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說
十五分鐘后,周靈抬頭望着遠處有些破舊的民居平房,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微汗,透過江陽從地圖上劃分的信息確認了下地點。
“經度對,緯度對,不僅精確到了小數點后六位,關鍵還是獨棟獨院,老盧算得上是謎語人的最大天敵了吧。”一襲黑衣的周靈潛藏在夜色下,仔細觀察着平房。
“鐵門的門鎖是暴力破解的,明面上即使有線索也應該已經被搜查的七七八八了。
能看到屋頂有明哨,應當是在等我強行闖關,和江陽所說基本一致。”
周靈依照江陽所言,從外側仔細觀察了一整圈,但並未取得更多信息。
“總不會是整個房間的地下都已經被挖空,改造成了一個隱藏的戰爭要塞吧。
信標,信標…它究竟照亮了什麼才配稱之為信標啊,真是的,在最關鍵的地方隱去線索,老盧怎麼也變成這樣了…”周靈為難的碎碎念道。
眼見時間流逝,周靈耐不住了,於是緩緩地從陰影中一點點靠近房屋。
“啊,請別躲了美麗的夫人,您妙曼的曲線哪怕在紅外熱成像的鏡頭下,也顯得頗為動人。”一個穿着西裝拎着手杖典型英倫紳士打扮的小鬍子男人,遙遙對着周靈鞠了個躬。
周靈眼見潛行暴露,索性直接從陰影中走出,大大方方地與敵人提出了自己的訴求:“不想死就把發現告訴我,鬼不在這裏,我能隨手殺了你們所有人,別讓我在這種你嘍啰上耽擱太久。”
“uwu,很抱歉夫人,雖然我很想幫助您,但根據我們的測量,這真的只是一幢於五年前完工的單層民宅。沒有暗室、機關、地下室,你能想到一切和秘密有關的詞綴在這裏都不生效。”
男子完全沒有要遮掩的意思,一股腦將己方的所有情報吐了個一乾二淨。
“你最好沒有騙我,三分鐘之內,把這裏推平。”周靈面色冷峻的盯着眼前的男子,然後開口命令道。
“為您服務,榮幸之至。”西裝男子頓了頓手杖,開口吟唱道:“仁慈的母親啊,請您將沉重的恩惠賜予敵人,壓垮他們那稚弱的脊樑吧。
塑造魔法!【小·震地術】!”
伴隨着巨大的聲響,在設計之初便完全沒考慮過抗震能力的小平房,轟然倒塌了。
“居然真的只是民宅,老盧究竟要做什麼?”周靈焦急的掃望着廢墟,期冀能從中尋獲哪怕一絲一毫的線索。
“夫人,我們調用了最大規模的掃描設備,在十分鐘前便已將房屋的全部信息錄入了模擬機中,得出的結論是…您上當了,這根本只是一個空的坐標。”男子站在原地向周靈解釋道。
“你他媽嫌命長是吧,滾!”周靈隨手向男子擲出了一顆西瓜大小的石頭,將男子砸的噴血倒地,男子不敢表露絲毫不滿,迅速撿起手杖離開了平房廢墟。
“一定有哪裏不對,我忽略了什麼,我一定忽略了什麼,老盧做事向來有的放矢,他不可能和我們開一個如此之大的玩笑。”周靈跪坐在房屋的廢墟前,仔細得回憶着江陽對自己交代的每一處細節。
“鬼已經被我們騙向了城外,這之間的時間差至少有10分鐘,在此期間靈姐你可以隨意開無雙。
敵人應當較少,直接硬闖就是,若是信標已被敵人獲取則轉頭去破壞城市電網製造混亂,不過盧老師既然將其被稱之為信標,那便意味着其體型龐大醒目難以移動。
目前尚未清楚其會吸引什麼東西,
但毫無疑問,它會是解決鬼的關鍵。”
周靈感覺頭腦十分混亂,卻找不到能將線索串成真相的項鏈,皺着眉暗自道:“沒錯啊,推論完全具備邏輯鏈條,但怎麼會和江陽所說的結果具有如此之大的區別啊!”
周靈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浮土,打算兜個圈子繞一下因受騙而異常憤怒的鬼,並找機會接上江陽轉述情況,從長計議。
但有什麼不對,周靈心下一慌,她愕然發現自己胳膊上的每一根汗毛都在直直立起,額頭更是平白無故的驚出了一叢冷汗。
環顧四周,身旁的每一簇陰影中都滋生着遠比夜更黑的事物,那是最純粹的惡意,是不曾修飾過的原罪。
是,鬼!
“是鬼是鬼是鬼是鬼是鬼是鬼!
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不對,我…我要深呼吸,快呼吸快呼吸快呼吸快呼吸快呼吸快呼吸。
它怎麼會來的這麼快!
