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神劍現世

第01章:神劍現世

鴻鵠高飛,一舉千里,羽翼已就,橫絕四海;

橫絕四海,又可奈何,雖有繒繳,將安所施。

這首詩乃是漢高祖劉邦所作,劉邦是漢朝的開國皇帝。這首鴻鵠歌是劉邦僅有的兩部傳世作品之一。時值漢高祖劉邦擊敗項羽,取得楚漢爭霸的最後勝利。后又成功平定淮南王英布之叛亂,四海昇平,天下大定。但劉邦並沒有因此心花怒放,晚年的他深深感受到了大漢王朝所潛伏的種種危機,於是劉邦在晚年揮筆寫下了這首風格豪邁、言辭凄婉之詩。詞中深意,恐怕只有當年寫下它的人才能領會。

一晃已是千年。

現如今已是公元1485年,大明朝成化二十年,劉邦及其開創的大漢王朝早已淹沒中歷史的煙塵之中。也許這樣的結局,劉邦在寫下那首《鴻鵠歌》時已經想到了。

西北之地,在當年西漢大將霍去病灑酒立威的酒泉郡境內,有一個叫黃沙鎮的地方。黃沙鎮是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名曰黃沙,卻看不到漫天的沙塵;本處西北荒涼之地,但此處確是一個繁榮的所在。更奇怪地是,在這黃沙鎮上,有一家古老的客棧,名“仙來”。相傳這個客棧有無數神仙曾經駐足,更有很多人相信這不知從什麼地方、什麼時間就開始流傳的傳說,潮水般地湧向這裏,尋找着他們的神夢仙緣。

駝鈴聲聲,又有一個駱駝隊從這裏經過。

在仙來客棧門外一旁橫卧着一麻臉醉漢,衣着破破爛爛,旁邊放着一顏色發黃的酒葫蘆。那醉漢邊喝邊唱,高聲吟唱的便是劉邦所作的這首《鴻鵠歌》。那醉漢醉了嗎?恐怕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他也許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來告訴世人,逍遙快活才是仙道。

醉漢旁邊不時有數名身穿花衣的小童經過。他們口中吟唱着和那醉漢所吟並不協調的兒歌,道:“九九重陽日,神劍出龍門,麒麟重現世,神盪鬼魔驚。”小鎮上的人們也像過節似的奔走相告,都在傳遞着這個石破天驚的消息。那醉漢嘆息一聲,彷彿對那些在黑暗處利用無知小孩的行徑而不懈。或許這世界最天真無邪的就是童心了,可惜有些人連這世界上這最後一片凈土都不放過。

在看大街上,除了南來北往的商隊外。多出了許多攜刀配劍的江湖中人。有僧、有道,三教九流,人龍混雜。為什麼大家信仰不同,身份不同,卻不約而同地來到這西北荒僻之地呢!除了在尋找他們的神夢仙緣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足以讓他們來這裏冒險。那就是如童謠中所唱,據說一把名曰“麒麟神劍”的仙兵重新現世了,據說誰要擁有它,誰就有了呼風喚雨的能力,無疑不論對誰而言,這都是巨大的誘惑,是通往成仙之路的捷徑。人本凡人,都逃不出貪、嗔、痴這三性的束縛。或許這才是人生最大的羈絆吧。

而讓這把仙兵重新問世的人有兩個,一個叫北堂鶴,一個叫南普照。他們的先人不知道在何時何地跑到西北這不毛之地,締造了一個偉大的所在——鑄劍山莊。在今天,鑄劍山莊這四個大字,已經足以讓西北武林的大地抖上三抖了。

不知道他們是出於炫耀,還是另有目的。

沒多久,他們向天下發下了本應百年一發的拜劍貼,邀請天下群雄在九九重陽之日,一同目睹麒麟仙兵的風采。佛、道、儒、魔四道都為之震動了。誰最高興,誰最擔憂,沒人能說清楚。不過對於正邪兩道來說,也許是喜憂各半吧。

