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將醒之時

第四章 將醒之時

這不知是第幾次了,而每一次劉莫艷都會從夜夢中驚醒。小屋中時不時會有水滴滴漏而下的聲音。“滴噠、滴噠……“莫艷感到她的小屋中多了一份樸實與寧靜,但她既不會費精神去懂得更深刻的生命意義,也不放這些小小的音樂家們離開。

但每每得,她的夢會被籠上一層與現實極不和協的黏噠噠的液幕。莫艷守着自己的規矩,天真又無憂無慮地與它?或它們?做着遊戲。不論液幕如何強硬地侵佔着莫艷為數不多的遊樂場所,還是霸道地剝奪新鮮的空氣,莫艷總是不願停下她的幼稚的遊戲。

今晚有些不一樣。小莫艷明顯能感受到她在咯噔咯噔地下降,似乎正在這在螺旋下降的樓梯上。

這裏是哪裏?小莫艷喚醒了一部分意識,並開始通過朦朧的迷霧打量着這個世界。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清晰,但周圍的環境變得越來越寒冷。小莫艷憑着感覺一直一直走下去,就在她感到快要徹底喚醒自己的意識時——樓梯,到底了。小莫艷能看到,她掙扎着想要看到:那是個明亮的門嗎?不是。那是個明亮的窗嗎?不是。正方形、長方形、圓嗎?通通都不是!

“滴噠、滴噠“的聲音再次傳來,小莫艷明知自己該離開了,但她仍在做着嘗試去接近那最深處的一道可能。一陣笑聲傳來,小莫艷驚得顫了下;一個人在朝她微笑,接着整個世界在朝她微笑。於是小莫艷消失了,劉莫艷驚醒了。

……

天實在是過熱了,即使抱着冰塊也驅散不開渾身的躁動,更何況家裏只有一台老掉牙的台式空調呢。

很少有人願意住進這一幢老式的教職工樓了。再傻的推銷員也會自動排除面前的死寂的樓房。也許它的命運就是等待着拆遷隊的到來,也許它像只垂垂老矣的貓一樣只想守着最後一刻的安寧時光,也許它根本不想劉莫艷住進來。

嘿,大傢伙。劉莫艷每早睜開眼后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再閉上眼睛對着右手邊的牆輕輕來上一拳。雖然大多數情況下只會得來冷冰冰的回答。

如果全世界都在朝我微笑,那我寧願躲進一個討厭我的“人”的懷裏。

劉莫艷將這帶着好幾分稚氣的話寫在自己的筆記本中,還想將它可在自己心中。這時時讓她想起自己曾在路邊看到的那朵未知名的花苞。她天天回家都能看到並期待着那個花苞,但是那個花苞從未開過,無論暖春還是嚴冬。直到哪天它忽然不見了,也許是被另外一個人粗暴地拔下了。但小莫艷還是照常上學放學。直到有一天,她終於明白那個花苞意味着什麼,不爭氣的金豆豆落了下來。哭完了后,有一個問題永遠得留了下來:究竟誰值得它綻放一次?

為什麼又憑什麼要思考一個“永遠”也得不到令人滿意的答案的問題呢?

不過事實上,那姍姍來遲的孤獨被小莫艷學會了,抹不去,忘不掉。

……

今天劉莫艷起得很早,但很可惜頭腦卻不怎麼清醒。對於白甜白甜的女孩子來說,也許繼續補上美容覺才是最佳選擇,不愧於時光賜予青春的美好。

劉莫艷既不清醒也不迷糊,但她確實被兩個天生的對頭給拉扯着。無論選擇誰,看上去都是那麼鮮艷誘人。風的手,沙的肩,淵的眼,有點夢幻;但你知道的,它們絕不會像它們表面那樣老實。

莫艷天真地眼神迷離着:既不清醒也不迷糊。她也許會這樣傻傻地等到那台老掉牙的台式空調宕機之後才會被迫地去接受那炎酷的溫度。想要空靈飄逸卻有着生硬的組件,想要掙脫卻吝嗇得迂腐,想要發泄卻發現頭腦已經拋棄了自己。

劉莫艷並沒有發現一件事——她的手臂被攥出了紫印。

終於,一份禮物再也不顧及自己主人是否同意,被粗暴地、由內而外地打開了。

“要來一杯悄悄話嗎?”一個聲音稚嫩地響起。

“嗯?”劉莫艷被冷不丁地一問。

“要來一杯悄悄話嗎?”“要來一杯悄悄話嗎?”“要來一杯悄悄話嗎?”沉韻高錯的聲音如清水波動開來。

不等劉莫艷反應,眼前的世界變得清晰明亮幾分。她茫然地感到自己的心臟正在費力地撥動什麼。她的身體好似沉重的鐘塔,但並非她慢了,而是周圍的信息被刻意放大了。這是一場精神的狂歡,它們已經在這片小小的空間中盡情地熱舞,它們忘乎所以地尋找着“舞伴”,撕咬着,穿刺着,綻放着,幻滅着;一輪舞演如煙花般地謝幕,另幾輪卻在粗野地分割着地盤。

劉莫艷站了起來,錘了一下身邊的牆體,酥酥麻麻的勁兒從手的一端傳向了心的一端,從皮的外表傳到了骨的深處。看似堅固的牆面發出了聲悲鳴!也許那在劉莫艷的耳中聽起像是衝鋒的號角聲,讓人振奮,讓人心身愉悅。

空調被關掉了,窗戶與門都被打開了。劉莫艷哼着小調,用濕手巾擦拭自己那紅彤彤的臉蛋。莫艷心想:夏季的早晨其實是一天中最涼爽的時候。

對了,忘了一隻金色的“小獸”正懶洋洋地趴在自己的左膀上睡着美容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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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高的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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