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見故人
不一會兒,陳全緩緩睜開眼睛。
看着師父年輕許多的臉龐,他疑惑的問道:“師父,我剛剛怎麼暈倒了?而且感覺你突然年輕了好多,難道是我穿越到你年輕的時候了?”
聞言,張乾豐不禁笑了笑,抬頭敲打一下陳全的腦袋,然後拿出手機點亮屏幕對着陳全說道:“傻徒弟,你看來真的是手機玩多了,被這些網絡上稀奇古怪的想法所污染。現實中哪有什麼穿越啊,只不過是一些網絡作者臆想出來騙讀者的玩意罷了。再說了,你看看現在是哪年哪月哪一天?幾點?”
陳全揉揉眼睛,看着屏幕上碩大的2022年4月4日字樣,他小小的腦袋浮現出大大的疑惑。
緊接着他從地上爬起來,活動活動筋骨,發現平時覺得有點沉重的身體輕盈了許多,不由得興奮地打起拳來。
看到這一幕,張乾豐臉上的笑容更盛,但隨即被心裏的擔憂沖淡喜悅。他閉目凝神思考幾分鐘之後,睜開眼睛再次堅定了那種想法,神色凝重的將陳全叫到面前。
“全兒,為師近日有一些瑣事需要下山處理。時間上的話短則一周,長則一月就會回來。這段時間你照常做功課,如果有人上門找為師做法事之類的,你就讓他們暫尋別處。”
陳全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到師父要留下自己獨自出遠門,他不由得慌亂起來。立刻收起臉上的喜悅,轉而浮現出濃烈的不舍之情,看得張乾豐又是一陣難受。
但是想到如果不去尋到還陽草,陳全很可能撐不過一個月,眼前的快樂也只不過是鏡花水月罷了。
所以他是咬咬牙,嚴厲的說道:“男子漢要學會自己獨立生活,難道以後沒有師父你就過不下去了嗎?乖乖聽話守好道觀,等待為師回來!”
聽到師父的教誨,陳全倔強的點點頭,收起臉上的難過,但他還是帶着委屈的說道:“師父,我能獨立的!只不過你一定要回來啊!別像新聞里說的那樣,你不是要出去辦事,只是找借口不要我了,我真的不想再被拋棄一次了……”
說著說著,他眼裏又泛起淚光,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傻徒弟,你是師父一點一滴養長大的,師父還要指望你給我養老,怎麼會不要你呢?就算是閻王要把你搶走,也得問問我同不同意!”張乾豐伸出手揉了揉陳全的腦袋,語氣里蘊含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聞言,陳全立即抬起頭,用袖子擦乾眼淚,然後伸出右手,把小拇指彎曲,其它四根手指握拳,認真的說道:“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張乾豐也伸出手,輕輕勾住徒弟小拇指,語氣輕柔且堅定的說道:“嗯!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簡單整理一下衣物之後,張乾豐再囑咐陳全幾句生活常識之後,慢慢背着行李走出道觀。
回首看着身後的道觀,他眼裏閃過一絲不舍,但隨即轉過頭,步伐堅定的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
“您好,黔都高鐵站到了。”出租車司機踩下剎車。
聞言,張乾豐拉開車門,拿起背包慢悠悠的從出租車上走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臉上多出一副墨鏡,嘴角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下車之後,他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獃獃的站在原地,彷彿在等待些什麼。
不多時,三男一女四道人影從遠處的大樓里飛奔而來,最後隱隱約約形成一個包圍圈,將張乾豐圍在中間。
處在左上方的是一個約莫二三十歲的年輕人,他似乎是領頭的。看到張乾豐老神自在的模樣,略帶吃驚的問道:“張天師好感知,沒想到我們四人隔這麼遠都能被你發現。”
張乾豐並沒有開口,而是環顧四周,發現來的居然都是生面孔。
眼見張乾豐不開口,那人繼續說道:“張天師可能對我們有點陌生,我們是乾組黃字號的,在下代號乾黃一。張天師,八年前不是約定好最後一次踏出黔省嗎?怎麼這一次你突然又要去藏區?”
