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校慶

五一黃金周過後沒幾天，學校的五十年校慶就快到了，所有老師都開始忙碌了起來，設計專業的老師們設計紀念校慶的文化衫，體育老師們訓練儀仗隊，剩下有節目的老師開始準備節目，學生們有表演的也早就開始排練，校園裏氣氛十足。

而我也每天被科長耳提面命的催着表演節目，原本訂下與科室里一個男老師合唱，可是男老師被拉去跳集體舞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我自己在選擇是獨唱還是獨舞。

眼見逃不過，我明智的選擇了獨唱，獨舞難度係數太高，看看我自己，實在是覺得勝任不了。

“獨唱！”我肯定的說道，科長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年輕人就該這樣，乾乾脆脆的！你那個手機鈴聲挺好聽的，你還熟悉，畢竟咱們可以排練的時間不多了。”

哈米！這就拍板了！那首歌是當初我一聽到就想起了他的歌，設成鈴聲也好久了，自然是熟悉不過了，但是當著那麼多人面唱，着實令我心裏忐忑。

科長一句“你直接去文藝部排練吧，那面的音響設備什麼的都是現場的。我下午開完會也過去。”

剛一進文藝部內，一陣熟悉的旋律在流淌，不禁駐足在門邊靜靜欣賞，只是裏面不少節拍都不對，彈的人也是一陣皺眉。

一曲終了，彈鋼琴的女孩似乎很憂愁，見我倚在門口，問道：“老師，你是來排練的嗎？”說話輕輕柔柔的，好似一位煙雨江南的女子，吳儂軟語，長得也頗為纖細，顰眉的動作讓我想起了《紅樓夢》裏的林黛玉，風情萬種惹人憐。

“是。你們在排練什麼？”我輕輕的答應着，屋內聚集了好多人，都拿着詞本在念着，看起來是舞台劇的樣子。

“舞台劇，眼淚。只是我彈的不好，又沒有人會彈，等我上場的時候就只能放錄音了。”說著說著，又難過的低下了頭。

看的出，她是一個很敏感的女孩子，絕非大大咧咧的性格，並且柔弱、自憐，現在倒是極少能看到這樣的女學生了，尤其是在這所學校，大部分都是新時代女性的樣子，健談、開朗，敢做敢當。

我在鋼琴上用手指跳轉了幾個音符，正是她彈錯的那一段，見她訝異的看着我，笑道：“我覺得應該這樣彈會畢竟好，你覺得呢！”

琴聲吸引了原本正在背台本的參演舞台劇的同學們，一位同學出言建議我幫忙彈一下，他們排練出一幕完整的舞台劇，我看着那些孩子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絕。

撫了撫鋼琴上的黑白鍵，有多久沒有碰過它了，以前練琴對我來說簡直就是最討厭的事情，可是不能不做，因為媽媽都會看着有沒有偷懶。大一那年，雙親離世，無人再管我有沒有偷懶，自己反而一遍遍的去彈着那架鋼琴，好像父母還在身邊的樣子。

捋了捋頭髮放至耳側，指尖在黑白鍵上劃開，這首《眼淚》一直都是彈得很好的曲子，雖多年未在彈過，一上手便開始了記憶中的音符，在屋子裏盤旋，飄蕩。

後來，在絕對安靜的情況下錄製了起來這談好的曲子留作那群孩子表揚舞台劇的時候用，希望能幫到他們。

而自己的獨唱節目倒是頗令科長不滿意，一再的強調需要融入感情，本來想換首歌的，結果名單報上去就不能更改…。

無力的倒在床上，明天就要開始校慶活動了，希望一切順利吧，我已經無力去折騰了。左左見我一灘爛泥的樣子說放學后要去看我表演，實在是撐不住睏乏之意來襲，哦了一聲就睡去，依稀記得有人在幫我掖被子。