鬼會從哪邊襲擊,前方?上面?不對,鬼的氣味四處都是,它故意在迷惑我對它的感知,所以它在…”
“噗”
一隻血肉模糊的可憎長爪,從背後破開了周靈的血肉,捏住了她雪白的背脊。
“呵呵呵,是身後。”嘶啞尖銳如同指甲刮玻璃般的凄厲聲音,從周靈耳畔傳來。“你好啊,周靈。”
周靈感覺一股血氣迅速從自己的體內向上翻湧、衝撞直到喉嚨,於是“哇”的一聲將大口鮮血吐了出來。
“啊,是傷到肺了嗎,真是抱歉。不過你應該也沒有用到它的機會了。”鬼用尖銳的指甲劃開了周靈的血肉,劃過了暴露出的雪白脊椎,發出了讓人牙酸的嘎吱聲。
“要逃走…我的雙手在不停的顫抖,我根本沒法和他正面交鋒。”周靈強行壓下了心裏的畏懼,嘗試逃跑,但來自身體本能的恐懼,卻勾勒出了無數根陰形的線條,將她束縛在原地,鬼的駭人氣息濃郁到她根本沒法挪動哪怕一根手指!
鬼一寸一寸的將周靈的脊椎捏碎,大聲的嘲弄着匍匐在地的敗者:“盧臣、衣三、江陽,再加上不停嘔血,像鵪鶉一樣瑟瑟發抖的你,你們這幫臭蟲,終於快被我全部捏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靈忍着足以讓常人昏厥數十次的疼痛,緊緊地咬緊牙關,盯着身邊的惡鬼。
“你真該看看江陽死前跪在地上,替你向我求饒的樣子。”鬼單手將周靈拎起,對着周靈一字一句道:“求求你,放過…靈姐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殺了你!”徹底喪失行動能力的周靈,奮着最後的力氣沖面前猙獰的鬼嘶吼。
下一刻,周靈被鬼隨手甩了出去,如同爛泥一樣癱軟在地。
“諾兒,留她一條命。”鬼向旁邊的嬌小女子吩咐道。
“是!”女子小跑上前,從隨身攜帶的挎包中掏出了一隻有百十隻觸手且不斷蠕動的粘稠物體,強行將已經昏迷的周靈嘴掰開,讓不明物體流了進去。
做完這件事後,諾兒轉身問道:“大人,把這女人的四肢砍斷還是接起來?”
“斷脊之犬,你自行處置吧,不死就行。”鬼沒興緻理會這個曾經的最強暗殺者,愈發凝實的危機感沉重的壓在他的心頭。
鬼低垂着頭,疑惑幾乎要從臉上滿溢出來,喃喃道:“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我都已經將周靈逼到了痛苦的極限,可她卻仍然沒有激活那所謂的信標,盧臣的殺招…到底藏在哪呢?”
鬼搖了搖頭,既然想不通就只能放一放了,自己已經解決了盧臣一脈的最後一人,這世上又能有幾個盧臣。
鬼暢快的咧開了嘴,露出了七扭八歪的牙齒和滿嘴的猩紅,它抬頭望着漆黑夜空中唯一的光,嘶吼道:“我能決定這世上的一切,我才是唯一的,王!”
忽然間,天亮了。
一道橫穿天地的耀目光柱,以最為蠻橫的姿態從天際砸下,將視野中所能見到的一切事物皆盡埋葬在一片白茫茫之下。
沒人能在這遠甚於天威的恐怖攻勢下做出半分反應,就像積雪觸碰到了初陽,像柳絮偶遇了焰火,周靈、諾兒、空氣、土地,所有的一切都融化在了這片光柱之下。
除了,鬼。
鬼的身軀隨着光的照射而不斷消散,卻又不停再生,它在不斷的破滅中狂笑道:“哈哈哈哈哈哈哈,用你最得意的徒弟,生平最愛的女人做餌,哈哈哈哈,盧臣,你真是頭悲哀的蛆啊!哈哈哈哈!”
“原來如此,-從始至終根本就沒有那狗屁信標,所有人都在你的局裏,你給出的坐標,壓根就是你為周靈選好的埋骨地!”
鬼的身軀愈發凝實,笑聲也愈加猖狂:“我全明白了,你們無法捕捉我的位置,所以便設好了佳肴,等我自投羅網。”
“好大的餌啊!好大的餌啊!”鬼的身形再也無法被摧毀,它凝實的外表會將一切傷害都阻隔在體表,卻也將它永遠的困在其中,將像一座豐碑一樣永遠佇立在天際投下的光芒下。
“成功啦!”
“終於…把那惡鬼關押了!”
指揮部人聲鼎沸,歡呼雀躍,每個人都在摟抱相慶,有些與鬼有着生殺之仇的人更是當場哭的涕泗橫流。
【沉舟】行動最高總負責人,忠魁在第一時間向全世界發表了行動總結:“鬼,屠戮了數以千萬計的人族同胞,將百萬里沃土生生夷為白地。其罪罄竹難書,其身雖萬死卻不足為過!
鬼憑藉其不死不滅之身,肆意橫行,近乎打斷了我們整個世界的脊樑!
所幸,在災難面前,人類永遠也學不會屈服!
盧臣、衣三、江陽、周靈,他們四位用最為悲壯的犧牲,換來了全世界的新生!
從今日起,人將不再會是任何其他生物的奴僕。
我們!屬於自己!”
忠魁擦了擦激動的淚水,關閉了演講,已經奮戰了一周沒有合眼的他,迫切需要通過休息來延緩猝死。
就在這時,他耳邊傳來了一個戲謔的聲音:“哦?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