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另有死因
上午12點臨近下班,分局長老鄭急匆匆地趕來,攔住正準備去食堂的陳坤。
“你們隊來了個新人,還是姑娘家,叫,叫李螢是吧?”鄭局語重心長地叮囑,“公考第一進來的,是個不錯的苗子;好好帶,爭取明年評選十佳刑警,給我們分局增光添彩!”
說完,又從包里拎出一串鑰匙遞給陳坤。
陳坤看着鑰匙標牌上的數字307以及公安局單位宿舍幾個大字,明悟這是給李螢的。
“鄭局,這也太重視了吧?”
“嘖,人家小姑娘,從檳城天高路遠到咱江城當刑警,局裏當然要讓她有回家一樣的感覺嘛!”鄭局搖搖頭,這小年輕覺悟還是不夠。
“行,謝謝局長!”陳坤把鑰匙收起。
鄭局長這才腆着肚子向樓梯口行去,步伐穩健,絲毫不輸年輕人。
當陳坤在食堂內把鑰匙拍在李螢碗邊時,她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
嚼嚼口裏的飯菜,陳坤說道:“下午給你放半天假收拾東西,我叫小韓開車幫你送送。”
“謝謝隊長!”李螢將鑰匙收起,她還正為上班路程太遠犯愁呢。
她租的房子在江城區,毗鄰嘉應市;每天上班還要換乘公共汽車,屬實麻煩。
“不用謝我,這是局裏送你的。”陳坤面無表情,冷冷答道。
李螢皺眉,這傢伙怎麼做好事沒好臉?
“不得哦,隊長,下午我還要看監控哦!”坐在不遠處的小韓表示抗議。
“你師傅替你看了。”陳坤盯着坐在小韓旁邊的范樹新,挑挑眉。
范樹新伸出一根手指撓撓頭,只不過用的是中指。
李螢喜出望外,隨便扒了幾口飯,就拉着小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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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醫院法醫鑒定中心,
陳坤安靜地在走廊上踱步,身旁的鐵門雖然緊閉,卻依舊能從門縫底傳遞出寒意。
不知過了多久,那鐵門終於被由內而外打開,裏面探出一張戴着眼鏡、口罩和頭套的臉,招呼陳坤進去。
解剖室其實並不像影視劇描述的那樣:常年不散的黑暗陰冷,到處都是水漬和難以祛除的污垢,甚至在某些牆上還會有凝結髮黑的血跡。相反,室內地板一塵不染,燈管明亮,所有事物都擺放的整齊有序,甚至包括存放死者的冰櫃都擦拭的乾乾淨淨。
解刨室不大,右邊懸挂一張淺藍色落地簾,將工作區域一分為二。
掀開帘布,陳坤首先看到兩張解剖台,其上,各放置一具全身由白布覆蓋的屍體。
“這邊。”法醫引領陳坤走到其中一張解刨台前,用兩隻手捏住白布的兩端,輕輕掀起。
一張森白且腫脹不堪的臉顯露出來,依靠頭部的短髮可以分析出是男性死者,顧大輝。
“結果明確了嗎?”陳坤忍不住問道。
法醫不滿地說道:“哥們,你一大早就拉給我兩具屍體,真當我是鐵人啊!”
“那能不能快點出結果?”陳坤催促。
法醫拿過旁邊尚且帶着血跡的手術刀,作勢要塞到陳坤手裏,你行你上!
陳坤趕忙將手藏到身後。
“我只能說幸好我為人善良,你要是換了其他法醫說這話,”法醫呵呵一聲,“現在躺這上面的就是你。”
將白布掀至腹部,此刻顧大輝的胸腔敞開,黑紅色的心臟失去生命力,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
“看,多了一根。”法醫用鑷夾夾住一根血管,“很明顯,死者生前做過冠狀動脈旁路移植術。”
“啥,啥旁路?”陳坤對這類名詞很陌生。
“就是心臟搭橋,典型的嚴重冠心病患者。”法醫擦擦手,又將白布蓋上,“可惜...”
