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立冬
新樂隊的組織者也是主唱,叫長春,很帥氣的一個小夥子。樂隊風格是英倫和哥特的混合體,偶爾也帶一點經典搖滾元素。樂隊成員有在校生,有BJ土著,也有打拚了幾年的北漂族。我融入的還算是不錯,國慶放假期間我們每天都排練,長春安排的曲目都磨合得沒有問題了,和其他成員相處得也算是融洽。唯一讓我有點不適應的就是長春這個人太強勢,太個人主義,樂隊永遠跟着他一個人的步伐走。
雖然沒認證資歷,但是長春依然兼職樂隊經紀人。這個人很有心,也特別拉的下臉來,樂隊基本每周都有一兩次演出。我分到的錢每次也不一樣,從三十到一百都有,錢包一下就鼓了起來。每個月有三百以上的收入,對於我來說已經非常可觀,畢竟我每個月只有一百六的生活費,夠吃但是吃不好,一丁點的花銷就要精打細算!
不知不覺就到了供暖季,天氣明顯冷了很多。
兩年前的這個時候,老塔勸我回去上學。現在,我搬到了老塔家住。
我早已習慣了學校的作息時間,雖然是周末,照樣很早就起來了。自己做的早飯,吃完就出來漫無目的的瞎溜達。兩口子從來不吃早飯,也必須睡到十點多。
天冷了,小宋當年送我的帽子又可以拿出來戴了,那副手套已經破損,沒有扔,但也放在家裏沒帶出來。帽子就在行李箱裏,也許應該戴着去找小宋。
涼涼的冷風吹在臉上,有一絲刺痛。想起來前天晚上演出的時候,猛然掃見台下有個姑娘身形特別像小宋,追着看了很久,差點忘了自己是在演出。因為走神出了一點小錯誤,晚上樂隊開會的時候還被點名批評。
轉彎抹角地找到小宋上班的商店,站在遠處靜靜的張望。說不出來是不想還是不敢進去見她,只盼着她能出來干點嘛,讓我在遠處能偷偷地看一眼就滿足了。
站了不知道多久,腳凍的開始疼,嘆了口氣,扭頭就往回走。算了吧,見她又有什麼意義呢?我甚至都沒有來得及愛上她!算了吧,不知道她會不會討厭我去找她!算了吧,可能過個一年半載的,我會又一次忘記她!
可是走了沒多遠,激情戰勝了理智。一咬牙一跺腳,轉身又回來。直戳戳地奔着那個商店走去,面無表情,身體僵硬,和上滿發條的機械人一樣。
小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很熱情地和我打招呼:
“斌子,過來,冷吧?”
“大姐!是有點冷,出來的時候還想着戴上你送我那帽子呢,一慌就給忘了。”
小宋趴在櫃枱上,神神秘秘的小聲問道:
“是不是想我了?”
我感覺臉上發燒,小心思一下就被人戳破,特別的難受,低着頭不敢看她,辯解道:
“我路過,來買點東西,你別瞎說,都結了婚的人了,不怕人笑話你呀!”
小宋不搭理我這一套,繼續開玩笑說:
“想吃蜜三刀嗎?姐姐給你買!”
“別鬧了,我真得買點東西。”
“你在老塔那住可得多干點嘛,別跟個小少爺似的!”
“是!大姐,我知道!洗衣服做飯什麼的都是我干,平時擦桌子掃地也是不用他們動手。人人都有一雙手,不當人家的寄生蟲!”
“缺錢跟我說啊,別跟他們伸手!”
“我現在有演出,新加了個樂隊,不那麼缺錢了。”
小宋點了點頭,我繼續說著:
“這個樂隊管事兒的挺有本事,
基本周末都能去跑場子,收入挺穩定了!除了吃飯能有不少的結餘,這不今兒就是想給老塔添點兒生活物資嗎?”
那個綜合商店類似現在的自選超市,但是開放區域並不太多,多數商品還是放置在櫃枱后,小宋幫我選購着商品,突然冒出來一句:
“嫂子懷孕了你知道嗎?”
我一下就愣住了,心想這種事我能知道嗎,於是問道:
“是嗎?你怎麼知道的?”
“小屁孩兒!我打電話了唄!一個多月了!要不我幹嘛告訴你讓你多干點呢!你怎麼這麼笨?”
“是!大姐,我給嫂子單獨買點什麼吧!你說孕婦吃點什麼好呢?”
“我哪知道!你愛買什麼就買什麼唄,反正是補品就行!”
“是!那我就買盒蜂王漿吧,電視上不是一直說蜂王漿好嗎。”
“你跟老塔別在屋裏抽煙了,躲着點!”