麒麟神劍,對於世人來說,也許是一個不應有的存在。它是仙器,也是兇器;它能救人,也能害人;不該存在,卻存在着。二十年前如此,此刻有如此。

曾幾何時,它與一位少年的命運聯繫了起來。

他是凡人,卻擁有着神仙的能力;他出身正道,卻做着和魔道相似的行徑;他有着幸福的過去,卻沒有個幸福的未來。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甚至未來。人們誰也不記得他的名字,也不會記得他的存在。一把劍,一個人,縱橫天地間,驚天地、泣鬼神。本是仙兵,卻成了世間最恐怖的存在。

或許說他已經不是人,是一個鬼,一個只知道用劍殺人的魔鬼,一個曾經斬殺正邪兩道數千高手的魔鬼,一個在江湖中名列“十劍”之一的劍鬼。

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劍鬼出現一年後,又人間蒸發般地消失了。

劍鬼千人斬的生死和麒麟劍的下落便成了武林一大不解之迷。

二十幾年過去了,不知道是麒麟劍不甘寂寞,還是被劍鬼拋棄了。它又出現了,在人們快要將它遺忘的時候出現了。

仙來客棧的金字招牌在風中搖曳,門上懸挂的風鈴叮噹作響。人來人往,過路的客,流水的兵,世事多變,滄海桑田。也許千百年來,唯一沒有變化的就是那不知道被那個神仙寫下的那“仙來客棧”四個大字和人們對求仙道路嚮往的那種熱情。

世間求仙者甚多,但成仙者卻寥寥無幾。

凡人始終擺脫不了輪迴之苦。

這仙來客棧的老闆,也不知道換了多少個了。

那醉漢還在沐浴着並不柔和的陽光。一個衣着華麗的胖子從客棧裏帶着微笑走出。這個胖子就是這家客棧的現任老闆。也許你可以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你不可以忘記他的這副尊容。肥胖的身軀,會讓你想起一個人來,佛祖彌勒(也稱歡喜佛)。

他雖然有着佛的身材,卻沒有佛的仁慈;他雖然有着大海般的肚子,卻容不上雞皮蒜毛的小事;他雖然在這神仙呆過的地方,也呆了大半輩子,但他卻沒有一點佛緣、仙緣。他愛錢,超過愛他的生命。說到底他還是一個凡人。

他叫張玉福,不過別人更喜歡叫他張玉佛。大概是因為他的身材很象一個佛吧。久而久之,人們只知道他叫張玉佛了。不過不管怎麼樣,這世界上還是會有一個人知道他叫張玉福的。此人就是張玉福的外甥,本店兼職當小二的楊小奇。

楊小奇並不能和英俊掛鈎,也不能和瀟洒聯繫。如果非要把他和什麼什麼聯繫一下的話,那就是健康,你從他那黝黑的皮膚可以看出這一點。楊小奇是個孤兒,他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自己姓楊是舅舅告訴他的,名字也是舅舅取的。雖然舅舅可叩門,對自己也不好,但對於楊小奇來講,舅舅是他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

張玉佛一面笑臉迎客,一面回過頭來盯着以楊小奇為首一幫小夥計是否在偷懶。因為在他的心目中,那些夥計天天偷懶都是被楊小奇給帶壞的。

楊小奇也深知舅舅的脾氣秉性,好在他生性豁朗,也不計較這些。他認識那醉漢,那醉漢也認識他,他們是朋友,是酒肉朋友。大概是因為楊小奇經常偷一些酒肉送給他吃的緣故吧。他們有共同語言,他們都認為逍遙快活才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只這一點,楊小奇就很滿足了。

距離觀劍的日期越來越近了,大部分江湖中人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仙來客棧。或許他們認為只有這樣才能給自己帶來好的運氣,得到麒麟劍的好運氣。

這些日子,最開心的莫過於張玉佛。

他從不關心什麼麒麟劍,也不關心什麼江湖爭鬥,他最關心的是每天可以賺多少銀子,夥計們有沒有偷懶,以及客棧生意的好壞。

不覺間,日已西沉。

張玉佛還是在翹首以盼,盼最後一位客人的到來,盼最後一筆銀子的進帳。

楊小奇走到了張玉佛身旁,輕聲道:“舅舅,回去休息吧!這麼晚了,不會有客人了!小心別把身體累垮了。”無論楊小奇怎麼頑皮,怎麼搗蛋,但這句話卻是他發自內心深處的,因為他真的不想失去這世間唯一的親人。