“可惜什麼?”陳坤自打進入這間解刨室后,彷彿化身好奇寶寶,疑惑不斷。
死者確實擁有心腦血管病史,這點他是知道的,因為早上從死者家中搜出了病歷和相關治療藥物,外圍走訪時又在醫院得到一年前的心臟搭橋手術證明。
陳坤盯着屍體出神,難道......
“沒錯,”法醫看出陳坤的猜想,“並非死於心腦血管疾病,而是...窒息。”
窒息?
“可惜的是,具體什麼原因還沒結果。”法醫思考片刻后對陳坤說,“這樣吧,你明天再過來一趟,我抓緊時間查出是什麼原因導致的窒息。”
鑒定中心大門外,
“辛苦你了喬玉,謝謝!”陳坤由衷感謝道,“改天請你喝奶茶。”
“切,還當我小孩子呢?”法醫將頭套摘下,一條黑亮柔順的馬尾歡脫地落下,垂在背後,
“這是我的工作。”
法醫,為生者權,為死者言。
是一項工作,更是他們的職責。
陳坤非常佩服法醫工作者,理解他們為社會安定的巨大貢獻。可惜人們對於這項工作仍然缺少認知,認為他們每天與屍體打交道,不幹凈,不吉利。
就連身邊的親戚朋友,也抱有這種成見。
這種成見導致法醫從業者所需作出的犧牲更大,一邊面對親朋好友的質問,一邊堅強地與血腥惡臭搏鬥。
陳坤跟喬玉法醫聊了幾句,看看時間,已是下午一點,便互相道別,回歸自己的崗位。
望着陳坤駕駛的警車消失在車流中,喬玉打個哈欠;摸摸咕咕叫的肚子,不免發笑,從早上忙到下午,午飯都沒吃。
公安局單位宿舍,李螢按照門牌號很快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房間。
李螢將一疊書夾在腋下,伸手從口袋裏掏出鑰匙,插入門鎖,咔噠一聲。
“果然,一線城市待遇就是好!”李螢將行李隨意地堆放在地上,打量着四周,讚歎道。
身後,小韓手裏拖着一個行李箱,背上挎着一台筆記本電腦,氣色並不是很好。
“不得哦,女生行李原來那麼多的哦!”
“好啦,謝謝小韓警官!”李螢拿出剛從樓下小賣部買的飲料,“請你喝汽水。”
“吼,算你有心啦!”小韓大口喝着飲料,“說起來,局裏對你可真好啊。給你配宿舍,還是單間!”
“嘿,你們住哪?”李螢問道。
“當然是附近合租啦,室友都是警察,環境不錯,就是有點貴。”
“那隊長和副隊呢?”李螢發揮了一個女孩的天性,八卦。
“他們都是本地人,當然不用租房或者住宿舍了。”
李螢緊接着又詢問了一些關於這兩位頂頭上司的話題。
“你說性格啊?”小韓答道,“我師父很不錯,喜歡開玩笑,尤其喜歡捉弄陳隊,兩人關係很好的,平時都是一起上下班。”
“陳隊性格也很好,就是有時候愛安靜,他拳腳功夫很棒,兩三個人近不了身!”說道這裏,小韓滿臉崇拜之情。
“我唯一一次見他受傷還是兩年前有次行動,我們去檳城抓捕殺人犯;我們和陳隊分頭抓捕,等回當地公安局見面時,我們才發現他額頭包紮過;不僅受傷,犯人還跑了。問他,就說是霸王花乾的。”
“霸王花到底是誰,現在都不知道,只聽說是個女的。”
李螢臉越聽越紅,忙問道:“後來呢?”
“後來哦,當然是多虧了當地的刑警同志幫忙逮住,否則我們隊長就要被降級了,為此好多同事都拿隊長開玩笑。”
送走小韓,李螢一屁股坐到地上。
瞧瞧你乾的好事,李螢,你完蛋了!
會不會被穿小鞋,怎麼辦?
找機會跟他道歉,要是不原諒我呢?
他應該不會那麼小氣吧?
摸摸發燙的臉頰,思緒紛亂。
等等,霸王花?
你全隊都是霸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