張乾豐還是沒有開口解釋,只是緩緩摘下墨鏡,露出兩顆完全被黑色淹沒的眼球。
看到這一幕,四人瞬間散開,身上分別湧現出紅紅黃藍四種顏色的光芒!
乾黃一如臨大敵般說道:“張天師,你別衝動,我們並非有意阻你,只是你這種等級的人太過危險……”
聽到這句話,張乾豐本就佝僂的身子再度彎下幾分,凄涼的說道:“老頭子我已經半廢了,難道你們不知道?八年前那幾戰已經是迴光返照,現在老頭子只想去為孫子謀一線生機,這都不行嗎?”
雖然張乾豐的態度很低下,但是四人並沒有放鬆警惕,因為他們知道眼前這人並非是一個簡單老頭。
想當初二十年前那一戰,僅是他一人便把國內國外的開陽境界高手屠了無數。武當主峰下面的土至今還有些地方是暗紅色,那是被大量血液浸潤的後果。
那一戰之後,原本聲名不顯的他更是被全世界尊稱為暗夜君王,若非是那一戰他透支身體留下的後遺症過於嚴重,哪會是現在這幅模樣!
眼見四人並沒有放鬆警惕,張乾豐索性攤開手,做出一副隨便查看的樣子。
領頭之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張乾豐面前,伸出手準備探查一下。
沒想到就在此時,一陣幽光從張乾豐體內湧現,凝聚成一把劍的模樣。
然後巨劍一分為五,插在乾黃一四周,形成一個類似結界的東西。
其餘三人見狀,立刻掏出自己的兵器,然後使元炁沿着身體覆蓋至兵器之上。只見一人持土黃色的盾,一人拿水藍色的鞭,剩下一人則是握着一桿火紅色的槍。
在元炁覆蓋兵器的同時,三人身形往前爆沖,持盾之人大喊道:“張天師莫要自誤,趕緊收了神通,否則你這樣是在挑釁國家!”
張乾豐沒有理會,而是一抬手,周圍空氣中浮現出一陣幽光,隨即形成三個牢籠,從天而降將三人困在其中。
三人用盡招式瘋狂攻擊,卻發現始終無濟於事,幽暗牢籠似乎還在從周圍的空氣中汲取能量不斷補充,短時間憑藉他們自己沒有打破的可能。
三人只能邊打邊喊,但是張乾豐在旁邊無動於衷,閉着眼嘴唇蠕動,似乎是在倒計時。
“砰!”
突然一聲槍響,剎那間子彈就到張乾豐面前,但在距離他一米左右地方就彷彿科幻電影裏面一樣,懸浮在半空無法前進半步。
“別浪費子彈了,老頭子雖然只剩下半條命,但是‘開陽之上凡器不可辱’的道理你們是忘記了嗎!”張乾豐終於不再沉默,開口嘲諷道。
並沒有人回應他,但是也不再有槍聲響起。
三分鐘后,巨劍陣法散開,五柄巨劍帶着一絲紅色光芒化為流光匯入張乾豐指尖,露出一個半跪在地上的身影。
同時籠罩着三人的黑暗囚籠也隨之消失。
三人第一時間並沒有選擇繼續攻擊張乾豐,而是快速跑到乾黃一身前將他圍住。
“隊長,你沒事吧?”
乾黃一慢慢站起來,擺了擺手,但是蒼白的臉色已經表現出他狀態十分不好。
三人立即把全身的炁凝聚到身前,組合形成一面盾牌,和張乾豐遙遙對峙。
張乾豐並沒有繼續凝聚巨劍,而是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念在你們也是為了守護這個國度的份上,我只是略施懲戒,你這一年的元炁我暫借有用。下次誰要是不懂得長幼尊卑之序,老頭子保證沒有這麼簡單!”
