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散席（大結局）
劉玥忙碌了幾個時辰，將自己幾年學會的菜譜統統付諸實踐，室內芳香四溢，室外大雨磅礴。
“李晨，來嘗嘗糖醋魚。”劉玥笑着為李晨夾上一塊魚肉。
“謝謝。”李晨客氣道。
“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你不是一向不喜歡朋友之間太過客套的做作之態嗎，現在對我這麼客氣幹嘛？”劉玥笑着說。
李晨笑了笑不再言語。
“李晨，你還記得當時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劉玥笑着說。
“記得，那時候的你塗著個大花臉，我以前沒想過這個世界光鮮的外表之下還有如此骯髒的一面。”李晨感慨道。
“當時你還真是傻大膽，什麼都不知道就把我拉上了公交車，想想就像是一場夢。”劉玥說。
“我也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麼那麼做，或許僅僅是對人的同情，或者是像我曾經說過的英雄主義。”李晨搖了搖頭。
“如果沒有當時的決定，也就不會存在今天的故事，你喜歡現在的生活嗎？”劉玥說。
“我經常去想人存在的意義，但是卻得不到一個答案。人活過一生最終塵歸塵，土歸土。剩下的只有中間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最珍重的東西又是什麼？”李晨迷茫道。
“悲歡離合，人生百態。我們會哭會笑。會在實現自己願望的時候感覺到滿足，會在失落的時候感覺到迷茫，這一切都是構chéngrén生的要素。快樂和痛苦同樣是人生的財富，不同的僅僅是自己心靈的方向。”劉玥說。
“對於現在的生活我無論是否滿足，是不是都要按着心指引的方向走下去呢？”李晨說。、
“你感覺到虧欠了，自然要去償還。這個世界上我們虧欠最多的便是父母，對於你回家的選擇我表示贊成。”劉玥說。
“我不知道未來去做什麼，所以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應該知足。”李晨長嘆道。
“先吃飯吧，菜都涼了。”劉玥笑了起來，百媚千嬌。
李晨靜靜的看着劉玥，不知道如何開口，李晨一杯杯的喝下杯中的清酒，漸漸感覺到一絲暈眩。劉玥一直在笑，卻顯得讓人心疼。李晨不知該如何去形容這種感覺，似乎身邊的人就要離去，但自己不知該如何去挽留。自己已經做出了決定，又如何還能再去強求。為什麼面對她的時候會心痛，會慚愧？
“我今天回到了家中，父母說我年紀不小了，為我介紹了一個‘門當戶對’的男子。”劉玥淡然道。
李晨的手顫抖了一下，然後恢復了正常。自己終究給不了她什麼，還憑什麼緊握着她的手不放呢。
“世界上大多數人的生活和我們就像處於兩個世界，無論再怎麼拼搏，也不可能站在同一條水平線上。”劉玥換上了淡然的面孔，像是漂浮在天空的仙子指責地上的凡人。
李晨感覺到憤怒，但憤怒卻是那麼的無力，這才是你離開的原因嗎？原來在你的眼中我始終只是地上仰望天堂的凡夫俗子？其實是我負她在前，自己有什麼資格去憤怒。
“我要離開了，你有什麼打算就去做吧，走自己的路，不用對別的什麼牽挂太多。”劉玥說。
兩人之間的故事被劉玥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李晨不知是什麼感覺。
李晨準備好的說辭沒有派上用場，這樣自己是不是不會背負太多的負擔？自己終究是沒有開口的。是她自己離開的，螞蟻無法仰望巨龍的世界！又是該死的世界，為什麼？
如果她不走，我又該怎麼辦？
霹靂劃過夜空，劉玥消失在雨夜中。李晨的思緒一片混亂。
劉洲選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屋中，看着沉默的李晨。
