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幕 她的方式
龍族:重啟新世界沉吟至今七十八幕她的方式胎血的出現意味着某個胚胎位於多摩川的地下,而胎血的數量之大甚至混入一條河流都能被檢測出來。
可想而知那是多大的一個胚胎,一枚孕育在血河中的巨型胚胎!
「難道神呈現出的身軀……真的是神話中八岐大蛇那種超巨型生物?」櫻井七海努力剋制,但聲音仍微微顫抖。
「沒人知道,但神話似乎被進一步證實了。」源稚生說。
「不過……」
他忽然止住了話題。
「大家長想說什麼。」櫻井志雄恭敬地問道。
源稚生猶豫了一下,思考着有沒有把自己猜測說出來的必要性,他不知道這群看上去對家族忠心耿耿的家主裏面是否會存在內鬼。
經過橘政宗一事後,源稚生現在已經不相信蛇岐八家的任何一位家主了。
「家族從近百年前就開始資助地質機構,希望通過地質勘探找到龍族遺迹的線索……」
「卻始終一無所獲,忽然獲得如此巨大的突破,直接定位了神的胚胎,這未免太過巧合了。」
他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選擇說出來。
源稚生深知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太過弱小,只能去賭蛇岐八家裏衷心的人還是佔據着絕大多數。
「因為在那之前我們通常認為龍族遺迹位於幾十米深的地層中,但根據最新的研究資料,在一萬年中,日本四島曾經幾次被海水淹沒,海水帶來了大量沙礫。」
宮本志雄侃侃而談,「據此,我們再次進行推測,神代遺迹位於更深的地層中,所以我們把鑽探深度從100米增加到了300米,終於獲得了巨大的突破。」
「這樣嗎……」源稚生沉思着。
正當諸位家主對這位年輕的大家長翹首以盼時,源稚生站起來,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
「我認為可以暫時停止對「神」的尋找和剿滅。」
「什麼!?」風魔小太郎差點一口氣沒喘過去。
他還以為源稚生即將雷厲風行地掀起針對神的戰爭,結果居然是停止……嗎?
逃避?害怕?或者說面臨著如此大的風險,源稚生認為自己已經無法做出對家族有利的決定?
「大家長,恕我愚鈍,我真的很難理解你的做法……」
「或者說在座的家主們都無法理解你的決策。」風魔小太郎率先站起來朗聲道,這位老人此刻的表情猶如冷鐵。
在座的家主們表情都不太好看,他們在今天之前原本分散在日本的各個角落奔波,全力開展着尋找「神」的任務。
好不容易在今天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整個蛇岐八家上下都正準備摩拳擦掌地大幹一場呢,這位年輕的大家長竟然對這項至關重要的工作喊了停。
「對猛鬼眾的戰爭已經全面取得勝利了,往後家族的重心會全部放在尋找以及剿滅‘神的目標上……這可是上一次會議中大家長您的原話。」櫻井七海皺起秀眉。
「今天的會議又忽然叫停……這樣蛇歧八家往後的工作要怎麼繼續開展?我們要坐以待斃眼睜睜看着‘神復蘇然後毀滅全日本么?」
諸位家主們都開始對源稚生髮起質疑,雖然不至於是口誅筆伐,但家主們也毫不掩飾神色和語氣之間的責難。
「各位請稍安勿躁,我們不是坐以待斃,也絕不會舉旗投降。」
源稚生沉聲說。
「確實就像宮本家主今天所分析的,我們很可能已經尋到了那扇禁忌之門,蛇歧八家的最終敵人就在門后。」
「但中國有句古話說「慎終如始,則無敗事」,越是到了最後的時刻,我
們的動作就越是要謹慎。」
「此次會議的提案並非我一時興起或者衝動之言,而是經過長時間深思熟慮后所得出的結果。」
「誰也不知道那扇門后藏着什麼,因此我意識到如果盲目開啟那扇禁忌之門,家族也許會因此蒙受慘重的損失,很可能會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今天在多摩川已經發生了一件慘案。」
源稚生朝烏鴉使了個顏色,後者把一道身影從醒神寺的角落裏帶出來。
「櫻井雅彥?」櫻井七海有些驚訝。
那人正是剛從多摩川回到家族的櫻井雅彥。
「恐怕諸位家主只清楚多摩川有重大發現,而不清楚背後的代價是什麼,百餘人的考察隊在短短一個上午只剩十人不到。」源稚生輕輕地說。
「這……」風魔小太郎望向櫻井雅彥。
「櫻井雅彥僅僅是作為多摩川現場工程的指揮者和目擊者的身份出席這場會議,我想作為大家長的我,有授權此事的資格。」
源稚生點頭,示意他可以開始了。
櫻井雅彥首先朝會議桌鞠躬九十度,然後他將科考隊在多摩川的遭遇全部都說了出來,包括從鑽井裏噴出的富含鐵質的赤紅色泥漿,還有殺死無數名科考隊成員的鬼齒龍蝰。
以及……莫名其妙出現在現場並施以援手的昂熱。
「校長?」犬山賀深深地皺起眉頭,校長為什麼會知道他們蛇岐八家的挖掘地點?