撂下這句話之後,張乾豐拿出手機點開地圖看了看距離,然後轉身大步朝着指示方向走去。僅僅是簡單的幾步,便跨越了百米左右的距離。
張乾豐剛剛離去,三人便神色凝重的將元炁散去,扭頭看向隊長。
“看來我們都小瞧他了,本來以為他可能半廢之後不能再動手,沒想到如今更進一步達到了五境巔峰。果然天才始終是天才,只要他一日不死,終究有着常人無法想像的神奇,只不過我看他……”乾黃一望着張乾豐的背影,喃喃道。
“隊長,是否需要向局裏申請支援,繼續阻止他踏出黔省?”
隊長搖搖頭,其實他早就得到相關消息,大致了解張乾豐此行為何。而他們這次出手攔截,只不過是試探一下張乾豐的狀態如何。
甚至最終他們說不定還得幫張乾豐一把。
畢竟哪怕張乾豐早已宣佈退出武當,可現如今國內最強幾人之一的武當掌門張乾雲,當初還是和張乾豐一起長大親如手足的師弟……
在察覺到無人跟蹤之後,張乾豐加快趕路的速度,最後按時趕上了這趟去往藏區的火車。
……
“哇,那就是雪山嗎?”火車上有幾對看起來很年輕的情侶指着窗外的美景一陣驚呼。
而張乾豐獨自一人坐在窗邊,閉着眼睛思考,沒有去欣賞的心思。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一些塵封已久的信息。
“喂,大爺,你這麼大年紀還一個人來藏區,不怕有高原反應啊!要不你把靠窗這個位置讓給我們,我們幫你分擔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正在他閉目養神之際,一個刺耳的聲音將他吵醒。
睜眼一看,只見一個染着黃毛的社會青年叼着煙沖他挑釁,身邊還站着一個紋着花臂的女生。
張乾豐用腳趾頭也能想出來,這肯定是屬於那種吃飽了撐沒事幹,想要給女伴炫耀自己多厲害的人。
對於這種精神小伙他壓根連教訓的興趣都沒有,而且現在他沒精力也沒時間去管這些小事。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之後,就繼續閉上眼睛,思索接下來可能會遇到的事情。
見到這個看起來是六七十歲的大爺居然不理自己,黃毛感覺受到了侮辱,抬手將嘴裏的煙拿下來,懸放在張乾豐的頭頂。
然後他把臉湊到張乾豐面前,張口將吐出一口二手煙吐到張乾豐臉上,然後說道:“老頭,老子好心提醒你,別tm給臉不要臉啊!如果你不想頭頂的這些白毛變成煙灰缸,就收起你這幅裝得像二五八萬的樣子,乖乖給老子認個錯,然後滾到一邊去,別影響老子看風景。”
那口煙氣並沒有吐到張乾豐臉上,而是無形中消失了。
黃毛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可把張乾豐氣笑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師父還沒有人敢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更別說還想把自己的頭髮當做煙灰缸。
“滾!”他一睜眼,瞳孔迅速染上幽光,直視着黃毛的眼睛。
明明張乾豐的聲音並不大,只有黃毛和他女朋友聽得見。但是黃毛卻像見了獅子的小貓一樣,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股異樣的液體隨之從他下體流了出來。
其實周圍的人早就注意到這裏的事情,只不過大家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並沒有人插手去管。看到黃毛被嚇得小便失禁之後,有一些看熱鬧的人迅速圍過來,甚至有人肆無忌憚的放聲大笑。
“喲喲喲,我還以為多厲害呢,別人一睜眼就嚇得屁滾尿流!”
