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第二十七回

張鋒千里送單騎關羽五關斬六將卻說曹*部下諸將中,自張遼、徐晃而外,只有張鋒與雲長交厚,其餘亦皆敬服;獨蔡陽不服關公,故今rì聞其去,yù往追之。張鋒急曰:“蔡將軍yù陷吾於無信義之地乎?”蔡陽曰:“此非關信義之事,關某不為丞相所用,是縱虎為患也。”張鋒曰:“吾深知關將軍非小人也。”蔡陽不聽,只yù去追關公。張鋒曰:“吾今便去送關將軍,至黃河邊上便回,此亦顯丞相之德於天下人也。”曹*曰:“張鋒所言,然哉!雲長不忘故主,來去明白,真丈夫也。汝等皆當效之。”遂叱退蔡陽,不令去趕,先令軍士去選快馬,張鋒回府準備。張鋒謝曰:“吾昨rì已備,只缺快馬矣。”曹*曰:“甚矣,張鋒之忠信也!”程昱曰:“丞相待關某甚厚,今彼不辭而去,亂言片楮,冒瀆鈞威,其罪大矣。若縱之使歸袁紹,是與虎添翼也。不若追而殺了,以絕後患。”張鋒曰:“程謀士過慮矣。”曹*曰:“吾昔已許之,豈可失信!今當速令張鋒送之,況彼各為其主,勿追也。”一時,快馬已牽至。張鋒曰:“吾暫拜別丞相!”曹*曰:“雲長封金掛印,財賄不以動其心,爵祿不以移其志,此等人吾深敬之。想他去此不遠,吾一髮結識他做個人情。汝與文遠可先去請住他,待吾與他送行,更以路費征袍贈之,使為後rì記念。”張鋒、張遼領命,先至張鋒府中。張鋒取了兵器、盤纏、飲食等,與張遼先往。曹*引數十騎隨後而來。

卻說雲長所騎赤兔馬,rì行千里,本是趕不上;因yù護送車仗,不敢縱馬,按轡徐行。忽聞背後有二人大叫:“關將軍,吾來相送也!”“雲長且慢行!”回頭視之,見張鋒、張遼拍馬而至。關公教車仗從人,只管望大路緊行;自己勒住赤兔馬,按定青龍刀,問曰:“張鋒,汝莫非變心與文遠追吾回乎?”張鋒曰:“吾乃重然諾之人,昔rì許諾送將軍,今來踐言也。”關公曰:“文遠來此何為?”張遼曰:“丞相知兄遠行,yù來相送,特先使吾請住台駕,更使張鋒送兄至黃河邊,別無他意。”關公曰:“便是汝與張鋒變心,會丞相鐵騎來,吾願決一死戰!”遂立馬於橋上望之。見曹*引數十騎,飛奔前來,背後乃是許褚、徐晃、于禁、李典之輩。曹*見關公橫刀立馬於橋上,令諸將勒住馬匹,左右排開。關公見眾人手中皆無軍器,方始放心。曹*曰:“雲長不待吾令張鋒相送,行何太速?”關公於馬上欠身答曰:“關某前曾稟過丞相。今故主在河北,不由某不急去。累次造府,不得參見,至張鋒府上,幸得見,故拜書勞張鋒代為告辭,封金掛印,納還丞相。望丞相勿忘昔rì之言。”曹*曰:“吾yù取信於天下,安肯有負前言,特選快馬與張鋒,令張鋒先發。今恐將軍途中乏用,特具路資相送。”遂令張鋒從馬上託過黃金一盤。關公曰:“累蒙恩賜,尚有餘資。留此黃金以賞將士。”曹*曰:“特以少酬大功於萬一,何必推辭?”關公曰:“區區微勞,何足掛齒。”曹*笑曰:“雲長天下義士,恨吾福薄,不得相留。錦袍一領,略表寸心。”令張鋒下馬,雙手捧袍過來。雲長恐有他變,不敢下馬,用青龍刀尖挑錦袍披於身上,勒馬回頭稱謝曰:“蒙丞相賜袍,異rì更得相會。”遂下橋望北而去。張鋒上馬曰:“丞相,吾今送關將軍去矣。”許褚曰:“此人無禮太甚,何不擒之?”曹*曰:“彼一人一騎,吾數十餘人,安得不疑?吾言既出,不可追也。”曹*令張鋒速去送關公,自引眾將回城,於路嘆想雲長不已。