“是不是感覺到很難受，其實你看到的不是事實。”劉洲選緊握的拳頭再次鬆開，平靜的對李晨說。瓢潑大雨打落在地面，噼噼啪啪的聲音不絕於耳。
李晨茫然的回過頭來，怒視着他。
“玥玥還是那麼善良，即便自己受苦也不願你承受太多的心理負擔。或許你認為她的話是對你尊嚴的踐踏，但我還要讓你受到心靈的譴責。”劉洲選的話愈發讓人不解。
“今天玥玥找到我，她哭了，哭的撕心裂肺。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只是她一直在重複一句話，她說其實我是願意的，為什麼你不懂呢？。”
轟的一聲巨響，像是窗外的霹靂劈到了腦中。
其實我是願意的！
其實我是願意的！
其實我是願意的！
這句話反覆在李晨的耳中，事情的前因後果終於揭開，原來劉玥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決定。但是她選擇了自己離開，用這種方式。
“你是不是明白了，原來我在猶豫到底該如何對你，但是似乎現在這樣，效果更好。”劉洲選轉身離去，留下獃滯的李晨站在房間內。
“啊，為什麼啊？”李晨無力的怒吼着，然後沖向了雨中的夜空。
“劉玥，劉玥，你不要走，是我不對！全是我的錯。”李晨無力的大吼着。
回家不過是自己的一個借口，一切是源於吳青青。當年的自己可以沒有任何壓力的做出選擇，但三年來劉玥的所作所為呈現在眼前，其實你不無辜。
在吳青青不在的那段rì子，陪伴他的是劉玥。默默的陪在他的身邊，甚至放棄了原本屬於自己的天堂。劉玥付出了太多，他卻無以為報。
是她不顧自己的千金之軀，在做菜的時候一次次把手燙傷。
是她不管夜空的風雨，在自己生病的時候前來探望。
是她不管自己的感受，在自己迷茫的時候陪着自己飛翔。
“劉玥，你別走。是我對不起你。”李晨被腳下的坎坷絆倒，酒jīng麻醉了他的身體，再也站不起來。
“劉玥，你別走啊。”眼淚和雨水混合在臉龐，李晨漸漸哭到麻木。
“你別走，我願意留在這裏，一生一世。”失去后的珍惜沒有意義，就像那逝去的昨rì黃花，早已被秋雨無情的打落在泥沼之中。
吳青青從夜空中跑了出來，扶起了李晨。
“劉玥，劉玥。”李晨反覆呼喚着這個名字。
“李晨，你醒醒。”吳青青的聲音混雜在雨水中，李晨漸漸的失去了知覺。隱約間看到了劉玥的身影在不遠處晃動。
……
午後的陽光明媚耀眼，李晨睜開了眼睛，昨rì的種種湧上心頭。
“劉玥，劉玥。”李晨呼喚着。
吳青青走了進來，手中拿着毛巾。
“昨天你在雨中暈倒了，我接到了劉玥的電話，說讓我去找你。”吳青青說。
劉玥就躲在旁邊，自己最後的意識不是錯覺。李晨懊悔自己為什麼沒有上去抓住她的手，只是不知那樣是否又能挽回什麼。
李晨沉默着，看着頭頂的天花板。雕花仿若在旋轉，就像轉動的整個世界，讓人霧裏看花，分不清虛實。
李晨離開了，沒有目的地，放下了一切。他留下了兩封信，告別自己的過去。
青青，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可能已經到了內蒙古的大草原，或者是美國那條被稱為世界上最孤獨的五十幾號公路。昨rì的誓言無法實現，對不起。
就像你說的，我在仰望着的始終是天空，那層永遠觸摸不到的世界。
我想要zìyóu的去飛翔，拋開身後的一切。
曾經我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這個世界是在圍着我而轉，所以我的一舉一動理所應當被理解。後來我發現我不是，我始終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個人，願意圍着我轉動的人只有關心我的人。
我的責任不是對得起世界上的每一個人，我應當做的是把圍着我轉的每一個人當做自己的中心，真正關心我的只有他們。
