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拾遺
已入深夜,天上的星辰搖曳着點點光芒,傾灑在無垠的海灘之上,海波一浪又一浪地打在沙岸上,傳遞來太古的歌謠。
在岸邊,一位估摸着有二十歲的年輕人正提着個帶銹的鐵桶,磨磨蹭蹭地走着步。
他名叫戴斯,是個“拾海人”,與往常的趕海人不同,他經常在夜晚行動,專門撿一些由海波攜帶過來的寶貝,而從他現在手上空空如也的鐵桶來看,他今天的收穫並不是很理想。
突然,他在沙灘的遠處發現一個黑影,不,準確點來說是一條黑影,於是戴斯連忙舉起另一手上的油燈向前方照去。
在昏暗的光線下,黑色的籠罩逐漸褪去,一條航船顯露出來,它的船身和帆已經傷痕纍纍,但從它的船舷與桅杆上精緻的浮雕來看,可以想像到曾經的這條船是有多麼的氣派和輝煌。
像這種船,常常都是一些冒險家們在海上遭遇不測后所遺留下來的幽靈船,裏面多多少少會藏着一些由航海的人帶來的寶藏。而像戴斯這種拾海人絕對不會放過撿便宜的機會,他急忙放下鐵桶,衝到擱淺船隻附近,扒着船身的縫隙,身手敏捷地爬上了船的甲板上。
奇怪的是,這船陰森的嚇人,一點人的氣息都沒有,甲板上不存在絲毫的雜物與臟污,有的只是這空蕩蕩的木板在這裏“嘎吱嘎吱”響着,並且在這甲板下不時的發出液體涌動的聲音,就彷彿這條船是一個裝了水的大水袋。
戴斯雖然不怎麼清楚這怎麼回事,但是最基礎的判斷能力他還是有的,他明白這船絕對不簡單,不能妄自亂動。於是他三步並作兩步,回到破舊的船舷邊準備下船,可就在這時,戴斯腦袋轉念一想:
“來都來了,就這樣慫了?這怎麼能行,不賺他個一筆,我這趟就算白來。”
想到這裏,戴斯一下子懼意全無,他甩了甩手腕,提起了手裏油燈,向甲板下層的船艙走去,邊走還為自己壯膽。
“怕什麼怕,這下面最多是有個海上的異種在這裏窩着,又不是以前沒殺過這種東西,怕它幹啥。”
隨着戴斯的深入,一股強烈的腐爛腥臭味沖入他的鼻腔,這種糜爛潮濕的味道一下引起了他巨大的嘔意,他下意識用左手手撐住牆,一口將自己晚飯全部吐了出來。正當戴斯眼角出閃着淚光,還沒從噁心所帶來的暈眩感里走出來時,他感覺到自己左手十分的黏滑,就如同在摸着一大滴鼻涕。
戴斯他迅速收回自己的手,拿燈照了照,他這是才明白自己摸到並不是什麼鼻涕,而是些由血肉,就好似將一個人活生生地給融了才得到。
“這....這是什麼?”
戴斯的恐懼已經溢滿了他的軀體,他顫巍巍地舉起自己油燈,將底層甲板最後的那片黑暗給驅散開來,而當黑暗散去,一副更加詭異的畫面衝擊進他的眼球。
只見那船艙的地板之上,它們在血水不停蠕動着,血肉轉動並最終將視線停留到戴斯的身上。
“不會吧,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他強忍着噁心。儘可能地壓低自己的腳步聲,緩緩走進到那血肉池中。忽然,他感受到自己腳下踩着個奇怪的硬物。
“什麼玩意?”
戴斯後退幾步,用自己的腳尖將其腳底勾了出來,而那勾出來的東西正是一塊人的頭骨。
但戴斯倒不是很怕,不如說他現在已經習慣這些恐怖的血水和腥臭,他將頭顱隨便地扔到一旁,開始努力尋找起船艙中的值錢東西。
“如果這船里就只有點這髒東西,那還能接受,總比有個異種待在裏面強。”
他一邊這樣想一邊在這血水摸索着,試圖找到一些有價值的東西,可他摸出來的東西除了骨頭或肉塊之外,就沒什麼值錢貨了。
“媽的,真是晦氣,這裏面是真的窮。”
正當他盤算着該如何處理自己這一身血污時,有張青年的人臉慢慢從血泊中浮出來。起初戴斯以為又是一個倒霉蛋的屍體,就沒用怎麼在意,可隨着那個青年的脖頸處正在有規律地起伏時,戴斯才驚訝地發現,這個傢伙竟然還活着!
