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令人窒息的家

每個星期六，君家都要他回去吃晚飯，今天也不例外。

六點多的時候，君辰開着車來到了方皓陽的住所樓下，他按了按車喇叭，大門竄出一個高瘦的身影，朝自己走來。

“叔。”方皓陽上車后，便低聲喊道。

“乖。”君辰伸手揉了揉方皓陽的頭髮，他一邊發動引擎，一邊問道，“在學校怎麼樣？交到朋友了嗎？”

“就那樣。”方皓陽注視着前方，目光很淡，聲音很輕，也很冷。

君辰知道自己這個侄子的脾性，他沒有再說話，倆人安靜地抵達位於郊區的君家大宅，車子停下了，方皓陽的雙眸深不見底，他面無表情地下車，朝大門走去，君辰跟在後面，一起踏入了君家。

進入了君家，方皓陽並沒有回家的興奮、開心，穿過了長廊，終於到達大廳，沙發上坐着一行長輩，他目光冷冷地掃過他們，落到拄着拐杖的老人身上，沉聲開口喊道，“爺爺。”

這一聲爺爺喊得毫無感情，甚至有些生硬、冷漠。

不過無所謂了，他肯開口就算是不錯的了。

“人都來齊了，去吃飯吧。”君老爺子神情淡漠，繞過了方皓陽，朝飯廳走去。

“如果我是你，肯定不會有臉來這兒。”君逸明與方皓陽擦身而過的時候，語氣嘲諷的說道，“就算你和我是同一個爸生的又如何？你媽是什麼身份？不過就是一個雞而已。”

方皓陽默不作聲的攥緊了拳頭，他全身血液倒流，瘋狂叫囂着，但他不能衝動，不能意氣用事，不能與君家人作對。

“哥，你幹嘛要理一個外人？”君妙妙挽住了君逸明的手臂，甜甜地說道，“走吧，哥，我們去吃飯吧。”

君辰將一切看在眼內，等君家人都走遠后，他抿了抿嘴唇，拍着方皓陽的肩膀，卻不知如何才能安慰這少年，只好說道，“你……別放在心上。”

“我沒事。”方皓陽抬起了腳，大步朝飯廳走去，他早就習慣了君家人的冷眼相待、冷嘲熱諷，又怎麼會放在心上？

在飯桌上，君家人聊着天，而方皓陽則沉默着把飯吃完，面對這些忽視、冷眼，他必須忍着，必須全部忍着！

晚飯過後，君家人又返回大廳繼續聊天，方皓陽獨自一人坐在一邊，他抿着唇，臉上只有平靜、淡漠，君家人不把他當自家人，他也不把自己當君家人，一起吃飯只是為了那可笑的血緣關係，沒有了這層關係，他根本不會有機會踏入君家。

“你可以走了。”十點的時候，君老爺子淡淡地對方皓陽說道，“我讓君辰送你回去。”

“好。”方皓陽面無表情地應道，說了聲再見，便轉身和君辰離開了令人將近窒息的君家。

走出君家，方皓陽覺得自己如脫水的魚一樣重回水裏，空氣分外清新，世界分外美好，看向了君辰，“叔。”

“怎麼了？”君辰打開了車門坐上去，他扭頭看向方皓陽，揚起了嘴角，語氣溫柔了一些，“你很少會主動找我說話，怎麼了？”

“為什麼你願意親近我？”方皓陽的聲音依舊冷漠，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君辰會願意和自己說話，“你的目的是什麼？”

這個孩子真的只有高一的年紀嗎？

君辰注視着方皓陽，看到他眼中的警戒、疑心，他心裏百味雜陳，嘴唇動了動，最後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有些事情不說出來，對這孩子來說是好事。

“老實說，我跟你處境一樣。”君辰笑了一笑，繼續說道，“在我選擇當老師的那一刻起，君家就放棄我了，我的地位最多就比你高一點點，或許是因為我覺得我們同病相憐，我對你討厭不起來，也無法對你視而不見……陽啊，我是真的把你當成家人看待。”

方皓陽聽到君辰這番話，他微微勾起了嘴角，笑容苦澀，沒再出聲說話。

對他自己而言，家人跟陌生人沒什麼兩樣，畢竟他唯一的家人早就離他而去了，再也不會有什麼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