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降工資風波
日子像極了問天的日常,跌跌撞撞的上班來,漫無目的的回家去。如果有一天,你看慣了時間的風風火火,便不會對人生短暫,如歲月長河一瞬間而發生喟嘆的感慨。
這麼多年,問天的日子,過的渾渾噩噩的。前幾年,好不容易把結婚時購買的樓房貸款還清,拿到了屬於他們兩口子的房屋產權證,終於不用扔掉房貸這個“蝸牛殼”了。他每天都是騎着電動車,夏天的雨,披着雨披兒,有時候的泥濘不堪的地方,還要推着笨重的電動車,一腳深一腳淺的前行;冬天的時候,由於道路上結的冰,為了上班不能遲到,天還黑隆隆的時候,他就早早地起床,吃點昨天夜裏老婆給做的稍微多一點的飯菜,就是為了趕時間。
生活如此艱辛,但問天也沒有覺得委屈,他只想簡單的過好眼下。老婆是典型的賢妻良母,對他也沒有太多的苛求,只要問天平平安安就好。
然而現實總是那麼的殘酷,安逸的歲月靜好,從來不會眷顧和垂青那些生活慘淡的人群。
工廠的運營出現困境了。
步入二十一世紀的社會,環境保護這個課題,正逐步擺在中國尤其是北方各地的面前。尤其是對大氣污染造成較大影響的硫酸行業,更是如此。
隔三差五的環保部門、大氣辦公務車,甚至小報記者,出現在這個剛適應了生產銷售快節奏的工廠。
當然,張主任的倉庫受到的衝擊最小,因為,接二連三對的停產整頓,車間的易損件和勞保用品更換減少了,來倉庫的工人也就少了,前來拉硫酸鐵粉的大車司機當然也少了。
一時間,倉庫的大鐵門前,門可羅雀。
老陳好幾天沒有回村了,正好借這個機會回家,倉庫里只剩下主任和問天兩個人。
張主任出院有一周了。剛開始的的時候,問天還擔心主任出院后,會不會把借料登記,硫酸過磅的大小活兒都交給自己,或者住院后心情不好,進而把鬱悶之火撒到自己頭上。
但現在問天的猜測純屬胡思亂想了,主任的脾氣出奇的好。這一段時間,每當主任上班來的時候,臉上總是洋溢着燦爛的微笑,穿着的細高跟鞋,走起路來,和商混路面發出的有節奏的碰撞,像是舞會上跳着的華爾茲,節奏輕盈,很有節律感。眼角的魚尾紋,也舒展的消失了許多。而且,每次走進倉庫時,她總是隨身帶些蘋果,香蕉等水果,有時還拿些頂部還帶着嫩嫩的黃花的黃瓜,主任說既可以當口糧減肥,又可以美容,真得是好東西。
“主任,想啥呢?”問天剛從庫房裏給一個工人辦完了兩件軸承以舊換新的工作,洗完手,一進屋,看見張主任看着那彎彎的,堅硬有力的香蕉和黃瓜,獃獃的出神。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想張。。。。。。哦,不,我想張家灣的老家了!”主任說著的時候,本來塗抹的珍珠粉的白皙的臉,出現了一絲緋紅。
“哦,張姐好久不回家了,大哥在家還好吧?”問天雖然人前稱呼張主任,可人後稱呼她張姐,這一點倒是很受用,雖然張主任對問天有時候的馬虎大意的工作作風不滿,但對他的為人處世,還是讚許有加的。
“問天,給你說一件事吧,聽說了嗎,工廠可能全員要降工資了。。。。。。”主任看着問天的臉,她在想,說出了這句降薪的話,問天可能暴怒的跳起來。
這個事還要從前些年說起。問天從外地辭職后,就在家鄉的超市幹了一段時間。
第一個月,性格木訥的問天銷售額只有3500多塊錢,可適應了商場銷售的套路后,問天面對不同的顧客,都會說出不同的讓顧客滿意的話。比如來了帶着小孩子的顧客,問天隨身拿出一塊糖果給小孩吃,從而留住顧客滯留在他那裏挑選商品,順便還可能附帶銷售別的東西。比如陪着行動不便的老人的男女挑選衣物,問天不失時機的給老人準備面料輕、暖、軟,寬鬆的面料的保暖型的。以至於第二個月,他的銷售額達到了10000元以上,氣的同櫃枱的小娘們咬牙切齒的,因為問天搶走了她們的銷售提成。
