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秀念
原本的佛像漸漸碎裂成了一塊一塊的瓷片,一個通體黝黑的怪異骷髏形象從佛像中顯露出來。
那骷髏盯着陸羈,雙手仍然保持着像大佛一樣合十的虔誠模樣。
但這虔誠的模樣在陸羈眼中,卻說不出有多麼的詭異。只因為他合十的雙掌並非只有十隻手指,而是二十隻以上。
眾多乾癟的,黝黑的手臂直愣愣地出現在骷髏的後背上,似是本來就生長在那裏,又似是剛剛拼接在他的身上。
他坐在那裏,盯着陸羈的無眼的眼眶內,明明沒有眼睛,卻仍讓陸羈感受到了慈祥的目光。
怪詭的氣息因為這慈祥的眼神更加的驚悚,他動也不動地盯着陸羈,使陸羈汗毛豎起。
陸羈廢力挪開看向骷髏的眼睛,心中默念,管你是慈祥還是詭異,只要你有實體,自己就未必沒有勝算。
電弧閃爍,陸羈手掌向前一伸,房間裏的經書,案牘,牆壁上的窗戶,磚塊,都浮空而起,向那詭異的骷髏砸去。
眾多雜物帶着無源之源的力量就這樣砸到了詭怪骷髏的身上。
他的腦袋被砸的扭到了身後,身體被碎裂的石片劃出眾多傷口,身後那一條條手臂也因為打擊被扭成各式各樣的反關節樣式。
但他的雙手仍然保持着合十的樣式。
陸羈的攻擊如風捲殘雲般結束,眼前的骷髏一厘米一厘米地將頭重新扭了回來。
他身後的手臂也互相幫助着,一條又一條掰回了一開始的角度。
他仍然是那樣,一臉慈祥地看着陸羈。
空氣中瀰漫著的恐懼的嗆人味道傳入了陸羈的鼻腔。
他感覺到窒息。
他的心臟跳的飛快,那擁有着無源之源力量的鮮血,在他身體裏以驚人的速度崩騰。
他利用烏波.拉撒斯的力量,在空氣中凝聚成幾把巨劍,伴隨着紅色的閃電,扔向了那具骷髏。
巨劍在命中骷髏的同時,就引發了湮滅。骷髏的身體在巨劍的攻擊下,慢慢地變成了一顆一顆的小顆粒。
即使在湮滅的最後一刻,骷髏仍然保持着那雙手合十的虔誠模樣。
陸羈看着消散在空氣中的詭異,大口地喘着粗氣,一定要想辦法幫助紅子擺脫奈亞拉托提普的誘惑。
一定要重新奪回直面祂們的力量。
屋外又一次響起了雨水擊打瓦片的聲音,陸羈感覺到一種強烈的意識的失重感傳來。
他的耳邊響起“秀念師弟,秀念師弟。”的呼喊聲。
他在不知不覺中摔倒在地上,閉上了眼睛。
他合眼前最後的景象,是空氣中湮滅了的顆粒,一點一點再次聚集在了一起。
——————
是幾秒,還是幾分鐘,還是幾個小時呢?
陸羈從黑暗中再次睜開雙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寬念焦急的面孔。
“秀念,你怎麼了。”
“秀念?秀念是誰?”
“秀念是你啊。”寬念焦急的聲音繼續傳來。
“不,我不是秀念,我是陸羈。”陸羈猛地坐起來,推開了面前的和尚。
“師傅,秀念的病症又犯了。”
“哎,秀念你雖有慧根,但總是容易被通感到的場景迷了心智。”住持的聲音傳來。
“我說了,我不是秀念。”陸羈的聲音已經帶着怒意。
“你且看看這個。”說著住持遞過來一面手鏡。
陸羈接過鏡子,鏡子裏,一個帶着眼鏡的僧侶模樣赫然顯現。
他摸着自己的臉,摸到了臉上的眼鏡。
“秀念,不要胡思亂想,六根清靜,專心禮佛。”
師傅撇了他一眼后不再說話,只有寬念擔憂地看了他一會兒。
陸羈反覆地對着鏡子,摸着自己的臉。
我真的是秀念?陸羈是我想像出來的?
我不是什麼穿越者?一切都是我的通感?
不,不可能。
陸羈環顧四周,發現偌大的禮堂內,一塵不染的幾張蒲墊上,只有自己,寬念和住持三位僧人在禮佛。
他開口問道:“住持,還有幾位小師傅哪裏去了?”
“說什麼糊塗話,老夫一直就只有你和你寬念師兄兩個徒弟,哪裏來的什麼幾位小師傅?”
兩位?自己剛來寺里的時候是幾位僧人來着?
自己來寺里是幹什麼的來着?
頭好痛,只要想這個問題頭就好痛。
不,不能繼續想這個問題,不能繼續懷疑自己的身份,不管自己是誰,自己拜的佛是一定有問題的。
陸羈看向禮堂上供奉的佛像,那不喜不悲的面孔就這樣盯着他。
他拿起手中的木魚向佛像砸去。
佛像被砸中的地方瞬間裂開了一道裂縫。
“秀念你瘋了!寬念,快拿住他!”
陸羈也不去管身後的聲音,只是不停的用手中的木魚敲打佛像。
一道,兩道,三道。。。。。。最終佛像在他被擒住之前被敲碎了。
破碎的瓷片散落一地,而那佛像的佛頭也重重的摔在地上。
“沒,沒有。”陸羈被寬念按在地上,獃獃地看着碎成一地的佛像。
那個怪異的骷髏形象沒有出現。
“把這孽障給我送到禁閉室里去好好反省。”
寬念壓着陸羈走在棧道上,木板因為二人的踩踏發出“吱哇吱哇”的聲音。
“秀念師弟,你這一次可是闖了大禍了,那佛像可是山泥寺的立寺之本。”寬念焦急的說道。
“不過你也不要太擔心,我會好好勸勸師傅的,你就在禁閉室里好生獃著,別再整些么蛾子了。”
沒有,沒有,為什麼沒有。
為什麼那個骷髏不在佛像里?
陸羈被寬念壓着走在通往禁閉室的路上,感覺身邊所有的聲音都在朝他遠去。
他明明就應該在的啊,他明明就應該在的啊!
難不成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自己本就是這山泥寺的秀念師傅?
如果自己不是這寺里的僧人,自己為什麼要來這鳥不拉屎的寺廟?
不對,不對,自己就是陸羈,自己是被一個僧人叫來查案的偵探。
那誰叫自己來的?
哦對,是秀念,一個叫秀念的僧人,秀念叫自己來的。
可,自己不就是秀念嗎?
他就這樣六神無主地被壓入了禁閉室內。
隨着“咣當”一聲,寬念關上了禁閉室的大門。
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黑暗。
陸羈靠着牆坐了下來,抱住了頭,我究竟是誰,我是陸羈還是秀念?
我好痛苦,我不想想了。
我好痛苦,我不想再思考了。
窗外的雨聲越來越大,一道閃電在窗外劈過。
陸羈藉著閃電那一瞬間的光芒,看到了屋子內部,有一個高高的房梁。
房樑上,掛着一個空空的繩索。
而房梁的側面,搭着一個梯子。
陸羈抱着頭盯着那繩索。
如果死了,自己是誰就不重要了。
如果死了,自己就不用繼續去思考了。
如果死了,自己就。。。。。。
他就這樣看着那房梁下的繩索,慢慢地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