不說曹*自回。且說張鋒來趕關公,望見關公正尋車仗。張鋒大叫曰:“關將軍,吾來也!”關公聞言略按轡,張鋒趕上,於馬上欠身曰:“關將軍久等!”復視前方,不見車仗,乃問曰:“車仗如何不見?遮莫將軍令他人先護送去耶?”關公曰:“車仗不見,吾正尋之。”張鋒曰:“吾與將軍尋來。”二人約行三十里,卻只不見。雲長心慌,與張鋒四下尋之。忽見山頭一人,高叫:“關將軍且住!”雲長舉目視之,只見一少年,黃巾錦衣,持槍跨馬,馬項下懸着首級一顆,引百餘步卒,飛奔前來。張鋒挺槍曰:“來者何人?敢害關將軍!”關公上前問曰:“汝何人也?”少年棄槍下馬,拜伏於地。雲長恐是詐,勒馬持刀問曰:“壯士,願通姓名。”答曰:“吾本襄陽人,姓廖,名化,字元儉。因世亂流落江湖,聚眾五百餘人,劫掠為生。恰纔同伴杜遠下山巡哨,誤將兩夫人劫掠上山。吾問從者,知是大漢劉皇叔夫人,且聞將軍護送在此,吾即yù送下山來。杜遠出言不遜,被某殺之。今獻頭與將軍請罪。”張鋒按槍曰:“廖化?”廖化曰:“張將軍識吾否?”張鋒曰:“略有耳聞,不知詳也。”廖化曰:“吾久聞張將軍之名也。”張鋒曰:“不想吾亦名傳江湖也。”廖化亦拜伏張鋒。張鋒曰:“吾委實不敢當。”廖化乃起。關公曰:“二夫人何在?”廖化曰:“現在山中。”關公教急取下山,張鋒曰:“關將軍在此稍等,吾與元儉上山取之,關公然之,張鋒急隨廖化上山。不移時,張鋒、廖化引百餘人簇擁車仗前來,張鋒當頭曰:“二夫人至也!”關公下馬停刀,叉手於車前問候曰:“二嫂受驚否?”二夫人曰:“若非廖將軍保全,已被杜遠所辱。”關公問左右曰:“廖化怎生救夫人?”左右具答之。關公聽言,乃拜謝廖化。廖化yù以部下人送關公。張鋒曰:“元儉真乃義士也,今得此人馬,於路何懼盜匪哉。”關公尋思此人終是黃巾餘黨,未可作伴,乃謝卻之。張鋒勸曰:“今千里而行,部從多多益善。”關公曰:“此非汝所知也。”廖化拜別,自引人伴投山谷中去了。雲長將曹*贈袍、張鋒相送之事,告知二嫂,催促車仗前行。至天晚,投一村莊安歇。莊主出迎,鬚髮皆白,問曰:“將軍姓甚名誰?”關公施禮曰:“吾乃劉玄德之弟關某也。”張鋒亦施禮曰:“吾乃張鋒,奉曹丞相之令,送關將軍至黃河口。”老人曰:“莫非斬顏良、文丑之關公、勇仁雙全之張鋒否?”張鋒、關公曰:“然。”老人大喜,便請入庄。關公曰:“車上還有二位夫人。”老人便喚妻女出迎。二夫人至草堂上,張鋒、關公叉手立於二夫人之側。老人請關公坐,關公曰“尊嫂在上,安敢就坐!”復請張鋒坐,張鋒曰:“吾踐行相送之諾,將軍不坐,吾安可坐乎?”老人乃令妻女請二夫人入內室款待,自於草堂款待張鋒、關公。關公問老人姓名。老人曰:“吾姓胡,名華。桓帝時曾為議郎,致仕歸鄉。今有小兒胡班,在滎陽太守王植部下為從事。將軍若從此處經過,某有一書寄與小兒。”關公允諾。張鋒曰:“此去必經滎陽,寄書之事可統籌兼顧也。”老人喜之。次rì早膳畢,關公請二嫂上車,教張鋒於車旁護庇,自取了胡華書信,相別而行。於是,張鋒在後、關公在前取路投洛陽來。前至一關,名東嶺關。把關將姓孔,名秀,引五百軍兵在嶺上把守。當rì關公與張鋒押車仗上嶺,軍士報知孔秀,孔秀出關來迎。張鋒、關公下馬,與孔秀施禮。孔秀曰:“關將軍何往?”