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老陳與狩靈往事
據說這裏有些房子是宋朝的，可是現在看起來，被瀝青和水泥把魂已經塗抹掉了，令人痛惜。幸虧泉水還在，小巷子的街角、牆根，不時的有清澈見底的泉池，泉水蜿蜒流淌着一路流進百花洲再匯聚到大明湖。
三叔曾恨恨地說：“不定哪天有個心血來潮的領導，再把泉眼都填了水道都填埋掉，就實現城市現代化和與國際接軌了”。
分部就在芙蓉巷其中的一個小院落里，院門是木頭的，黑漆紅邊，有個門廊，右側門房裏坐着一個老大爺，桌子上放着一個搪瓷茶缸，穿着一件老舊的白汗衫，戴着老花鏡在看報紙，覺察到人來了，眼睛抬起從老花鏡上方看了看，認出來人以後就低下眼繼續看報紙，如果再戴上一頂藏藍色帽子和倆同色套袖，活脫脫就是一個六七十年代工廠看門老大爺。
繞過影壁牆，院子裏種着一棵海棠樹，樹榦虯枝蜿蜒，有點寒梅的風骨，粗大的根部顯示出足有百年以上的樹齡，樹上不知那裏有一隻蟬正在死乞白賴的叫着，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叫但如果不叫就顯得不合群，所以鳴叫聲顯得有些有氣無力。院子左側是一個泉池，長方形。裏面泉水清澈，幾尾肥魚在裏面懶散的遊盪，時不時的能看到幾隻小蝦出沒於碧綠的水草之間，在泉池的壁上釘着幾個釘子，每個釘子上都掛着一個網兜，網兜里放着一個西瓜，沉在泉水中浸泡着，這是濟南老戶人家消暑的最佳美食——冰鎮西瓜，濟南的泉水夏天冰涼刺骨，在這裏面冰的西瓜吃起來都炸牙，在泉水裏游泳需要極大的勇氣，因為太涼了，而到了冬天泉水卻又變得溫暖之極，如果遇到下大雪，在泉邊看那泉水熱氣氤氳幾如仙境一般，但此時因為近些年加大整治力度而重新出現的藍天卻更加不給面子，所以陽光帶着無比快意的心情普照大地：都得中暑！
鄭岩和猴子很奇怪一個省分部怎麼會在這麼小的一個小院子裏，三叔看出兩人的疑惑，說道：“這裏其實就是名義上的分部，辦公和開會一類的活動不在這裏，這套房子自古以來就是狩靈在山東及周邊地區的中樞，所以就留下來了，其實濟南分部都比這裏大很多”。
院子裏沒人，看着那自在的游魚，安靜的院落里給人一種時光停滯的感覺，彷彿令人回到了少年時的某個瞬間，暑期在慵懶的睡了個夏日午覺醒來后，恍惚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然後甩甩頭清醒過來，開始為怎樣打發掉這漫長的午後時光發愁。
院落右側是一排平房，在盡頭拐過來有並排的兩個房間，此時從其中一個房間走出一個中年人，看着年齡大約五十上下，身材不是很高，皮膚黝黑，濃眉方臉，面帶微笑的聽着三叔的介紹：“老陳，這是我外甥鄭岩，這是侯志強”。中年人很感興趣的看着他倆：“不錯啊，老鄭，侄子長得挺帥啊，這個也挺精神，不錯”。
“這是老陳，你們喊陳叔就行”。
鄭岩和猴子連忙問好
“進屋說，別在這站着，小劉。。小劉”。
隨着喊聲，右側第二間屋子裏出來一個小夥子。
“把泉里泡着的西瓜撈一個上來，每次夏天在濟南我都最愛吃這泉水冰鎮過的西瓜”。
進屋拉了幾句家常，西瓜切好拿進來了，幾個人一起圍着啃了起來。
吃完了洗了洗手，三叔說：“鄭岩，你把當時收那個鬼頭的過程給你陳叔說一下，說仔細一些，不要漏掉細節”。
鄭岩和猴子這時都知道這個陳叔就是外勤部負責人了，
很詫異於對方的不拘禮節沒有一點架子，按照猴子的觀點，在這個充滿油水的行當里當領導，“那還不和官員一樣，整天挺胸疊肚雙眼向天，拉屎都要人幫着對準馬桶眼”。