只有一種解釋,看來昂熱已經和那個男人接觸過了。
聽完櫻井雅彥的敘詞后,家主們的表情各自變幻。
櫻井七海長舒一口氣,似乎是慶幸昂熱的救援,否則多摩川現場的科考隊成員們必然會全軍覆沒。
而宮本志雄則是難掩激動的神情,龍族的文明已經近在咫尺了,他們即將揭開那片從神代時代就開始流傳下來的、被歲月和塵土掩埋的神秘歷史。
「但是家主,我依舊感到疑惑。」風魔小太郎直視着源稚生的雙眼。
「想必在座的諸位都非常清楚,和‘神之間的戰役本就是沒有退路的殊死一搏,我們早已做好了以死明志的準備,懷揣着萬劫不復的意志。」
「難不成到了這個時候了,大家長你還要告訴我們,你還沒做好和‘神開戰的覺悟么?」
「不,恰恰相反,和猛鬼眾的戰爭不同,和‘神的戰爭是無法避免的,這一點我早就已經有了覺悟。」
源稚生毫不避讓地與風魔小太郎對視,「但是與「神」之間的戰爭不應該是毫無情報的。」
「要知道,我們的目的是打贏這場戰爭,而不是派遣我們的族人去送死。」
「恕我直言,大家長你這是婦人之仁,你太年輕了,還沒經歷幾場戰爭。」
「所以你根本就不知道,任何戰爭的勝利都是用鮮血和屍體累積起來的。」看書菈
風魔小太郎沉着臉說,「我想所有參與戰爭的族人,包括我們自己,都應該抱有這種覺悟才對。」
「那如果我們把所有族人的性命都堆上也沒能取得戰爭的勝利呢?」源稚生反問。
「指揮戰場的將軍不應該思考這種問題。」風魔小太郎冷冷地說,「大家長,你是在害怕么?你害怕失敗以及承擔不起失敗的後果。」
面對這句質問,源稚生失神了好一會。
「是,我承認我害怕,我當然會害怕了。」
他低着頭說。
「講實話,我不但害怕戰爭,還害怕蛇岐八家的一切,自從我繼任大家長的那天開始,我沒有一天不在害怕
。」
「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坐在這個位置上,我人生的計劃里根本就沒有蛇歧八家和大家長這些字眼,我應該早就離開了這個國家,然後在法國的蒙塔利維海灘上賣防晒油。」
「但我為什麼又會出現在這裏並主持這場會議呢?因為我明白我不得不背負起大家長的責任。」
「從此,家族的盛衰榮辱和所有族人的性命都成了壓在我肩頭的重擔。」
源稚生的聲音逐漸高了起來。
「一旦我做下某個錯誤的決定,家族也許就有成百上千的人流血犧牲。」
「大家長的位置真的是一份至高的權力么?難道不更像是一份責任?」
他垂下眼帘,「而且我感覺這責任讓我如履薄冰。」
「風魔家主,你說心存退縮之意的人沒資格做為大家長,但在我看來,不會因為族人的犧牲而感到悲傷的人更沒有資格做大家長。」
說完,他長出一口氣,這是源稚生第一次在自己左膀右臂和橘政宗以外的人吐露心聲。
他給家族內部的印象原本是極其孤傲和強硬的,此刻的話無疑是在暴露他內心中的脆弱一面。
但這一刻的他又無比真實,比以往任何一次會議都要真實。
說出來,會讓他們大吃一驚吧,源稚生自嘲地笑了笑。
一隻冷冰冰的手忽然放在源稚生肩膀上。
他回頭,櫻面無表情地望着前方,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台下的家主們也在交頭接耳地竊竊私語。
沒有人注意到櫻的小動作。
「你在想些什麼呢?櫻。」