關公曰:“某辭丞相,特往河北尋兄。”張鋒曰:“吾奉丞相之令送關將軍至黃河渡口便回。”孔秀曰:“河北袁紹,正是丞相對頭。將軍此去,必有丞相文憑?張鋒須曉事。”張鋒曰:“此亦吾昔rì許關將軍之諾者,丞相亦知也。”孔秀曰:“空口無憑,便是張鋒到此,亦莫能行,關將軍速將出丞相文憑。”關公曰:“因行期慌迫,不曾討得。”孔秀曰:“既無文憑,待吾差人與張鋒同去稟過丞相,方可放行。”張鋒復yù言,關公止之,曰:“待去稟時,須誤了吾行程。”孔秀曰:“法度所拘,不得不如此。”關公曰:“汝不容吾過關乎?”張鋒曰:“二位將軍莫起爭端,孔將軍放關將軍過關去,吾見丞相分解,若有怪罪,吾自擔之。”孔秀曰:“張鋒,莫要壞法度,關將軍若要過去,須留下老小為質。”張鋒曰:“孔將軍須信吾乃仁義重信之人。”孔秀曰:“張鋒,吾信汝,卻無法信關將軍焉。”關公大怒,舉刀就殺孔秀。張鋒曰:“關將軍切勿怒氣沖犯!”孔秀退入關去,鳴鼓聚軍,披掛上馬,殺下關來,大喝曰:“汝敢過去么!”張鋒曰:“無冤讎卻致如此,孔將軍,吾願在此為質,並候丞相文書,汝放關將軍過,如何?”孔秀曰:“張鋒為質有何用,當依前言,留下老小為質。”關公約退車仗,縱馬提刀,竟不打話,直取孔秀。張鋒叫苦連聲。孔秀挺槍來迎。兩馬相交,一槍橫中,乃張鋒也。孔秀曰:“張鋒,汝yù助敵並吾否?”張鋒曰:“二位將軍不得爭競。”關公曰:“此人如此,張鋒,汝勿擋吾。”架開張鋒。張鋒一顫,險些落馬,但見關公鋼刀起處,孔秀屍橫馬下。張鋒大叫曰:“還真殺生矣!”眾軍便走。關公曰:“軍士休走。吾殺孔秀,不得已也,與汝等無干。借汝眾軍之口,傳語曹丞相,言孔秀yù害吾,吾故殺之。”張鋒嘆曰:“事已至此,眾軍將孔將軍好生安葬,吾不忍見孔將軍身首異處。”眾軍俱拜於馬前。張鋒問得路徑,乃曰:“請關將軍過關。”遂在前引路,終過關矣。

關公即請二夫人車仗出關,與張鋒望洛陽進發。早有軍士報知洛陽太守韓福。韓福急聚眾將商議。牙將孟坦曰:“既無丞相文憑,雖有張鋒在旁,亦系私行;若不阻擋,必有罪責。”韓福曰:“關公勇猛,顏良、文丑俱為所殺。今不可力敵,吾亦恐張鋒被傷,只須設計擒之。”孟坦曰:“吾有一計:先將鹿角攔定關口,待他到時,小將引兵和他交鋒,佯敗誘他來追,公可用暗箭shè之。若關某墜馬,即擒解許都,必得重賞。”韓福曰:“若張鋒力護關公,如之奈何?”孟坦曰:“張鋒若如此,則以兵阻之而jǐng,不然,亦shè殺之。”商議停當,人報關公車仗已到。韓福彎弓插箭,引一千人馬,排列關口,問:“來者何人?”關公馬上欠身言曰:“吾漢壽亭侯關某,敢借過路。”張鋒曰:“吾奉曹丞相之令,相送關公至黃河渡口便回。”韓福曰:“有曹丞相文憑否?”關公曰:“事冗不曾討得。”韓福曰:“張鋒有否?”張鋒曰:“吾無文憑,卻有丞相賜吾之快馬。”韓福曰:“張鋒如此,吾實難信。今吾奉承相鈞命,鎮守此地,專一盤詰往來jiān細。關公若無文憑,即系逃竄。到時,張鋒亦有罪也。”關公怒曰:“東嶺孔秀,已被吾殺。汝亦yù尋死耶?”張鋒曰:“和為貴!和為貴!”韓福曰:“誰人與吾擒之?”張鋒曰:“韓將軍不可如此。”孟坦出馬,輪雙刀來取關公。張鋒曰:“如何又並耶?”關公約退車仗,拍馬來迎。孟坦戰不三合,撥回馬便走。張鋒曰:“孟坦已退,關將軍切勿追趕。”關公不聽,只管趕來。