當這個中心太多的時候，我不知道該如何的去轉動。我不想你們每個人受傷，因為你們每個人的傷比出現在我的身上更讓我心痛。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劉玥。在當初和劉玥沒有任何交集的時候，我可以毫無顧慮的留在你的身邊，因為我不欠她的，但是現在，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放手，就像對你一樣。
如果有緣，或許在某一天我們還會再次相見，如果你願意等待，或者在那時會有一個答案。但是我們活着始終不是僅僅為了自己，也不是僅僅為了某一個人。沿着既定的道路走去，不要再牽挂。就像曾經你第一次離開的時候，我一個人奔跑在街頭，我發現我想要的並不是你再次回到身邊的那種感覺，我享受的僅僅是那一刻的期盼。
原諒我的自私，我想要的是屬於我的天堂。
吳青青看完信后茫然的看着窗外，這是自己認識的李晨，但好像已經變了許多。曾經的他願意為自己放棄夢想，但現在他為了不是夢想的一個選擇放棄了自己。人在失去過後即便努力也不見得可以再得到，是自己當初的放棄決定了今rì嗎？
一行燭淚滑落臉頰，逝去的終要逝去，未來遙遙無期。
劉玥，對不起。
如果你的所作所為僅僅是因為我們當時的相遇，那你已經做了太多。我不值得你為我做那麼多。
我曾經認為自己是一個立場堅定的人，認定了某個人之後再也不會去改變，就像對吳青青。但是在你離開的那一刻，我發現自己是如此的難受，沒有什麼原因。
無論我做出什麼選擇，似乎都註定了會傷害你們其中的一個人。我沒有什麼優點，不知道憑什麼受到上天的青睞，能認識你們。我無法原諒自己，自私的去選擇。
我一直認為最初的便是最好的，在看到吳青青的時候想到了曾經。我原本以為我可以放下現在，但是我發現我放不下。你為什麼那麼善良，就算是要走，仍然選擇這麼無私的一種方式？
你問我喜不喜歡現在的生活，我想告訴你，我很喜歡。
除了zìyóu，我已經擁有了想要的一切。現實中存在太多的羈絆，我一直想去到遙遠的天邊，那裏新鮮的空氣充滿了清香。
我欠你太多，無論怎麼去償還也不夠。就讓我再自私一次，放縱一次。
如果有緣，或許我們還會在某rì的天涯相見。
對不起，我不值得你難過。
“你總是把責任背在自己的肩頭，世上原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你如果喜歡，就按想要的去做。為什麼還要顧及我的感受？我給了你許多，但你並不欠我，為什麼為了我而放下自己的路？”
“我相信你的預言，某rì的天邊我們還會相見。既然你覺得欠我，那我就要讓你欠的更多。”劉玥笑了。
李晨跟家中打了一個電話，說自己因為臨時有事，暫時不能回去了。但時間不會太長久，要他們安心。
李晨一直不善說謊，此時說了善意的謊言。
……
李晨小時候經常在夏rì的夜晚仰望着夜空，那裏絢爛多彩，充滿了神秘。長大后他開始嚮往天涯，就像許多童話故事裏提到的那樣，不知那裏是否代表了永恆。
李晨離開了，消失在了那個屬於他的熟悉的世界。他的故事不值得傳頌，因此逐漸的被遺忘。
吳青青不久之後辭職離開了蘇州，不知道去向了何方。
李晨的家中絡繹不絕的客人逐漸少了，門庭冷落。他的父母依舊時常談起他，等待着他回家的消息。
……
不知名的路上有着不知名的花兒，一個不知名的人漫步在小路邊。半年的時光匆匆而逝，李晨來到了一處不知名的國度。
他從草原匆匆而去，然後去過許多名勝古迹，世界上的風土人情和神秘的文化古迹令人神往，他在漂泊了半年之後更是感覺到見識淺薄。
來自冥冥中的召喚指引着他去到前方，在這個不知名的國度里。
漫天的花兒在飛翔，蔚藍的天空雲兒在飄蕩。海水和天邊連成一線，一個俏麗的身影不知何時駐足在前方，訴說著曾經許下的天邊的希望。
你說過的，我們還會在某rì的天邊相見。
李晨笑着向前走去，夢想的世界就在前方，這一刻已經不是奢望。那裏花舞漫天，那裏笑顏怒放。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