不知道張玉佛是否體會到這一點。

不過楊小奇的關心,換來的卻是如冰雹般地謾罵。他微笑着,或許早已經習慣了。

張玉佛發作了一番,才懶懶地道:“還不去關門打烊!是不是等我打你幾嘴巴子才覺悟啊。”

楊小奇伴了個鬼臉,開始麻利地作着那不知道做了多少萬次的關門動作。在這一當會的功夫,楊小奇乘張玉佛不注意,將一個油紙包丟給了門前的醉漢。

楊小奇剛把門合上,合得就剩一道小縫了。

可就是最後關上的一剎那,兩扇門不知道受到了什麼力量的影響,停止了運動。

張玉佛斥責道:“你個小王八羔子,磨磨蹭蹭地做什麼,今天的晚飯不用吃了。”

楊小奇眼前一花,心中暗道:“我的晚飯啊!好像我中午也沒吃飯。”在楊小奇心中叫苦不迭的功夫,一股綿力由外而至。楊小奇打了個趔趄,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數步。兩扇木門咯吱咯吱地緩緩朝兩邊分開,一股風也乘機擠了進來,在看門前,一鐵塔一般的大漢佇立其間。那黑色的斗篷在風中呼呼作響,碩大的斗笠,讓你看不清他的眼神。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他這健碩的身形、張飛一般的鬍子和背後那把不知道多少斤重的玄鐵大刀。刀柄上那顆黝黑的骷髏頭,讓你產生的第一感覺就是——恐懼。而屋內江湖中人第一感覺就是——殺氣。

划拳聲、說笑聲,都在此刻停滯。

四周靜地可怕,靜地能聽到蟋蟀的叫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這虯髯大漢才沉聲道:“怎麼?客人來了也不歡迎嗎?”

張玉佛這才回過神來,指着楊小奇就罵:“你個豬腦子,還不快把我最尊貴的客人請進來。”

楊小奇都有犯迷糊了,甚至連怎麼邁步都不會了。

那虯髯大漢闊手一揮,一道銀光閃出,朝一張空桌子而去。屋內眾人不由地都抓緊了自己的隨身兵器,心底幾乎同時暗叫:“暗器。”

待銀光落下,眾人定睛一看,卻是一錠銀子,陷入桌子寸許。不知道什麼時候,那虯髯大漢已端坐在那桌子旁。眾人又在心中狂呼:“好輕功!”

那虯髯大漢不緊不慢,沉聲道:“上一桌你們這最好的酒菜。”

張玉佛滿臉堆笑,道:“客官,你就瞧好吧!我們這裏的飯菜是全西北最好的。”

張玉佛回過頭喝道:“小王八蛋,還不快去收錢,上菜。”張玉佛總是把錢放在第一位的。

楊小奇這回也終於明白過了是怎麼回事了。楊小奇微笑着朝那虯髯大漢走去。

那大漢依舊十分冷漠,對楊小奇春天般的笑容沒有任何回應。

楊小奇輕步走過去,可那錠銀子拔了半天也拔不出來。那虯髯大漢瞥了一眼楊小奇,目光中滿是不屑,隨後他抬起左手無名指朝桌子上一點,那銀錠嘭地一聲,朝上飛起。楊小奇見銀錠飛起,一換身形,將半空中的銀錠接住。大概是由於楊小奇小時候經常玩拋石子的遊戲吧。

那大漢原先不懈的目光瞬間變幻成了不解。

良久,他才從口中緩緩擠出幾個字來:“好身手!”

楊小奇道了一聲謝,轉而去了後堂。

不愧為百年老字號,不一會菜就上齊。楊小奇站在一旁等候吩咐,當然少不了問問客人對本店的菜是否滿意,能不能提點意見。

不過,那虯髯大漢仍不肯說一個多餘的字。還是那麼簡單、乾脆。

江湖是什麼?也許此刻沒人能說清楚。但的的卻卻,在這小小的客棧里,此刻就是江湖。

在虯髯大漢右手方向,有三名斗笠客抱劍圍團而坐。三人六目,眼眸轉動,好像非要把客棧的每個角落看穿一般。

為首的一人,喝了一口酒,操着濃重的四川話道:“無名刀客,也想染指麒麟劍”言罷大笑,其餘二人也跟着大笑。從笑聲中,就知道這三人中氣充沛,內力不俗。

虯髯客眼角一抖,冷冷地道:“三位可是青城小鬼的門下!”