“是!大姐,今兒立冬了,晚上一起包餃子吧!好久沒一起吃飯了。”
小宋毫不猶豫,答應得很痛快:
“成啊!但是不喝酒啊!”
“為什麼不喝酒?你也有啦?”
小宋騰的一下臉就紅了,罵了一句:
“滾!少放屁!胡說我撕你嘴!”
心裏有激動也有歡愉,和她在一起總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等東西都置辦齊了,我猶豫了一下,還沒到中午飯時間,我是該自己先回去呢,還是等到小宋下班呢?
小宋說她自己帶了飯,中午她們們沒有休息時間,只能自己帶飯,不忙的時候抽空吃,或者乾脆撐到下午下班再去吃。她把自行車鑰匙和手套交給我,讓我先回去,下午三點再過來接她。
中午回來得正是時候,老塔剛要做飯,我趕緊去幫忙,並詢問了嫂子懷孕的情況。老塔看我買了那麼多東西,硬塞了一百塊錢給我。他說以後都不許在沒有他許可的情況下,給家裏添置任何物品。
等他終於嘮叨完了,我說告訴他約了小宋過來包餃子。老塔沒什麼表示,嫂子叮囑我不能瞎鬧,自己可得有分寸。
我我告訴嫂子,我的想法是下午包出來就煮了吃,不等天黑就讓小宋吃了回家。等她走了,我和老塔晚上再包一份,等嫂子下班再煮一鍋。兩口子都點頭,表示沒問題。
到了商店的時候,還沒到下班時間,坐在門口的長凳上,看着小宋忙來忙去,倒也不覺得悶。
下班時間到了,小宋轉過身去,背對着我,用手攏了攏頭髮,拿一條黃粉綠三色相間的絲巾,輕輕地在頭髮上一綁。那個背影,那個動作,太美了!不管過去多少年,那個畫面,怎麼都忘不掉!
烏黑油亮的一頭長發,只有發梢微微彎曲,纖細的身姿,飄逸的絲巾。無一不是那麼俏麗動人,無一不是那麼靚麗婀娜。
後來有一次和小宋聊起來,她說:
“怎麼不早說呀,從今兒起我留頭髮,以後每天扎給你看!”
騎着車,帶着小宋,慢悠悠地往回走。小宋並沒有攬着我的腰,也沒有把頭靠在我的背上,而是兩隻手抓着后衣架,兩條腿前後悠達着。
小宋問我學校的課程,樂隊的生活,好像饒有興趣,又好像並不怎麼在意。我盡量挑她愛聽地說,算不上歡聲笑語,但聊的非常輕鬆。
回到家的時候,老塔已經和好了面在醒着了,餡也打好了。
“大哥你這是只留包的機會給我們呀!效率真高,這才多大功夫,全準備好了!”
老塔一瞪眼,不滿的來了一句:
“你包過餃子沒?等你們等得我都快睡著了,就這點活還能磨蹭到天黑呀!”
小宋從背包掏出來一瓶酒遞給老塔,又拿出來一包蜜三刀遞給我,問道:
“咱們現在包還是晚上再包啊?”
老塔想了想,說道:
“宋,餡弄得多,咱們現在包,等會兒你是這吃也行,帶着回去跟你家那位一起吃也行,怎麼樣?”
“這麼周到!他值夜班,用不着管他。咱們要不打會兒牌?晚點包,我不等嫂子下班了,吃完我再裝一盒送醫院去。”
老塔很喜歡打撲克,聽到這很高興,一拍大腿,說道:
“成!打會兒牌。現在還不到四點呢,咱六點包,你八點就能送飯過去了!”
“下午沒學生嗎?”
“今兒過節,推明天了,吃完中午飯我就安排好了。”
我去泡了壺茶,又把甜點裝盤端過來,還從廚房翻出來點花生米,擺好桌子我們就開始打牌。也不知道是老塔水喝得太多,還是腎未老先衰了,過不多久就跑一趟廁所。我和小宋就趁他出去的時候偷看他的牌。倆小時不到老塔就輸得滿臉都是紙條了,一說話紙條上下翻飛的。而老塔又一直說笑話,逗得我和小宋前仰後合。小宋笑得最開心的時候會抓我的手,拍我的腿。我不敢抓小宋的手,更不敢碰她的腿,雖然我對她的腿垂涎已久,但伸手摸一下還是打死也不敢的!
那是我記憶中和小宋玩得最高興的一次,因為我只記得很高興,很快樂,而又記不起更多的細節。有時候會想,為什麼我們總是記得那麼多的痛苦和悲傷,而那些快樂卻在一點點消失?為什麼那些傷害我,欺騙我的人總會出現在腦海中,而那些我曾深愛的人,他們的樣子卻在一點點模糊,甚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