校慶的日子學校里的人更多了，據說邀請了不少的優秀畢業生回來做演講，都安排在白天的操場上，晚會的時候是在體育館內，大家集體到場觀看。我則一大清早的幫助要表演的學生們整理服裝等等的，自己根本還沒有練習。想想自己也就是湊數上的節目，無關緊要，倒是學生們熱情很高，不能忽視。

這一次，班級里出了兩個節目，一個女生獨唱，一個男子街舞。街舞的是個團體舞，學校里會跳舞的男生大部分都參與了進去，不過小七同學倒算得上是領舞的了。

獨唱的女生倒是讓我驚訝了一下，丁靜是平時都不怎麼多話的女生，以前看學生檔案的時候，似乎她的理想是當一個歌手，綵排的時候聽過一次，唱的非常好，很有一般歌手都沒有的氣場及風格，作為老師，自然希望她能在這次大放異彩，據說電視台的人也有來，畢竟是d市最大的中專學校，全國重點，五十年的校慶也來了很多領導，不可小覷。

晚會是從六點整開始的，預計會持續到十點鐘，給左左打了電話要他乖乖待在家裏等我回去，晚飯叫樓下的外賣就好，左左嗯了兩聲便掛斷了。還好，左左都是懂事自立的孩子，無論有什麼事情我都可以很放心他。收斂心神專心的看着台上已經開始的節目，開場民族舞。由於學生的節目畢竟靠前，班級里的那個女聲獨唱的節目安排在七點鐘左右出場，男子集體街舞則是在八點鐘左右，而我自己的節目是在不到九點的時候，估計那時候應該不會有這麼多人有興緻看下去吧。

……。

左左一個人在家裏看着書，時間已經六點多了，雖然心心說要叫外賣，不過還不想吃，正看到精彩的時候，門口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

這個時候會是誰呢？還並沒有訂餐呢！心心要是回來會提前打電話的吧！難道是壞人？

搬着一個小板凳站到門口的貓眼往外看，着裝講究的一個男子很有節奏的敲着門，臉色冷清卻沒有一絲的不耐，一下一下的敲着門。

是他！左左跳下小凳子騰騰的跑到書桌前，拉開抽屜里拿出那把小鑰匙把心心一直沒有打開的房門偷偷打開，屋子裏的空氣嗆的左左有些咳嗽，沒有遮擋，立刻跑到屋子裏的桌子上，那裏擺着一個相框，跟心心合影的男人！是他，他就在門外！

一次偶然好奇打開了那間屋子，看着那些灰塵，左左就知道那是心心的秘密，悄悄的退了出去，對相片上的男人絕對是記憶深刻，雖然門口的那男人沒有笑，但是還是認得出是他。

打開房門，左左想進行一場男人的對話，為了心心。

“你是誰？”

“謝前芳。你是誰？”

“慕左左。”

“慕可心去哪了？”

“校慶。你要喝什麼？”

“不用。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嗎？”

“好的。”

……。

終於輪到了班級里的女聲獨唱，《iwillalwaysloveyou》，舞台中間只剩一盞燈光，一個麥克風，身着黑色小禮服的丁靜，利落的短髮，煙熏妝，映着這舞台沒有一絲的不和諧，我似乎開始相信有些人真的是為這種榮耀而生的。

低低開唱，場內漸漸陷入安靜，震撼心靈的聲音傳播了整個體育館，考驗唱功的經典歌曲令很多人輕聲跟着和，漸漸的歌曲進入高潮階段，聲音變得激昂了起來，舞台上的丁靜更是放開了，此刻她是一個真正的歌者，只為歌唱。

一首歌就這樣結束，晚會迎來了第一波高潮。眾人集體自發的起立鼓掌，為了那震撼心靈的聲音。我看見丁靜臉上的微笑，不驕不躁的走着自己想走的路，她一定會成功的，我微笑着，為她鼓掌，用力鼓掌！

八點鐘的時候我已經走進了後台開始換衣服準備，沒有畫濃艷的妝，沒有穿誇張的演出服，衣服是上次去夜店的時候露露送的，頭髮依舊披着，眼睛描着一道細細的眼線，與控制音樂的老師商量好后就在後台等候。