“就是就是,我還以為這黃毛是哪個道上的大哥呢,沒想到就一慫貨。他馬子也是瞎了眼,居然會看上這種人。”
……
黃毛的女伴聽到這些話,頓時也覺得臉上無光,狠狠的跺一下腳,對黃毛丟下一個“哼”轉身就走。
張乾豐並沒有繼續理會這個渣皮,小小的精神威壓懲戒一下就行。但是他沒注意到在車廂的另外一個角落,有一個人盯着他露出了思索之色。
“嘿嘿,精神威壓!是迴光返照還是有所突破了?難道他上次出手並不是強弩之末,還是說情報有失誤了?”
……
小小的鬧劇過後,再無人敢打擾張乾豐的清靜。
經過一天一夜的趕路之後,火車終於到達目的地,藏區聖地--薩拉!
藏區位於華夏西北部,這裏有着華夏最高的海拔,平均達到了四千多米!一般身體素質差一點的人,可能抵達藏區之後就會出現嚴重的高原反應。
而藏區最繁華的城市便是薩拉,這裏的海拔更是達到了誇張的6000多米。能生活在這裏的人,要麼是習慣了的原住民,要麼是身體素質很強的遊客。
張乾豐下車的時候,呼吸到久違的高原空氣,他忍不住咳嗽兩聲,引來周圍一陣可憐的目光。
畢竟張乾豐外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獨自一人坐這麼久的綠皮火車,還有人在互相小聲議論老人的孩子是不是……
在一片議論聲中,張乾豐從背包里掏出一個老式大氈帽,戴上之後顫顫巍巍往出站口走去。
出站口,一個僧侶模樣,大約三四十歲的人慵懶的盤坐在地上,但沒人發現他的衣袍始終距離地面有着一絲距離。
張乾豐出站之後,第一時間就注意到這個行為怪異的人,看到那個如同二十多年前一樣不拘小節的身影,張乾豐不禁嘴角勾起。
而對面那人看到張乾豐佝僂的身影,眼裏閃過一絲悲傷,曾幾何時那個讓世界都為之噤聲的男人,竟已變成這幅模樣。
他快速起身,朝着張乾豐跑過去。
“豐哥!”短短兩個字,似乎是道盡了所有情緒。
熟悉的聲音讓張乾豐恍惚了一下,恍然間他看到那個跟在自己後面坑蒙拐騙的小和尚,口口聲聲喊着自己“豐哥”。
但他隨即把這種思緒甩出腦海,現在並不是敘舊的時候,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八年以前那幾次戰鬥,已經將張乾豐體內的所有力量已經榨乾了。而他這次只是吸收了陳全體內全部的特殊元炁,才能勉強支撐到現在。
“古火,一個大男人別婆婆媽媽的,這次我來是有正事。你也知道的,要不然那幫老傢伙不可能再放我踏出黔省一步。”
聽到這番話,尼日古火收起臉上的悲傷,轉而笑着說:“我不相信那幫老傢伙真能困住豐哥,只不過是你給他們面子罷了。”
張乾豐沒有接上接着話題,轉而說道:“這些先不提了,你幫我打聽一下還陽草的下落,這次我有急用!然後帶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尼日古火看到張乾豐急迫的神色,也明白這次的事情並不簡單。
雖然張乾豐並沒有明說為什麼要還陽草,但是聯想到八年前他出黔的事情,尼日古火也大概明白是什麼原因了。
但是還陽草這種近乎只存在於古籍裏面的東西,哪怕尼日古火身處藏傳佛教高層,也是只聞其說,不見其形。
但是他並沒有直接開口拒絕,而是掏出電話撥打出去。
“全力尋找還陽草的下落!”簡單吩咐一句之後,他掛斷電話。
然後他在路邊攔一輛出租車,打開後排車門讓張乾豐先行落座,自己再到前排就坐。
“師傅,去通明寺。”
出租車師傅聽到是去通明寺,立刻把計價器關閉。在每個藏區佛教徒的心中,通明寺都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因為,那裏有真正的佛!
見到出租車師傅的動作,尼日古火對着他友好的微笑,雙手合十說了句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