張鋒yù上,五名軍士當頭來迎,以槍戟對着張鋒曰:“韓太守有令,將軍不得助寇。”張鋒曰:“此乃關將軍,非寇也。”軍士曰:“吾等只依韓太守令行事,將軍須知之。”張鋒無法,乃大叫曰:“連累吾也!”那邊關公已砍殺孟坦矣。關公勒馬回來,張鋒前軍士散去。張鋒曰:“又壞一命,關將軍,繞道何如?”關公曰:“繞道延吾之時,更使汝晚見丞相,差強人意也。”張鋒、關公正商議間,韓福閃在門首,儘力放了一箭,正shè中關公左臂。張鋒曰:“怎可如此!”又一箭shè在張鋒馬旁。韓福曰:“張將軍若壞公事,勿怪本太守也。”張鋒曰:“此事須好好商議,何用武力。”關公用口拔出箭,血流不住,飛馬徑奔韓福,衝散眾軍。張鋒曰:“關將軍,吾且與汝止血,不然,恐傷汝體!”關公曰:“張鋒稍待!事急矣!”韓福急走不迭,關公手起刀落,帶頭連肩,斬於馬下;殺散眾軍,保護車仗。張鋒曰:“此間乃大漢東都,怎可見血光。”眾軍曰:“還請張將軍做主。”張鋒曰:“眾軍好生安葬太守、牙將,吾自送關將軍去,后自與丞相分解。”問得路徑,出關而去。

張鋒令關公先按腕關靜脈,少頃而釋,關公割帛束住箭傷,於路恐人暗算,不敢久住,語張鋒加緊護車仗而行,連夜投汜水關來。把關將乃卞喜。當下聞知關公將到,恐張鋒仁義有阻,尋思一計:就關前鎮國寺中,埋伏刀斧手二百餘人於西,至寺,先請關公坐於西,后請張鋒安坐於東,約擊盞為號,yù圖相害,張鋒亦可無恙。安排已定,出關迎接張鋒、關公。張鋒、關公見卞喜來迎,便下馬相見。卞喜曰:“將軍名震天下,誰不敬仰!今歸皇叔,足見忠義!張鋒相送,此誠義舉也。”張鋒曰:“吾只踐諾耳。”關公訴說斬孔秀、韓福之事。張鋒曰:“吾嘗阻之,怎奈力微。”卞喜曰:“此非張將軍之過,關將軍殺之是也。他rì,某與張將軍見丞相,代稟衷曲。”關公甚喜,張鋒卻心中不安,只得同上馬過了汜水關,到鎮國寺前下馬。眾僧鳴鐘出迎。內有一僧,卻是關公同鄉人,法名普凈。當下普凈已知其意,向前與關公、張鋒問訊,張鋒還禮。普凈謂關公曰:“將軍離蒲東幾年矣?”關公曰:“將及二十年矣。”普凈曰:“還認得貧僧否?”公曰:“離鄉多年,不能相識。”普凈曰:“貧僧家與將軍家只隔一條河。”張鋒拱手曰:“真乃巧事,千里之行,卻遇鄉人,吾賀關將軍!”普凈曰:“此何為者也?”關公曰:“此人名喚張鋒,乃昔rì桃園結義見證之人也。”普凈曰:“吾知之。”卞喜見普凈敘出鄉里之情,恐有走泄,乃叱之曰:“吾yù請將軍赴宴,汝僧人何得多言!”關公曰:“不然。鄉人相遇,安得不敘舊情耶?”張鋒曰:“吾yù早送關將軍至黃河邊,而後回見丞相,赴宴之事,不及也。”普凈請關公、張鋒方丈待茶。關公曰:“二位夫人在車上,可先獻茶。”普凈教取茶先奉夫人,張鋒曰:“吾奉,以盡禮。”關公喜曰:“張鋒,他rì吾當謝汝。”張鋒曰:“關將軍何言謝哉,此吾應為之事也。”奉茶畢,普凈請關公、張鋒入方丈。普凈以手舉所佩戒刀,以目視關公。張鋒見了,心微顫。關公命左右持刀緊隨。

