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醒來
姒卿鳶醒來的時候,天色已晚,屋內的紅燭已經燃燼。
黑黢黢的。
而自己被禁錮在一個寬廣的懷抱里。
渾身像是被雷劈過一般酥麻。
竟然提不起一絲力氣。
這種感覺讓她想起當初結嬰之時,渡九天雷劫后的慘狀。
不是吧!換個軀殼而已,這麼快救迎來了雷劫?
“咚!咚咚!”隨着叩門聲響起,玉竹領着一群粉衣侍女,推門而入。
“夫人,您醒了。奴婢伺候您和少爺洗漱更衣。”
“玉竹姐姐……”梅姨怎麼把她也一道送來了?
被玉竹從“大山”下救出來的姒卿鳶,有氣無力的坐在浴桶中,垂目調息。
玉竹抱她下床時的小動作,沒有逃過她的眼睛,她只是沒有反抗的力氣而已。
玉竹,在試探她?
為什麼?
玉竹剛才偷偷的把了她的脈,而且還被她的脈象給驚楞住了,連給她披衣的動作都突兀的頓了頓。
玉竹不是花傾城一手調教出來的嗎?幾日不見,為何要試探她?
不過,有一點還是可以相信的,玉竹是護着她的。
在查看過自己的脈象之後,玉竹便包攬了她所有的近身事務,沒再讓第二個人,近過她的身。
要知道,這些事,玉竹從未做過,就連花傾城都不曾讓她親力親為的近身伺候。
這樣的轉變,讓姒卿鳶很是好奇,玉竹到底知道了多少?
關於她的體質,關於她的修為。
“玉竹姐姐,我想在小榻上看會兒書。”
沐浴結束,玉竹見她實在太虛弱,本想讓她回床上,接着休息。
出了屏風,見尹府的侍女和侍從,已經合力把尚處於深眠狀態的尹幕川,打理乾淨,放回了乾淨的被褥中。
姒卿鳶拒絕了玉竹的好意。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了一副新身體,破了她天陰體的緣故,還是因為傻子自身的原因。
導致,他還活着。
但是她現下混亂的很,不想再與他同床。
如果可以,她甚至不想與他同處一個屋檐。
斜靠着窗前的小榻,手裏無意識的翻着一本雜記,姒卿鳶終於獲得了片刻的獨處。
待屋內只剩她和熟睡的傻子后,她悄悄的內視自己的情況。
雖然她現在很虛弱,但她知道,那都是身體上的肌肉組織在抗議。
她的丹田和識海,卻是非常充盈的,完全不像是神魂受了重創之人。
可她卻還記得她上次離開識海時的模樣,她的識海……好了!
不僅好了,還升級了。
識海的壁壘比之前厚了足足一寸……
這是……築基期修士才擁有的識海呀!
這是怎麼回事?怎會如此?
姒卿鳶暗暗感受了一下周身的靈氣……
然後目光調向了小榻對面的木床。
“會是他嗎?”難道,對面床上睡得昏天暗地的傢伙,非人類?
姒卿鳶的眼前閃過,傻子背她下轎時的畫面。
想到那日她磕到他後腦勺時的感覺……
不知為何,成婚那日她明明在識海里與人纏鬥,根本不曾感知到身邊發生的一切,可那日……她清醒后,與傻子四目相對之後……
眼前便閃過了這場婚禮的前因後果,每個畫面都很深刻,彷彿是她親身經歷過般。
堂前熱鬧,堂下的賓客竊竊私語,她都看得分明。
那日……
十里遊街,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八個抬轎的轎夫都是武道高手,輕輕鬆鬆把喜轎落在尹府大門前。
喜娘愉悅的高喊着吉祥彩話,細心的引領着不更事的新郎,踢轎、背新娘。
當新娘被人扶上新郎的闊背時,新郎的動作頓了頓。
喜娘的心,也跟着跳三跳。
彷彿心臟,隨時都有可能竄出喉口。
深怕這教習了許久的尹大少爺,在這關鍵的時刻,撂擔子不幹了。
好在對方只是頓了頓身,便乖乖的跟着走下一道流程。
說來也怪,姒卿鳶雙手落在尹幕川肩頭,趴至他的闊背時,竟然有一種錯覺:覺得這個陌生人的氣息,很是熟悉。
比她常年使用的玄鞭,還要熟悉的那種感覺。
讓她有一種想要掀開眼前的紅簾,偷看的衝動。
尹幕川托着她的腿彎起身時,動作幅度很大。
姒卿鳶沒能穩住重心,腦袋狠狠的磕在了對方的後腦勺。
“嘶!”這人的腦殼是石頭做的嗎?
疼死她了。
一切只發生在瞬息間,就連離他們最近的喜娘,都沒有察覺到這個小細節。
喜娘見新娘子,鴕鳥般縮在新郎的後背,只當是她在害羞,想把自己藏起來罷了。
與姒家這一代,人丁凋零不同,尹家枝繁葉茂。
尹幕川同輩的家族子弟,就有二三十人之多。
一群小輩簇擁着兩位新人,行至尹府最大的宴客廳。
“我說這尹府呀,真不愧是個底蘊深厚的千年世家!傻子娶親,也如此陣仗!尋常人家哪裏比得了。”
被安置在末端的幾個江湖人士,仗着堂前熱鬧,無人注意他們這個角落,不時低頭交耳。
“小聲點,你沒看見堂上坐的是何人嗎?你不想活了,也別拉我們給你墊背呀!”
同桌的其中一個人,踹了適才出言不遜的那人一腳,怒斥完后,還謹慎的觀察四周。
有些話,心知肚明就好,說出口,便是不對。
其實,他心底也是認可那人的話的:不過是個傻子而已,成親何必弄如此陣仗。
可,有高坐堂上的人坐鎮,也就都說得過去了。
難怪這尹家年輕一輩的青年才俊,紛紛前來替一個傻子撐場子。
原來主持這場婚禮的人,是尹家快要兩百歲的老祖宗。
……
拜堂時的細節,也歷歷在目!
想起她和傻子一拜天地時響起的空雷,二拜高堂時裂開的牌位……她彷彿順着飛出的青煙,看到了遙遠的天際……
“你到底是誰?”目光掃過尹幕川的眉眼,山根,鼻翼,還有那厚度適中的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