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拐帶
風秉文若有所思,他想到了自己吃下的朱果,又想到了天書扉頁上「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那幾個字。
在這神鬼精怪真實存在的世界中,行善又或者是為惡,若是做到了極致,是否會發生某種特殊的變化?
汪!汪!汪!
一串密集的狗叫聲響起,風秉文抬頭,頓時就看到了一輛驢車被兩名位面容憨厚的漢子拉着,穿過人群,由遠及近,來到身前。
在驢車上,塞滿了半人高的竹籠,而每隻竹籠中都關着一兩隻狗,這些狗神情焦躁不安,不停地衝著從驢車旁經過的行人狂吠,引得旁人投以厭惡的目光。
而驢車旁的漢子們則是不停地衝著怒目而視的路人致以歉意的憨笑,神態低下。
「收土狗的販子嗎?」
看着這隊有些奇怪的人,還有驢車上那群狂躁的土狗,風秉文嘀咕着,心中卻忍不住幻想着,此時若是有錢,將這些土狗從狗販子裏全部買下來,然後放生,能得到多少善功。
不過他也就是想想,一來他沒錢,二來看這些狗的表現,搞不好有什麼毛病,這要是隨便放生咬傷咬死了人,那可就是作孽了,這間接的惡果,不落一部分到他身上都說不過去。
「汪!汪!汪!」
這時,驢車駛至風秉文面前,驢車上,一條被關在竹籠中的半大黃狗突然看到了風秉文,那雙似乎還晴着淚花的狗眼居然迸發出激動的神情。
黃狗衝著風秉文狂吠,那不大的身軀甚至拚命地撞擊竹籠,淡黃的狗毛飄落,一道道淡紅的血痕在黃狗身上浮現。
「離遠點!」
風秉文盯着這條有些奇怪的黃狗,還想觀察一下,牽着他的老人就皺着眉頭,拉着他後退了幾步。
「不要意思,驚擾到公子了。」
一名護在驢車周邊的漢子,看到一身素袍,身上帶着書卷氣的風靈鈞,低頭哈腰,陪着笑臉,看起來很是不好意思。
「無妨,你們快些走就是了。」
老爺子示意這夥人趕緊離開。
「好,多有驚擾,還請海涵。」
漢子哈着腰,不停地道歉,餘光不經意間掃過了這位身上帶着書卷氣的老人手上牽着的孩子,然後落回到身旁的驢車上,抽出腰上別著的荊棘條,隔着籠子,狠狠地抽着剛剛那條發狂的黃狗。
「該死的畜生,亂叫什麼?」
看着喝罵著,有幾位看起來貌不驚人,同樣很憨厚的漢子護着驢車,漸行漸遠。
「怎麼了?」
而這時老人皺着眉頭,低頭看向身旁的孫子,他還在望着遠去了一段距離的驢車。
「沒什麼!」
風秉文抿着嘴唇,搖搖頭,剛剛那跟車的漢子撇了他一眼,就是那不經意的一眼,就讓他全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身上的雞皮疙瘩全都驚起,有種說不出的驚悸。
「手鬆一些,你現在的勁有點大!」
老人無奈地出聲。
「哦哦。」
風秉文連忙收勁,剛剛不經意間,受到了刺激,用的力氣有點大,把他家老爺子的手掌都捏得有些發白了。
「回去了。」
經歷了這一則小插曲之後,這一老一少就離開了這條煙火氣十足的街道,可走出了一段距離之後,兩人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街道上,捕快的數量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多,而這些捕快腰間掛着刀,刀不離手,神情肅穆,煞氣騰騰,他們沿街盤問查詢街道上一切看起來可疑的人。
而不只是這些人,還有一些提着菜刀,捏着棍棒,面容狂躁的百姓,他們同樣在街頭巷尾穿梭着,翻箱倒櫃的尋找着什麼。.br>
「這是怎麼了?」
風秉文一臉懵逼,看着這些似乎傾巢而出的衙門捕快,還有那些跟着捕快搜尋什麼的百姓,隱隱感覺似乎有什麼不得了的大事發生了。
他入城時,這一座小城給他的感覺是恬靜,舒適,安逸,若是用來頤養天年,乃是上上之選,而此時再看,原本平靜的氛圍被沖淡了,反倒是帶着幾分肅殺。
他身邊剛剛就走過了一名提着柴刀的男人,那男人滿臉猙獰,雙目佈滿了血絲,一副要砍人的模樣,猶如一隻失去了幼崽的野獸,陷入到歇斯底里的瘋狂中。
「城中發生了何事?」
老爺子也被眼前這番架勢給驚到了,他攔住一名認識的帶刀捕快,問出疑惑,
「趙捕頭,城中發生了何事?怎麼如此驚慌?」
「原來是風先生。」
被人攔下的捕快原本還想發作,但是看清面前之人的面容后,還是壓下了心中焦躁的情緒,解釋了一下,
「有一群人伢子進城了,到目前為止,已經有超過十戶人家的孩子找不到了,甚至還有一戶的婆娘也找不到了。」
「什麼?居然是這種事。」
風靈鈞的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風秉文明顯感覺到老爺子握着他的手變得更緊了。
「您可千萬看緊您家孫子,這夥人伢子很猖狂,完全沒把我們放在眼裏。」
說到這裏,這位趙姓捕頭也是滿臉暴怒之色。
那些失蹤的孩子還有女人都是在今天不見的,本來一戶兩戶人家找到衙門要報案,他們也沒在意,可是當十幾戶人家同時上衙門,說他們家的孩子不見了之後,就連跟小妾溫存的縣尊也坐不住了。
一天之內治下就被人拐帶了十幾名孩子,這人要是找不回來,別說往上升遷了,這官帽子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
「太囂張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如此,簡直沒有王法!」
老人也是一臉憤慨,臉上也忍不住露出憂慮之色。
「風先生,我沒有時間跟你多聊了,縣尊大人已經下令大索全城,即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將這群人牙子找出來,以正法度!」
「你先忙,不用管我。」
跟那位同樣滿身煞氣的捕頭道別後,老爺子牽起風秉文,不再多停留,
「走,我們趕緊出城回家!」
可是當這一對爺孫走到城門時,就看見了一位熟人,正是今天入城時碰到的同村之人,只是這位莊稼漢此時坐在城門旁大聲嚎哭,聲音充滿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