卞喜請張鋒、關公於法堂筵席。關公曰:“卞君請關某,是好意,還是歹意?”卞喜未及回言,關公早望見壁衣中有刀斧手,乃大喝卞喜曰:“吾以汝為好人,安敢如此!”卞喜知事泄,大叫:“左右下手!”張鋒大叫曰:“眾人不得無禮!”一壁廂迎上前,被刺客推到。卞喜大叫曰:“張將軍海涵,左右速動手!”左右方yù動手,皆被關公拔劍砍之。張鋒起,見血濺牆體,曰:“勿爭也,關將軍,吾保汝過關去也。”卞喜下堂繞廊而走,一壁廂曰:“不得放出關!”關公棄劍執大刀來趕。卞喜暗取飛錘擲打關公。關公用刀隔開錘,趕將入去,一刀劈卞喜為兩段。張鋒掩面驚倒。關公扶起張鋒,張鋒隨即與關公回身來看二夫人,早有軍人圍住,見關公、張鋒來,四下奔走。張鋒大叫曰:“軍人勿驚,由吾在此。”軍人甚懼,被關公趕散,謝普凈曰:“若非吾師,已被此賊害矣,張鋒亦有被傷之時。”普凈曰:“貧僧此處難容,收拾衣缽,亦往他處雲遊也。後會有期,將軍保重。”關公稱謝,復教張鋒於車仗邊防護,自己當頭開路,往滎陽進發。滎陽太守王植因故,商議yù暗害關公,乃使人守住關口。待關公到時,王植出關,喜笑相迎。張鋒心思:“殺機起矣。”關公訴說尋兄、張鋒相送之事。王植曰:“關將軍於路驅馳,張將軍相送不易,夫人車上勞困,且請入城,館驛中暫歇一宵,來rì登途未遲。”關公見王植意甚殷勤,遂與張鋒請二嫂入城。館驛中皆鋪陳了當。王植請關公、張鋒赴宴,關公辭不往,張鋒恐醉酒不能行亦辭不往;王植使人送筵席至館驛。關公因於路辛苦,請二嫂晚膳畢,就正房歇定;令從者各自安歇,飽喂馬匹,自與張鋒用膳。膳畢,張鋒於耳房安歇,關公亦解甲憩息。

卻說王植密令從事胡班三更時分,引一千軍士一齊放火,不問是誰,盡皆燒死,只要不傷張鋒,自引軍接應。胡班領命而行,便至驛中,潛至廳前,張鋒於耳房門前已見。胡班見關公左手綽髯,於燈下憑几看書。胡班見了,失聲嘆曰:“真天人也!”關公問何人,胡班入拜曰:“滎陽太守部下從事胡班。”關公曰:“莫非許都城外胡華之子否?”胡班曰:“然也。”時張鋒偽如廁,見關公房中燈亮,便來廳前問曰:“關將軍寐否?”關公曰:“汝來,今又一巧遇。”張鋒入,明知故問曰:“何巧遇耶?”關公曰:“此人之父,吾與汝嘗見之。”張鋒思,少頃曰:“莫非胡從事否?”胡班曰:“然也。”張鋒曰:“天幸遇汝!”關公曰:“且莫先敘話。”乃喚從者於行李中取書付胡班。胡班看畢,嘆曰:“險些誤殺忠良!”遂密告曰:“王植心懷不仁,yù害關將軍,暗令人四面圍住館驛,約於三更放火。今某當先去開了城門,關將軍急收拾出城。”張鋒曰:“吾斷後。”胡班曰:“張將軍以相送為重,早回報丞相,以清關將軍之事。”張鋒曰:“如此,關將軍可先去,吾隨後。”

關公大驚,忙披掛提刀上馬,請二嫂上車,盡出館驛,果見軍士各執火把聽候,張鋒在後,曰:“將軍速去。”乃與關公急來到城邊,只見城門已開。關公與張鋒護車仗急急出城。胡班還去放火。張鋒、關公行不到數里,背後火把照耀,人馬趕來。當先王植大叫:“張將軍可去!關某休走!”張鋒曰:“煙火之劫已脫,關將軍速去,吾與王植分解便來。”關公巋然不懼,勒馬大罵:“匹夫!吾與汝無仇,如何令人放火燒吾?”王植拍馬挺槍,徑奔關公,被關公攔腰一刀,砍為兩段。人馬都趕散。張鋒嘆曰:“害人反害己!”關公教張鋒與己護車仗速前行。