聽得見周圍學生們的歡呼聲，現在台上表演的應該是男子群舞，包含了很多種類的舞蹈，還有椅子舞，一波又一波的尖叫聲證明了學生們有多喜歡這個節目。

雖然看不見，可還是想像的出來那些年輕人揮灑汗水的時候會有多認真，只要有理想就一定要為之努力，這些孩子不一定要學到多麼好的知識，真正要學的是做人，為以後的路。

……。

體育館的一側入口處，一個英俊的男子拉着一個帥氣的小男孩站在那裏，引起周圍女生一陣騷動。不過一大一小都沒有什麼反應，兀自的說著話。

“她應該快上台了吧。”

“節目表上是這樣寫的。”

“你真的不準備讓她看見你？”左左轉頭仰視着身邊的謝前芳，看在他帶自己去吃飯的份上，幫他一把？畢竟也再不想看到心心哭了。

謝前芳沒有回答，只是就那麼站着看着台上，面上冷峻的線條似乎柔和了些。

……。

看到前一個節目的老師們下台來，安慰的拍拍我的肩膀，擔任主持人的同科室的姜老師比劃了一個手勢示意輪到我了。

臨到了，緊張感更加強烈，一步步走到舞台中央，沒有伴舞、沒有樂隊，只是我自己一個人站在燈光下，台下的情況看不清，反而令內心輕鬆了不少。微微欠了下身，對控音的老師點了點頭示意，隨即音樂響起。

曾在我背包小小夾層里的那個人

陪伴我漂洋過海經過每一段旅程

隱形的稻草人，守護我的天真

曾以為愛情能讓未來只為一個人

關了燈依舊在書桌角落的那個人

變成我許多年來紀念愛情的標本

消失的那個人，回不去的青春

忘不了愛過的人才會對過往認真

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這簡單的話語，需要巨大的勇氣

沒想過失去你，卻是在騙自己

最後你深深藏在我的歌聲里

唱着唱着，似乎就想起了謝前芳，想起了那天車上的恍若未見，最初不相識，最終不相認。這結局多令人痛心。曾經手牽手，曾經肩靠肩，如今想起，好似夢一場。

淚眼蒙蒙的唱着，忽然想着，這次科長該說她唱的有感情了吧，因為是真的動感情了。胡思亂想着，卻在燈光轉換的時候彷彿看見了謝前芳的影子。

搖搖頭，暗笑自己還未老，眼睛卻花了，思念過度也是病吧。

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這清晰的話語，嘲笑孤單的自己

盼望能見到你，卻一直騙自己

遺憾你聽不到我唱的這首歌多想唱給你

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這簡單的話語，需要巨大的勇氣

沒想過失去你，卻是在騙自己

最後你深深藏在我的歌聲里

只願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這清晰的話語，嘲笑孤單的自己

我很想你

卻一直騙自己

遺憾你聽不到我唱的這首歌多想唱給你

彷彿唱着自己的心，我唱的這首歌，多想唱給你。因為，願得的只有你的心。再見面，我承認，我還愛你。

……。

“你該回去睡覺了。”

左左無語的看着牽着他往家走的男子，似乎眼睛裏有瑩光閃動，雖然說話的音調似乎未變，卻沙啞了許多，雖然他還不懂愛情到底是什麼，卻也看得出來他應該是從那首歌里聽到了什麼。

到了家門口，謝前芳沒有再進門，只給他留了一串電話號碼，讓他有事就打電話。

眼見謝前芳走下樓梯，高大的背影在昏暗的燈光中顯得寂寥，朝着他說道：“我之前見過你，在房間桌子上的照片里。”不待謝前芳回答，他便重重合上了門。

謝前芳停步在台階上，嘴角輕輕勾起。慕可心，我們來日方長。

－－－－－－題外話－－－－－－

我好勤奮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