鄭岩詳詳細細的敘述了一遍當時的情況，猴子也不時的補充幾句，鄭岩看到在聽的過程中，老陳和三叔對了一眼，裏面滿含憂慮。
“鄭岩，你覺得他的牙整齊的有點怪異？為什麼？有什麼明顯不同的地方”？
“也說不上來，就覺得那一口牙太整齊了，雪白雪白的，我當時還認為他應該是牙齒掉光了安了一口假牙”。
“太整齊了什麼意思？就是說整齊的毫無瑕疵，像假的一樣”？
“對，要不是他太年輕了，我真以為是一口假牙”。
三叔看了看老陳：“看來我們猜得沒錯，是假屍”！
鄭岩和猴子莫名其妙，不知道假屍什麼意思，，三叔解釋道：“假屍自古就有，一般的殭屍，是要人為或者機緣巧合，在特定的環境和條件下養成的，它們有一個共同的前提：都是用死去的人或動物的屍體。假屍不是，他是用活人養，有好幾種辦法把活人養成假屍，因為他並不是殭屍，而是處於逐漸向殭屍轉化的一個過程，這個過程長則十幾年，短則兩三年，這種方式其實是遠古蠱術的一種，中原已經很罕見了，雲南、貴州和緬甸、泰國那邊還有這種繼承，但是據史料記載，每次鬼頭的現世也伴隨了好幾起假屍的出現。假屍的特徵，就是表面上看不出什麼，有正常的思維能力和理智，甚至有些假屍本身都不會發現任何異常，但是他們的牙一定在剛成為假屍時就掉光了，全都沒有牙，他們會在成為真正的殭屍的時候，重新長出牙——獠牙。據調查，鬼頭出現的時候曾經出現過三例假屍，所以可能鬼頭有這能力。韓家那小子中招了，但是他自己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不清楚了”。
鄭岩有點奇怪地問道：“這些以前沒聽說過啊，您說的假屍自古就有，可我從沒在任何書裏面聽說過“。
“並不是所有的靈體都是見過了才知道它的存在，也不是所有的靈體在見過以後被記載下來，其實狩靈的起源在於一本經書，一本並不完全的經書，叫做《拾骨經》，它的來歷也已經不可考了，據傳說是赤松子得於荒澤之中的一副沒有頭顱的水晶骨架，骨架上密密麻麻佈滿了文字，裏面記載了很多的靈體，赤松子輯錄成卷開創了狩靈一派。經書中記載的靈體有相當一部分都已經不現於世了，它們最後為世人所知的記載見於《山海經》，然後裏面幾乎所有的靈體全滅絕了，但是後來又發現了很多以前沒見過的，新的靈體，沒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對於靈體來說，《拾骨經》是記載最全的。
經書分兩部分，上卷為“拾骨”，記載着各種靈體的種類、習性、辨別方法、出沒的範圍，每當後世有新的靈體出現，就補充上去；下卷為“狩靈”，記錄著各種對付靈體的方法、應對的器具以及具體的招式，大體來說相當於一本武功秘籍，只是既沒有絕世武功那麼神奇，也沒有無數的招式流派，就是一些對付各類靈體的手段。
這次出現的假屍極為罕見，只有組織里的人見過幾次，且每次都涉及非常隱秘的事情，不宜公開，因此並沒有在書籍里見過它們，不止假屍，還有很多靈體都不見於各類書籍裏面的，你們以後會見識到”。
“組織的內部分工合作都很嚴密，但是結構並不複雜，首領是靠大家推舉，不出意外的話每五年一次，每個首領任期不能超過兩任，當然這是近幾十年更改的規定，每個年齡到了三十以上的成員都有資格投票，首領兩屆任期滿了以後就必須退位讓賢，退位的首領就還是組織的普通一員，沒有任何特權，但每一個退下來的首領都會得到極大的尊重。組織里任何重大的，難以解決的問題都會由全體成員投票決定，無法到場的可以委託他人代為投票或者棄權。老陳這種外勤部門的負責人也是選舉的，然後由首領任命，老陳雖然年齡不是很大，但是領導外勤已經六年了，這次韓家這件事情很重要，所以他親自趕過來了”。