源稚生嘴角揚起些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知道這是女孩在用她的方式安慰他,而他也必須說服這些家主。
不然下一個死的有可能就是一直陪伴在他身邊的人。
「我明白了,請大家長說說你的看法。」
經過一番討論后,風魔小太郎的語氣也軟了下來。
「那我就獻醜了。」
源稚生站起來,身後的櫻也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
「諸位家主,你們覺得如果我們真的找到了神代遺迹,揭開了禁忌的文明,而且還順利找到了‘神……誰才會是那個最開心的人?」
他頓了頓,「或者我換種說法,在‘神即將復蘇的這個時間節點,除了我們蛇歧八家以外……誰會最希望能掌握到‘神的蹤跡?」
「猛鬼眾。」犬山賀回答,「那些想要復活‘神的傢伙。」
「的確,而且目前我們只是清掃了猛鬼眾的基層組織,真正的高層人員,如王將,龍王等,我們一無所知。」
「他們很有可能正在暗地裏召集人手,隨時隨地都在準備着捲土重來。」
「如果我們毫不設防地打開了‘神的藏骸之井,我們很有可能變成王將的另一盤棋子。」
「等到我們和‘神斗個兩敗俱傷之後,他再堂堂登場,一切成果都會被他竊取,我們的辛苦勘探與犧牲使得他不費任何的人力物力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為何大家長認為王將能坐收漁翁之利?」風魔小太郎再次發問,「或者說,他憑什麼?」
「就這麼短時間,他再召集人手,又能召集到多少人呢?更何況我們蛇岐八家執行局成員的綜合素質也不是他們那群街頭混混可以比的。」
「中國有句古話,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源稚生回答,「王將是心機極深的陰謀家和野心家,把握時機是他
最拿手的技能。」
「我們的目標就是把風險降低到零,任何一個可能影響到我們計劃的因素都不能放過。」
「大家長的意思是,猛鬼眾的人也許正在靜觀我們的動向,並且利用我們找到‘神的行蹤……達到目的后再給予蛇岐八家致命一擊對么?」龍馬弦一郎忽然出聲。
源稚生看了他一眼,微微點頭。
「沒錯,櫻井雅彥剛才的描述想必諸位都聽的很清楚,我們只是接觸了神代遺迹的外圍,就碰到了鬼齒龍蝰這種棘手的生物。」
「倘若一旦遺迹被徹底開啟,其中的兇險絕對遠超我們的想像,我們相當於是拿全族人的性命去賭。」
「就算我們能成功化解所有危機,也必然會元氣大傷,等到那個時候王將再率領着猛鬼眾對我們發起進攻……恐怕日本就會完全淪陷了。」
風魔小太郎陷入了沉默,他很快就分析清了當下的局面……確實是像源稚生說的那樣。
「大家長,是我的想法魯莽了。」他朝源稚生鞠躬致歉,「可我們也不能一味的坐以待斃下去,藏骸之井總有被開啟的一天,‘神也是我們無法迴避的存在……」
「那麼大家長認為什麼時候才算是合適的時機?」
「等。」源稚生強有力地吐出一個字。
「等?」風魔小太郎一愣,「等到什麼時候?」
「等到敵人露出馬腳的時候。」源稚生說,「決勝的時刻馬上到來,這是一場耐心與毅力的對決,哪方盲目行動,就意味着哪方失了先機。」
「等到他一直夢寐以求的時候,也就是‘神復蘇的時候,他必將露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