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末字扇訣5
龍炎洛順着香氣飄散的地方放眼望去,只見衣櫃下方有些布料不自然的卡在櫃縫之中,他也許弄錯了,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人的身影,除了古靈精怪的小丫頭願意躲在那裏,想必也不會是其他人。
此刻房間之中再無他人,只聽他清咳了一聲,輕聲說道,“小四,出來吧。”
藍末本來躲在衣櫃裏就有些憋悶,不出一會兒聽到外面沒了聲音,也在想是不是可以出來,卻又好像聽見外面有人在說話,這猶豫之間,就還是沒有動作。
“不出來,以後就永遠關禁閉。”龍炎洛說著正要去取櫃門外的銅鎖,“我數三聲,你不出來,我就把柜子反鎖了。”
藍末這回聽的很清楚,她心裏想道,鎖吧鎖吧,本姑娘有辦法出去,肯定是把自己當別人了,也好。一個小小的銅鎖,怎能難倒她。
“一!”龍炎洛開始數數,他心中也納悶,這極其愛耍賴的小四竟然能穩如磐石,好吧,那為兄就陪陪你,“二!“
“炎洛哥哥!”如銅鈴般清脆的聲音在木窗外響起,龍炎洛的三字還沒數出來,他當然能明白躲在衣櫃裏的可不是他人見人愛的四妹。“齊伯說你回來了,我們去落央山腳騎馬如何?”
躲在衣櫃裏的藍末本來一直以靜制動,可是聽見外面清脆的聲音響起,甚至還聽到了不願意提起的地名,她頓時沒有穩住氣息,有些慌張的亂了一下,也就是這個時候,她真的聽見龍炎洛將柜子鎖上的聲音。還有龍炎洛有些低沉的聲線,“等我回來,不要妄圖打開鎖,這是產自烏察郡的碳銅鎖,沒有鑰匙是打不開的。”
“你……”藍末低低怒聲道,可是門吱呀一聲,就再沒了動靜。坐着等他回來才不是藍末所為,她倒要看看什麼烏察郡的碳銅鎖有多厲害,只見從頭上取下一枚扇墜,扇墜下的軟須都是用銀絲所制,是很好的撬鎖工具。
只是藍末千算萬算算錯了一件事,龍炎洛根本將鎖眼向外鎖着,除非藍末能將手伸出狹窄的櫃門縫隙,否則想出來就只有將柜子毀了。
只聽咔嚓一聲巨響,本來雕工極好的紅木柜子,就被藍末用掌力劈開,“龍炎洛,你還想鎖着我,先管好你的柜子吧。”藍末沒再停留,她明白此處距離後門不遠,想必這動靜也能驚來苑中的不少奴僕,急忙跑到馬房,隨意牽了一匹黑色的駿馬,翻身上馬,疾馳而去,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片刻完成。
待齊伯等人從大廳追至馬房的時候,早就沒了藍末的身影,跟在身旁的家奴數着馬房中的駿馬,不由驚呼一聲,“不好,姑娘把野燼騎走了,怎麼辦,齊伯,那是少主的坐騎啊,齊伯,奴才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奴才還不想死啊!”
“鎮定點,做好你的事。”齊伯一如既往的淡定,他走出馬房,回到少主的卧房,從屋角取出一個紙卷一樣的東西,就見齊伯站在窗戶前,輕輕一拉閥門,一簇亮麗的煙火在白色的天空中綻放。
林間小道中,龍炎洛跟小四共乘一匹駿馬,後面緊緊跟着幾名龍衛,他抬眼看向天空的煙火,那是屬於隴南王府的提示訊號,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藍末果然按捺不住離開了苑中,他也明白一個小小的碳銅鎖怎麼能困住一隻,隨時都會鋒芒畢露的女子。
他的呼吸平穩,坐在馬上聽着林間落葉飛舞的聲響,他也在思考,藍末究竟會不會如他所願去跟某個人告密,而換取她想要的東西呢。
“炎洛哥哥,為什麼一到了秋天,樹上的葉子都會黃了呢,而且,而且,為什麼只有落央山上的花朵不會凋謝呢。”十二歲的龍羨雨就像一個小糰子,她的小臉紅撲撲的,眼裏的事物都是美好的,腦海里的記憶也都是美好的,甚至在她的生命中,悲傷,哀愁,痛苦永遠與她絕緣,作為御龍皇族唯一的公主,她理應享此殊榮。
只是,連龍炎洛都不確定,他此次悄悄帶走了父皇的心肝寶貝,他會真的龍顏大怒嗎。“一半一半。”龍炎洛答道,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這就是他的心,他的心從來不曾完整,從前是,現在是,今後也是。
“噢,羨雨知道了,炎洛哥哥說的是,一半是秋天的落葉,一半是落央山上的花朵,只是,為什麼走了這麼久,還沒有到我們來時的地方呢?”身為北胡的四公主,她從來不知道危險為何物,又怎麼能相信作為自己的哥哥,會送她去一個怎樣的地方呢。
藍末一路上都在暗暗讚歎,駿馬不但通人性,還極其迅猛,這才半柱香的時間,她已然抵達了小四跟龍炎洛所說的落央山腳。
其實,藍末心中還是念着龍炎洛救了自己幾命的恩情,只是她不是那種喜歡說肉麻話的人,再說了,剛才他也沒有揭穿自己想要溜走的詭計,她就如此不告而別也確實不仗義,她想好了,反正已經出來了那裏,在山野之中,龍炎洛想困住自己,還為時太早。
靜靜地等了一個時辰,這落央山腳除了一個簡陋的茶寮里有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根本沒有看見屬於龍炎洛的任何事物,難不成還沒有到達此處,她不禁將馬栓到一旁,走進小二,刻意粗着嗓音問道,“店家,剛才有一男一女來過嗎,男的有這麼高,女的應該年齡小點。”藍末比劃着,她臉上的烙疤本來很明顯,好在她會易容術,將疤痕遮住了,也沒有引起平民的懷疑。
“剛才是來了一個公子和一個小姐,還有很多人,不過他們騎着馬進城了。”店家十分淳樸,一五一十地說道。藍末心中一緊,總覺得有點不對勁,按說,照龍炎洛的說法,他並不想讓後唐的官員,甚至不想讓任何知道他身份的人,知道他來到了梧州,可是他現在帶着小四這麼明目張胆的進城,又意欲何為,難不成他也易了容。
藍末從腰間取出一枚珠子遞給店家,“謝過。”說完忽而走向店家煮茶的鍋子前,抓了一手鍋灰,迅速回到馬前,翻身而上,快行至城門前,一把將鍋灰隨意塗抹在臉上,遠遠看去還真是不能分辨出真實的長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