再胡鬧!”
趙安蓮抿了一小口豆奶說:“你就不怕她來這兒跟你胡鬧?女人因愛生恨的例子又不是沒有,再說她又長得漂亮,又會矯情,你就不怕時間長了,日久生情,顏鴿飛的魂兒遲早會被她給勾走?”
梅淑笑道:“不會的,慧慧不至於那樣做。”
趙安蓮又說:“她夾在你們中間,會安安分分的?早晚攪和的你跟顏鴿飛勞燕分飛。”
梅淑笑道:“快喝吧,別光顧着說話,你怎麼突然就來看我了?提前也不說一聲。”
趙安蓮連着抿了幾口,倚在她的胳膊上說:“我沒提前打報告,你不歡迎,不想見我啊?”
梅淑把頭倚着她的頭說:“我隨時歡迎,我都快高興瘋了,我一個人,你跑來看我,跟做夢一樣。”
趙安蓮笑道:“我就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梅淑說:“這驚喜的確驚着我了,也讓我很歡喜。”
趙安蓮說:“你過得好不好?”
梅淑說:“你都看到了,我好好的。我們分開沒多久,可是總覺得好久不見的樣子,你呢?你這段時間過得怎麼樣?”
趙安蓮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無力地說:“馬金廷來找過我了,他已經知道他父親馬四海跟我的事兒了。”
梅淑揉着她的頭髮問:“他來找你鬧了嗎?”
趙安蓮頓了頓,嘆了口氣說:“當時,我跟馬四海正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他把電視、茶几、玻璃、枱燈什麼的都砸了,他還揚言要殺了馬四海和我,現在,咱們那裏,全城的人都知道我跟馬四海的事了,唉,都知道也好,省的老是躲躲藏藏的,不見天日。”
梅淑說:“那你可得小心點!”
說完,兩個人都沉默了片刻,趙安蓮又低低地問道:“我是不是個人渣?或者狐狸精?或者別的什麼難聽的?”說著說著,她伏下頭哭了。
梅淑抱了抱她說:“不是,你只是愛了一個不該愛的男人,安蓮,你留在我這裏,咱們找個單身的好男人,安安寧寧過日子好不好?重新開始新生活!”
趙安蓮突然笑起來:“重新開始?怎麼重新開始?我沒那個勇氣,也沒那個心力,我看見你過得幸福,就像我過得很幸福一樣,可你沒得到家裏的祝福,這最傷人心,偏偏凌慧又找上門來,羈絆在你倆的中間。”
梅淑看着她的眼睛說:“我想要看見你幸福,不管現狀有多糟糕,但我覺得,慢慢都會好起來的,我們都不要放棄!”
趙安蓮打了個瞌睡,喃喃道:“幸福?什麼才稱得上幸福啊?我們又去哪裏找幸福呢?不知道幸福在哪裏啊,我好睏,馬金廷隔三差五就來家裏鬧騰,簡直沒有一天安生日子……”說著說著人就迷糊了。
梅淑把她的頭輕輕放在枕頭上,躡手躡腳給她蓋上被子,她太累了,繾綣在一對父子的虐戀之間,迷失和放縱。
梅淑趁着趙安蓮睡覺,下樓去買菜,她記得她最愛吃西紅柿炒雞蛋這道家常菜。
回來見趙安蓮還在床上睡着,她睡覺的時候總還是要有這麼個習慣,總要把頭藏在被子裏,不然難以入睡。
她在大學的時候就是這個習慣的,這麼多年以來,還是沒有改變。
梅淑就這麼坐在床上托着腮看着她,想起來念大學的時候那幾年的光景。
從入學半個來月的軍訓,到畢業最後一周互在同學錄里寫離別贈言,照畢業相,吃散夥飯,收拾行囊,訂最後一趟火車票。
那時候總還覺得天光漫長,時日悠悠,一切彷彿沒有盡頭,在青春的煩惱里走着一段沒有回程的路,做着這一輩子可能只會做那麼一次的瘋狂的傻事,為一個人,亦或為一段情,亦或為一個夢。
現在再回想,那時候的光陰美的簡直叫人難以忘懷。
可是那時候倒不覺得,也許,更美的,是付給那幾年的年華,年華消逝了,不再回來,回來的只有記憶。
這一日一日平淡度着,茫然的活着,這個世界叫人太容易弄丟自己了,要不停地回到那日子的地上尋找自己的影兒,然後捫心自問,我這麼活着究竟是為了誰?為了什麼?
人要遵從自己內心的聲音,安蓮在大學的時候說過這麼一句話,可,人是木偶,人多數時候由不得自己的心。因此,留在這個世界上的遺憾才會有那麼多。
遺憾催人老,心傷催歲月滄桑。
人活着,是最難的一件事情吧?怎麼活?為誰活?何去何從?
人只要活着一口氣,總要不停地掙扎,不停地抗爭,在掙扎和抗爭中,或者獲勝,或者妥協。獲勝需要代價,妥協更加需要。
念大學的時候,她們有一個大學同學,是學校攝影社的社長,叫甄憶的,在一回新年文藝節上做了他人生第一次攝影展。攝影展的題目就叫做《年輕人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夢幻國度》,攝影作品全部來源於大學生自己的生活,印象深刻。
這個叫甄憶的男同學,愛穿白色的襯衫,總配上一條海藍的領帶,深藍的牛仔褲,淺黃色的眉毛,系鞋帶的棕色皮鞋,文里文氣的乾淨的書生模樣。
還因為他是趙安蓮的男朋友,他經常在宿舍樓底下等她,她也做過他的攝影模特,他們當時是大家都很羨慕的一對校園情侶。
現在回想起來大學同學,像是隔着一個世界的事情。
梅淑想着想着,又想到當時才認識顏鴿飛時候的樣子。她記得,他跟她自我介紹說,他是軍校學員。她問他那個標準的軍禮到底怎麼敬的?他挺胸抬頭,把五根手指併攏,斜抵在眉梢上頭,給她示範。
他當時的樣子,她一直記得清清楚楚的。但那個甄憶的男同學臉長得什麼模樣,她倒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只有一個朦朦朧朧的印象。
梅淑躺在枕頭上,眼睛看着趙安蓮,等着她睡醒,等的自己都瞌睡了,眼皮也抬不起來。趙安蓮側了個身繼續睡。梅淑想,她還是這麼覺多,可是也有一段時間,她常常失眠的,在夜半三四點的時候醒來一次,怎麼都再難以入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