行至滑州界首,有人報與劉延。劉延引數十騎,出郭而迎。張鋒曰:“吾今奉丞相之令,送關將軍至黃河渡口。”關公馬上欠身而言曰:“太守別來無恙!”劉延曰:“公今yù何往?”關公曰:“辭了丞相,去尋家兄。”劉延曰:“玄德在袁紹處,紹乃丞相仇人,如何容公去?”關公曰:“昔rì曾言定來,張鋒相送亦然。”劉延曰:“今黃河渡口關隘,夏侯惇部將秦琪據守,恐不容將軍過渡,便是張將軍來亦不得過渡。”關公曰:“張鋒送吾至此便回見丞相,太守應付船隻,若何?”劉延曰:“船隻雖有,不敢應付,今張將軍回見丞相,但得鈞令可也。”關公曰:“吾前者誅顏良、文丑,會張鋒破袁軍,亦曾與足下解厄。今rì求一渡船而不與,何也?”劉延曰:“只恐夏侯惇知之,必然罪吾。”張鋒不禁曰:“不覺已近夏侯將軍也。”關公知劉延無用之人,遂自催車仗前進,張鋒相隨。到黃河渡口,秦琪引軍出問:“來者何人?”關公曰:“曹丞相之使張鋒、漢壽亭侯關某也。”秦琪曰:“今yù何往?”關公曰:“吾yù投河北去尋兄長劉玄德,敬來借渡。”張鋒曰:“關將軍渡河,吾便回見丞相矣。”秦琪曰:“丞相公文何在?”關公曰:“吾不受丞相節制,有甚公文!”秦琪曰:“吾奉夏侯將軍將令,守把關隘,汝便插翅,也飛不過去!張鋒將軍須知法度。”張鋒曰:“只吾相送便是證見,秦將軍莫急。”秦琪曰:“無丞相公文,吾實不能放過。”關公大怒曰:“汝知吾於路斬戮攔截者乎?”秦琪曰:“你只殺得無名下將,敢殺吾么?”張鋒曰:“二位將軍息怒,秦將軍,不若吾留馬匹為質,送關將軍渡河便回,秦將軍與吾同船而監,可乎?”秦琪曰:“張將軍休亂道!只此便是篡法度也。有丞相公文,吾必不擋矣。”關公怒曰:“汝比顏良、文丑若何?”秦琪大怒,縱馬提刀,直取關公。張鋒厲聲曰:“有事且容商議,善之善者也,何苦又賭鬥!”那邊秦琪直要殺關公,二馬相交,只一合,關公刀起,秦琪頭落。張鋒驚曰:“又是秒殺。”關公曰:“當吾者已死,餘人不必驚走。速備船隻,送吾渡河。”張鋒曰:“既如此,且好生安葬秦將軍,吾送至此便回。”關公曰:“大哥已在對岸,汝何不去敘禮再回?”張鋒曰:“如此亦善。”時軍士已撐舟傍岸。關公請二嫂、張鋒上船渡河。渡過黃河,便是袁紹地方。張鋒送關公所歷關隘五處,親目斬將六員。

關公於馬上自嘆曰:“吾非yù沿途殺人,奈事不得已也。曹公知之,必以吾為負恩之人矣,汝當於吾分解之。”張鋒應諾。正行間,忽見一騎自北而來,大叫:“雲長少住!”張鋒、關公勒馬視之,乃孫乾也。關公曰:“自汝南相別,一向消息若何?”孫乾具答之。關公教孫乾先拜見夫人,再與張鋒相敘。夫人問其動靜。孫乾備說袁紹二次yù斬皇叔,今幸脫身往汝南去了。夫人可與雲長到此相會。張鋒亦可往汝南行禮。二夫人皆掩面垂淚。張鋒曰:“今當急往汝南,吾須索略敘,早回見丞相也。”關公依言,不投河北去,逕取汝南來。正行之間,背後塵埃起處,一彪人馬趕來,當先夏侯惇大叫:“關某休走!張鋒止步!”正是:張鋒相送六將死,夏侯攔路復爭鋒。畢竟關公怎生脫身,張鋒如何處之,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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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鋒三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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