老陳點了點頭接過話頭繼續說道：“古時組織里除了首領一職和內外勤負責人以外，沒有固定的稱呼，時代在變組織結構和稱呼也在變，為了不讓人覺得怪異現在的首領稱為會長，內外勤負責人稱為部長，其下是各處主任、科長和行動組長，我們人員並不多，不像前輩們一樣動不動就幾千上萬人，因為那時候交通不發達，沒有辦法第一時間趕到事發現場，所以要在各個地區都有人駐紮，然後派人不斷的巡視，所以需要的人員是很多的，但現在這種情況已經不存在了，所以目前外勤只有六百多人，內勤稍多一些有七八百人，全體加起來才剛一千四百人左右，組織全盛期是在清朝蒲松齡首領在位以後幾年，那時現世的靈體忽然劇增，所以南北兩地近十年的時間逐漸招收了有近萬人，當然包括了一些不知真相且沒有靈識的外圍人員，用了將近百年的時間才大體消滅乾淨，人員又逐步縮減到五千，到建國以後，交通方便了信息傳遞也便利多了，人員開始謹慎招收，別看現在才一千多人不到兩千，可效率提升很多倍，當年需要好幾十人組織策劃，十多個人左右下去的古墓，現在最多三個人就能解決，因此，所有外勤各行動組都分為三個人一組行動，老鄭提過你的一些情況，我們本來想等等再說，因為最近靈體出現的極少人手並不緊張。但是近期忽然出現了兩個鬼頭，這件事就要提前辦了，至於猴子嘛，原來組織不會招收沒有靈識的人，但是鄭岩和猴子的關係以及猴子這孩子本身的能力，使我們考慮到三人小組裏只有一個沒有靈識的成員不會有太大的問題。而且組織里現在也開始招收一些並不具備靈識但有出色能力的成員了，尤其是裝備處、科技處和信息處”。
猴子很得意的瞥了鄭岩一眼，鄭岩沒有看他，而是轉過頭去問老陳：“那我們算是被批准加入了”？
鄭岩對古董這行太着迷了，同時非常喜歡能極度刺激自己腎上腺素的活動，在讀三叔筆記本的時候就有種蠢蠢欲動的感覺，當得知自己也有機會參與到其中的時候，心裏就非常興奮了。
“嗯，雖然需要考驗一下，但是已經算是加入了，現代的組織沒有太複雜的加入儀式和契約來針對新成員，完全靠前期大量長期的觀察和測試，所以加入以後才會要求嚴格服從制度和命令，一般來說做好自己分配到的任務就行了，但是有些大的框架必須了解並遵守，組織在歷史上與政權之間的關係比較特殊，但在很長的歷史時期中都不會與統治階層打交道，因為我們的事在封建社會太敏感，統治者會利用其達到很多自己的目的，尤其是長生這種事就會令他們瘋狂，看白起就知道了，所以組織基本不與當時政權打交道，甚至有時候還是對立的，尤其是元朝和清朝，組織早期的規定其成員必須是漢族，一定要是華夏苗裔，其原因是可以理解的，畢竟成立時最早上溯到春秋戰國，那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心態很嚴重，所以這條規定被嚴格的執行了兩千年，但是民國之後就起了極大的變化，首先封建王朝消失了，其次社會與科技發生了革命性的變化，多民族格局已經形成，尤其是組織需要各種各樣的人才，所以就不再只招收漢族，很多其他民族也加入進來。但是在近現代已經不再適用這條規則，所以有時候也會進行多方合作，包括私人和企業，但是狩靈的宗旨始終沒有變過，就是利用一切資源全力的控制靈體的出現和危害，護衛百姓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