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欲善其事

石堯劍工業組的鐵匠隊，也是最早開工的隊伍之一。先組織十來個手藝一般的匠人，就在西山腳下樹起了一排鐵匠爐灶，用比較原始的辦法打造勞動工具。

另組織二十多個jīng於冶鍊的工匠，編入第二工程隊第一分隊。這個隊是建冶鍊高爐的隊伍，在石堯劍看來，建冶鍊高爐其實並不難，有了黃修國買回來的鐵錠，還有一支冶鍊隊伍，他有信心煉出生產用的鋼鐵。

可這些jīng於冶鍊的工匠，所熟悉的是小農生產規模冶鍊方式，石堯劍卻是在舞陽鋼鐵廠干過的，那是近現代化大企業。如何把後世冶鍊技術傳授給時下里的人，石堯劍着實費了一番腦筋。

石堯劍的xìng格很特別，一方面他膽怯得不得了，自信心嚴重不足，說話都很不利索。另一方面他脾氣又有些爆燥，這些工人匠人都是他管的，幾句話聽不明白，他就爆怒了起來。幸好王雨比較關心他，經常教他控制自己的情緒，掌握說話的技巧。

如此，石堯劍才讓匠人們明白他的構想。這些jīng於冶鍊的匠人們，一方面被石堯劍天才般的設計所震撼，迅速把這些石破天驚劃時代的先進構想融進自己的技藝里。另一方面又被石堯劍超越時代不切實際的想法啼笑皆非，不得不低聲下氣地一一勸着石堯劍改過來。

兩方反反覆復地磨合后，一幫人終於把高爐的設計圖畫出來了。按照後世的觀點來看，這個高爐其實是個非常簡易的構件，甚至連基本功能都沒有。它只能把生鐵重新回爐后，燒成鐵水，然後加入生石灰和石英砂，去除硫磷雜質。

讓匠人們驚呼為天人設計的是石堯劍用吹煤粉的方式調節碳。鋼鐵的好壞，說到底就是去雜質，調節碳含量。匠人們各有各的手藝，但都不全面，不系統。只有石堯劍才擁有全面系統的方法，而且他提出的鋼鐵測碳方法，簡直就是神來之筆。

可是，這個設計裏面有一個重大缺陷，那就是高爐進氣設計。根據石堯劍的設計構想，必須有一個強大的持續送風的裝置，高爐里的溫度才能達到最大值，這樣煉出的鐵才能被稱之為鋼！可這個送風裝置眼下卻沒辦法做出來啊！

石堯劍正氣急敗壞卻又無可奈何之際，王雨笑嘻嘻地在圖紙上畫了一個草圖，石堯劍看了，高興地一把抱住王雨。瘦小的他竟把牛高馬大的王雨抱了起來。可冷靜分析后，卻再次愁眉苦臉地說道：“好……好是好，就是……就是速度跟……跟不上來，送……送風效果差……達不到要求。”

王雨笑着說：“這個簡單吶，虧你還是學工科。加兩個加速齒輪就成。你看啊，我們用騾馬帶動一級齒輪，一匹不行就用兩匹，兩匹不行就用三匹，反正是必須把一級齒輪拉動起來。

一級齒輪帶動二級齒輪，二級齒輪體積小，轉速就快多了。依此類推，到了四級齒輪時，這個速度已經不比電動機慢了。還不能滿足你這送風泵的要求？”

石堯劍大喜過望，對王雨佩服得五體投地，立即畫出正式圖樣。王雨走後，石堯劍仔細想了想，這個王雨可不簡單吶，他一個非專業人士都能有這樣的能耐，科班出身的石堯劍心裏隱隱有些不服氣起來。怎麼才能的揮自己專業特長呢？

他的目光放在了車床上，設計車床，不光是機械問題，其實也是力學的集大成者。石堯劍心中隱隱對王雨的不服，就是想在王雨最為擅長的力學上一較高下。只要把車床設計出來了，石堯劍知道，他就勝了王雨。

高爐設計好了以後，石堯劍見沒有問題，就交給施工隊，就再沒管過它。他廢寢忘食地研究起車床來，大小圖紙不知畫了多少，反覆重來。車床的兩大難點，一是jīng確度，二是動力方面，讓石堯劍絞盡了腦汁。費盡了心機，終於完成了圖樣。

石堯劍召集手藝最好的鐵匠，沒rì沒夜地趕製樣品。手工條件下，生產jīng確度很高的車床，難度可想而知。石堯劍不得不一次趕製十幾份同樣的部件，然後在這些部件里挑出最好的一件。組裝好一台勉強能用的車床后，立即用這台車床再生產車床的部件。如此反覆了幾次，終於生產出讓石堯劍滿意的作品出來。

當石堯劍帶着委員會眾人來到世間第一台真正意義上的車床邊，委員會這幾個深深地被震憾了。沒想到眼前這個眼睛佈滿血絲的愣小子，竟把這麼一個先進的東西造出來了。眾人不禁歡呼雀躍，把石堯劍高高舉了起來，連連拋上天空。

高興之餘，王雨由衷地替石堯劍感到高興，突然想起了什麼，就問你：“能不能造出槍來？”

石堯劍為難地說道：“不……不是不行，除非……除非是用趙星馳帶過來的鋼……鋼筋，重新回爐製成無……無縫鋼管，還需要設計出無縫鋼管拉……拉制機械。

因為趙……趙哥帶來的優質鋼……啊鋼材有限，這樣的槍數量上就受……受限制了。不能用當代的鐵，質……質量不過關，不僅容易炸……炸……炸膛，而且連無縫鋼管都拉……拉不出來。