“竟然有活人嗎?那我這該咋辦?”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溜了吧。”
想到這裏,戴斯馬上轉身準備離開這個詭異骯髒的船艙,可好巧不巧的是那少年的臉這時又沉回了血水之中,甚至他沉沒的地方還跟着“咕嚕咕嚕”地冒泡,一副像是要淹死的樣子。
看到這架勢,戴斯也顧不上考慮這麼多,急忙淌進血池中,吃力將那人撈出。可撈出后那人卻沒一絲反應,仍是雙眼緊閉,鼻子緩緩出着氣,宛如入眠般。
“你這傢伙遇到我算是修來的福分,如果換成別的人,指不定就把你衣服扒了再拋屍荒野了,或者就見死不救了。”
說完,戴斯將那人手臂交叉,背在了身上,搖搖晃晃的離開了這個鬼地方。
一棟石頭壘成的房屋內,兩個人正坐在桌前,百無聊賴地趴在桌上,時不時發出無聊的嘆氣。
又過了一會兒,桌上的女孩實在是無聊到過分了,於是她開口道:
“戴斯他什麼時候回來,都這麼晚了,我不信他還在外面找寶貝呢?”
“南希,你先別急,指不定是他找到什麼好東西了,我們要把事情往好處想啊。”
另一個青年口上雖然這樣說,但是從他不斷擺弄自己腰間的鑰匙串與扣桌角的小動作來看,他的情緒應該也不怎麼穩定。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從屋外傳來,在這麼晚的時候還會來敲他們門的人,除了與他們住在一起的戴斯外,也不會有別人了。
“來了,來了,怎麼回來的這麼晚?”
在南希剛拉開房門,一個渾身帶着血污,昏迷不醒的年輕人就向她身上倒去,好在南希反應的及時,一個靈敏的側身便躲了過去,讓那人臉朝地,背朝天,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站在青年身後,正準備歇歇手的戴斯則是瞪大了雙眼,皺緊了的眉頭中充滿了疑惑。
“南希你怎麼開門這快?”
“你先別問這個,你先說說這是什麼東西?”
驚魂不定的南希用自己的腳尖頂了頂倒在地上的青年,表情中盡顯嫌棄之意。
“不是,你大晚上去拾海就拾來一個屍體啊。“
桌邊另一個男人也坐不住了,他急忙起身走到門口,去近距離地觀察那躺在地上的東西。
“你們先冷靜,聽我解釋一下,我帶他回來絕對是有原因的。”
戴斯將剛才所發生的事添油加醋,東拉西扯地向他們解釋一番后,道爾和南希二人沒產生絲毫的信服之意。
“也就是說你從屍山血海中把這個人給撈出來了?”
“那個船是那兒來的,為什麼船里的人都死了就只有他活着,更主要的是你怎麼確認他還活着。”、
面對這些疑問,戴斯一時應接不暇,於是乾脆挑了一個最簡單的問題做回答。
“我當然可以確定他還活着,因為剛才他還呼吸呢,不信你摸摸他胸口。”
道爾半信半疑地蹲了下去,將手慢慢地伸進他的襯衫之中。而手在停留了幾秒后,道爾臉上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緩緩轉過頭看向二人
“這人絕對死了,連心跳都沒,皮膚冷的跟鐵一樣。你確定你沒騙我?”
而當道爾轉過頭時,他突然發現戴斯的表情變得驚恐無比,南希則更是拿起了身邊的匕首作為自衛。
“怎麼了?你們別嚇我。”道爾看到了這場面,渾身也忍不住產生了一陣惡寒。
“你’......你看你旁邊那人。”戴斯嘴角顫巍巍的,支支吾吾道。
於是道爾將自己的視線移回到原本那人身上,他猛地發現,那個原本應當死去的人,正睜大着他充滿血絲的藍色雙瞳,死死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