只是,後來幾個月後,問天接到要降薪的通知,問天到領導那裏問為啥,只是意外的得到不利於團結的降薪理由。
問天憤怒的辭職了。其實問天早就不想待在那裏了,因為超市的硬性規定,上班時間不能坐着,每天要微笑面對客戶,對領導的要求,只有服從服從再服從。
這些陳穀子爛事,問天跟主任張姐說起過。主任笑着對他說,兄弟,其實你不適合呆在那個地方,三個女人一台戲,更何況超市裏是女人窩啊,你在裏面,是鬥不過女人的尖牙利嘴的。
“什麼?又問要降工資了?怎麼我到哪裏幹得好好的,都要碰到這個倒霉的事兒啊?”問天盯着主任平靜的臉,連續發出三個疑問的話。
“因為公司的經濟效益不太好,老闆擬作出全員降薪的決定了,估計。。。。。。”主任依舊輕描淡雲的說。
“那車間的安排意見呢?”也許是想找到平衡,問天想知道別的部門降薪的安排。
“總經理降薪2000,後勤科長及工廠各分廠降薪500,班組長降薪300,員工降薪100。。。。。。”主任回答的很有條理把那個級別的具體情況,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問天。
問天的兩腿有點不穩,他頹喪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問天啊,不就是降了一百塊錢啊,至於嗎?”主任走過去,拍了一下問天的肩膀。問天啊的叫了一聲。
問天的肩膀,其實並不厚實,凸起的肩胛骨,更襯託了他的瘦削。
“張姐,你知道嗎?其實我在這裏掙2000塊錢都夠點背了,如今又要降薪水,到了家科長怎麼跟老婆說呢?你也知道,咱們發工資是現金髮放形式,者沒憑沒據的,老婆還以為我亂花了呢!”問天的回答,充滿了無奈。
“吆,這問天在家還是個妻管嚴呢?”主任說著,發出一句大笑,夾帶着一絲放浪的意思。
辦公室里兩人聊着的時候,倉庫的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吵鬧的聲音,甚至還帶着幾聲不滿的咒罵。
原來,降薪的通知已經傳到了車間,車間工人不幹了,鬧起了罷工。二分廠的馮廠長在跟工人們解釋勸解呢。老馮在想,這幫工人組團要是鬧到老闆那裏去,老闆還以為是他唆使着鬧事哩,再說了,工人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全部辭退了,他的工資提成什麼的,都要扯淡玩完了。
“弟兄們,降薪是每個人都有份,不是針對每個人啊,聽我老馮一句勸,都回去吧,說不定老闆會收回成命呢。。。。。。”老馮攔住為首的二班長錢江一夥,生怕他們去找老闆理論去。
倉庫的門外,距離老闆的辦公樓,只有一個化驗室之隔,一拐外就到。
老馮呢,是工廠附近的村子的,本來在南方打工,有點工廠管理經驗,在家裏丁一個,老百姓的話,他就是家裏的獨苗,趕上老爺子在家重病在床,辭了職回來了。因為工廠在建廠的時候,佔了他家好大一塊地,就因為這,讓他當了分廠的廠長,算是回報吧。
“眼下經濟不景氣,老闆作出降薪的決定,也許經濟好轉了,大夥的虧損還能補回來呢?”馮廠長還在勸阻着要繼續前行的人群。
“你說的輕巧,萬一我們的虧損補補回來,你給我們補啊,都是一個村的,咋胳膊肘往外使啊?”二班長錢江氣憤的說。錢江和老馮一個村的,說話又沖,瞬間加劇的工人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