為首的漢子勃然大怒,道:“格老子的,你竟敢侮辱家師。我日你家先人。”

說話間,三人幾乎同時起身。三人、三劍,幻化出無數劍花,分別從三個方向刺向那虯髯大漢。每一個武劍的動作,在楊小奇的眼中無疑是很完美的。因為他們三人的劍法確實不錯,而且楊小奇也沒見識過比這更高明的劍法。

那虯髯大漢不緊不慢,只是抬起右手中指和左手小指抖動了幾下,就聽到啪啪幾聲。在楊小奇心目中認為很高明的劍法,就被這虯髯客眨眼間化作無形。

三把被折斷的殘劍跌落在地上的同時,三人也同時露出了驚恐之色。

客棧眾人幾乎再次同時驚呼:“好強的指力!”

為首的青城劍客,顫聲道:“奪命陰陽指。你是山西鬼刀王。”

眾人心底幾乎續上了他未說的下半句話:“左光霸。”

三名青城劍客幾乎同時露出了沮喪之色。還是為首的那人嘆氣道:“碰上你,我們認栽了。”說罷,朝另兩人一揮手道:“我們走!”

三人丟下剩下的半截殘劍,轉身欲走。

左光霸冷冷地道:“就這麼走了!”

三人止步,回過道:“你還想怎樣?”

左光霸又喝了一口酒,道:“一個留下一支胳膊。”

屋內大部分人為之變色。楊小奇本來還準備佩服一下這大漢的武技的。但一聽這大漢讓人留下一條胳膊,心中頓時多了一絲厭惡。

左光霸見三人還不動手,沉聲道:“你們還等什麼?等我的刀出鞘嗎?你們是知道的吧。我的刀一出鞘,就必須見血。我今天心情好,不想殺人。”

三人一跺腳,一咬牙,拿起斷劍咔嚓一聲。三條斷臂同時落地。楊小奇看到他們三人手起刀落,嚇得咬了一下自己的舌頭。再看那三人,除了面容變得慘白外,誰都沒有多餘地哼一聲。

楊小奇自嘆自己是萬萬做不到的。楊小奇心道:“這三人雖然技不如人,但仍不失為英雄好漢。”

楊小奇此刻那裏知道他們三人心中的酸苦。急急如喪家之犬,三個青城劍客收拾好各自的斷臂,出了仙來客棧,不一會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驚人的武技,三人的慘敗,已經足以讓屋內大部分江湖中人震撼良久了。客棧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左光霸環顧四周,常嘆一聲,端起酒杯茗了半天,然後莫名其妙說了幾句:“好酒?好酒!”

不知道誰說過,人間的寂靜總是一瞬間的存在。

就當眾人沉默面首之際,在客棧最不起眼的一角,有三人開始自顧自的說起來。好像剛才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一樣。其中一人是江湖相士打扮,一瞥八字小胡,不失幾分滑稽。桌旁還放着一隻銅鈴。另兩人卻是俗家打扮,其中一人的衣着比較華麗,那針線一看就是蘇綉,那衣料更非北國之物。那人左手緊緊攢着一把純金打造的算盤,生怕別人奪去似的;另一人更有意思,額頭高聳,倒和傳說中的壽星公有幾分相似,懷中抱着一根純銀打造的拐杖。楊小奇看了看這三人,心道:“一看那壽星老頭就比另一人窮,純銀的東西怎麼能更純金的比!不過那相士就最慘了,那破鈴鐺不僅重量大小不及其他二者,最要命的還是銅做的。”就在楊小奇心裏胡亂盤算的功夫,那相士模樣的人摸了摸小八字鬍,朝另外二人道:“不是我賣乖,各位可想知道麒麟劍的詳細來歷?”

一語既出,驚世駭俗,百餘道目光齊齊聚集到他們三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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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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