這還都不是主要的，關鍵是我們做不齣子……子彈。銅或鉛的jīng細加……加工能力有限不說，最……最主要的是，我們做不出符合要求的炸藥和底……底火。”

他說著說著臉紅了起來，依然怯怯地道：“我雖然是鋼……鋼鐵廠里的技術……技術員，但化……化學實在是學得太差了。不知道怎麼做炸……炸藥。”

王雨也驚道：“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常用的炸藥是什麼成份，也不懂得造。”

李震擺擺手道：“我學的是生物化學，跟炸藥這玩意沒有半點關係。”

趙星馳也搖搖頭道：“我也是學生物化學的，還只學了一點點，但我知道炸藥需要硝酸，還要苯什麼的，其他的就一抹黑了。”

張漢軍更是轉過背去：“技術上的問題別問我，問我我也不回答。”

王雨無奈地道：“汪溯我知道，是學***計算機的，他要懂造炸藥，母豬都會上樹了。我就不明白了，你們這些讀書人以前就怎麼不好好讀書呢，那麼好的學習機會就讓你們糟……”說到這裏，想起紅娘子佩服的眼神，也就說不下去了。

石堯劍見大家半天不說話，就問道：“那……那些帶過來的優質鋼……鋼材不用造……造槍了吧，我準備造……造鋼軌呢。這個時代的鐵實在是太……太……太差了，高爐沒建起來，沒辦法提高鐵……鐵錠的品質……啊品質。”

眾人無奈地隨他去了，可他還不走，追着大家問道：“度……度量……量衡怎麼辦啊，我們用什麼標……標準？”

李震一聽，這可是大問題啊，以前看書時就知道古代的度量衡制度還是挺混亂的，眾人在這裏混，不把這個問題定下來是不行的。

想了一下，說道：“我們那個時代，米基制的長度等於氪－86原子的2p10和5d1能級之間躍遷的輻shè在真空中波長的1650763．73倍。

都別驚訝，我是因為有一次參加知識競賽的需要，就背下來的。不過這個概念在這個時代實在是過於變態，我們不考慮。

我建議：以通過běijīng的地球子午線全長的四千萬分之一作為長度基準單位──米，這些數值我都知道，因為背過的嘛，我還得了知識競賽一等獎呢。”

張漢軍卻搖搖頭，不同意地道：“叫什麼米，人家還以為是吃的大米呢。我看就叫尺，或者叫公尺。”

大家都道好。“那麼重量基準單位呢？”有人問道。

李震笑笑說：“這，我也知道，我主張用克作為基準單位，一克等於一立方厘米水在室溫的重量，100克為一兩或叫公兩，1000克為一斤或叫公斤。”

大家聽了，也無不可。

石堯劍見確定了這兩項重要問題，就放心地去鐵匠坊里制他的工具去了。

第一個生產的就是各類規格的計量器具，包括各種尺子，直的，三角的，甚至連遊標卡尺也讓心靈手巧的石堯劍生產出來了，能jīng確到零點一“毫尺”。各種大小不同的稱，有平時用的小稱，中一號的稱，也有大磅稱，甚至有用來稱銀子的天平，都生產出來了。

第二個要生產的就是平時普通工具，刀類，鋸類，其他的像鏟子呀，鐵鍬呀，撬棍吶，反正詳細的目錄都已經列好了，規格標準也已經定好了的。

所有器具的刀刃部分，石堯劍都採用了一種簡單易行的滲碳技術，這種技術就連那些世代匠戶籍的鐵匠們驚訝不已。對他們來講，刀刃滲碳，確實是提高鋒利和耐用度的良方，乃是鐵匠行里最高機密。但是各家都有各家的技藝，而且這些滲碳技術都是看家底的秘技，向來不外傳，使用時，還經常要殺雞宰羊的，甚至裝神弄鬼故作神密。

眼前這個石相公，年紀頂多不到二十五歲，滲碳技術使用得如此嫻熟，而且效果比他們自己的秘技還要好得多。最讓人吃驚的是，他還不避外人，根本不怕大家學了去。

讓諸位鐵匠師傅吃驚的還不僅僅是石相公的滲碳技術，因為第三個生產的就是小推車，兩個輪子的鐵制小推車。當然輪子只好採用全鐵制的，不可能用充氣橡皮輪胎。但是石相公提出一個石破天驚的概念——軸承。這是所有鐵匠們做夢也想不到的器物。

手工條件下，生產軸承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了第一部車床，萬事都有可能。車床讓兩匹騾子牽着，帶動切削器具轉動就能生產出軸承盤和滾珠。

眾位鐵匠師傅們根本不知道軸承的工作原理，直到石相公把軸承裝配到輪子上去，輕輕一推，眾人一時驚呼他為天人！

石相公見這車床還行，於是又趕製了十幾部這樣的車床，一些工具的生產都是靠車床來，果然比手工的產量高出百十來倍。僅有五十人的鐵匠隊，竟也能滿足全村那麼多工程的工具需求，而且幹活還不累，悠哉游哉地就把活兒完成了。

眾鐵匠把石相公奉為神明，佩服得不得了，簡直就當祖師爺敬了。這個年紀輕輕的祖師爺，在人前講其他的話，嘴相當地笨拙，而且結巴一上來，讓人都跟着着急。可一旦談起技術上的事，滔滔不絕，結巴也少了很多，簡直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