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王陵
回到城中,謝隱馬上吩咐守門將士前往州衙,調兵遣將。
很快,城中行營,頓時燈火通明,點起了數千軍馬。
司馬東來儘管知道,謝家經營鎮州年久日深,勢力之龐大,定非尋常。
可眼見謝隱連官印文書都不用,只是語爾幾句,就能調動這些名屬神朝的國家機器,也不免張口咋舌。
“看來神京有些人的擔心,不無道理。謝家……謝安石啊……”
這時謝隱問道:“對了,司馬緝捕,你總不會要我搜遍全城吧?”
司馬東來只說蕭見梨在城中搜尋一處可疑之地,卻沒有透漏出那處具體地點。
現在軍馬集合完畢,只等謝隱命令。
司馬東來收回神思,輕輕說了兩個字。
“王陵。”
“我有沒有聽錯?””
謝隱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鎮王山,王陵。”
司馬東來面無懼色,即使他知道,要謝隱搜查這個地方確實很不妥,很過分。
謝隱的表情由吃驚,慢慢變成了憤怒。
司馬東來所說的鎮王山,是鎮王府後山,謝家歷代祖先的埋骨之地。
對謝家來說,這是一個比王府還要重要的地方,是謝家的聖地。
代表着,血脈,傳承,榮耀,尊嚴。
不要說公侯世家,就算是普通士人的家墓,也不是隨隨便便可以驚擾的。
現在司馬東來竟然叫謝隱點起軍馬,搜查自己的祖陵!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你真的把我當成一個白痴兒?”
謝隱眼中露出了兩道寒芒。
司馬東來竟然在謝隱的目光中,感受到了一股從來沒有過的寒意。
彷彿眉頭處被利器指着,內心隱隱顫抖。
堂堂御氣一品的強者,在一個連築基境也不是的普通人面前,還是第一次有過這樣的心悸。
他在神京確實聽到過,很多關於謝隱的風言風語。
很多人就像說書一樣,在酒樓茶坊中,戲說那位鎮王九子。
“知道不,鎮王府聽說生了一個白痴兒,八歲了還不會說話,整天痴痴獃呆的,像得了離魂症。”
“也不知謝王爺作了什麼孽,八位王子個個人中龍鳳,到頭來,畫蛇添足,生了個白痴,遺憾遺憾啊。”
“要說本朝公侯貴族中,第一號廢物,非鎮州那位九王子莫屬了。聽說資質極差,並不能學武。世間還有這樣的庸材,真是聞所未聞。”
……
也許這樣的話聽多了,讓他本能以為,謝隱只是個廢物,再不濟也只是一個平庸之輩,自己可以輕易拿捏。
現在,他忽然發現眼前這個年輕人,似乎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樣。
“這個……”司馬東來一時語塞。
“如果你當著我父王說出這樣的話,現在你已經是一具屍體。”
司馬東來知道,謝隱並非恐嚇,他當年已經領教過謝安石的氣勢。
“小蕭……小蕭畢竟是你未婚妻。”
“呵呵……””
要不是這個原因,謝隱早就對他不客氣了。
他並不確定司馬東來所說是否屬實,但想到蕭見梨今天在王府的舉動,確實有些不合常理。
他摸了摸袖口,裏面還有她托謝隱交給謝安石的物件。
難道……
他心念一動,隨即說道:“王陵聖地,我不能發兵搜山。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看,如果找到人最好,找不到也算盡人事了。”
“也罷。”
鎮王山很大,兩個人怎麼搜查得過來?要是那樣,司馬東來何必多此一舉,要謝隱幫忙。
但他發現,謝隱並不會為了一個女人,干出逾越常理的事。
“我自己去即可,不勞九王殿下。”
“我不發兵搜山,是關乎我謝家的尊嚴。我和你去,卻是盡到一個男人的責任。”
謝隱的回答,讓司馬東來為之一怔。
鎮王府後面不遠,就是鎮王山,遠遠就可以看到一座高大的青石牌樓。
在玉石鋪就的甬道兩邊,排列整齊的玉雕,俱是些古神瑞獸之類的陵園之物。
顯得古樸而又恢宏。
在夜晚月色襯托之下,卻又有一種別樣的陰森。
王陵雖是聖地,卻不是絕對的禁地,四周並無禁制。平時自有奴僕下人清掃打理。只有在謝家祭拜先人之時,才會封山。
這讓謝隱覺得奇怪,緝捕司來這裏探查什麼,一座山而已?
司馬東來卻守口如瓶,只說這是司內機密,恕難奉告。
謝隱也不再深究。
山上陵墓林立,從山腳蜿蜒,一直排到山頂,凡所見之處,皆是墓碑,密密麻麻,恐怕有成千上萬之多。
不知道謝家是何時起就在這裏建陵。大晉立國不過三百餘年,怎麼會傳了這麼多代鎮王?
司馬東來第一次踏足陵園,難免會留意一些。
根據緝捕司的卷宗顯示,謝家鎮王的來歷是,開國之初,謝家高祖立下曠世奇功,故分封鎮州。
但要從這陵園的氣象看來,謝家盤踞鎮州,比大晉立國還要久遠。
他終於忍不住在一處恢宏的陵墓前停了下來。
只見墓碑上赫然寫着幾個古篆大字:大秦九代鎮王謝流邦之陵墓。
也虧是司馬東來,緝捕出身,觀察最是靈敏,尋常人哪裏會留意這些?
可司馬東來卻被這幾碑文嚇了一跳。因為大秦,乃是紀元史上兩千年前的前朝。
發現了這一點后,司馬東來就刻意留意起墓碑的碑文來,看了幾圈,更是震驚。
非但自秦,而是自大夏開始,謝家就一直是鎮王!
要知道大夏至秦,中間經歷了大商大周兩千餘年,秦至本朝,又經歷了兩千年。
這四千多年來,其中不知多少王朝更迭,可無一例外的是,流水的王朝,鐵打的鎮王。
這簡直是天下間最為光明正大的秘密,它的歷史就放在一座山上,任人憑弔。
可又偏偏,縱如司馬東來這等見識的人,也不曾知曉。
司馬東來,額頭上漸漸冒出了冷汗。
“帝君,莫非你錯了……你的對手,不簡單啊!””
謝隱似乎發現了他的異象,問道:“你對我祖先頗有興趣?”
司馬東來心不在焉,他的心已經飄到了神京,飄到了那看堂皇錦繡的朝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