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凡人
一處黑暗的深巷裏，天空上的雨滴隨着城市閃爍的燈光滴落大地，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在每個人頭上。
“……”
看着眼前的機械體滋滋冒着電火花，董一年抹了抹額頭溢出的汗水，拿起工具就在機械體身上一頓修理……
滴滴答答的雨水聲掉落在房梁，董一年抬頭看了看四周，寂靜的黑暗透露着絲絲危險，他絲毫不在意，平民區雖然凝聚着各種古怪的人，但對於他這種天天亂跑修理機器的閑魚雜工相比，更像是一個怪人，畢竟沒人會閑着沒事欺負一個警方後勤部的維修工，主要是怕攤上事。
滴滴……
機械體的兩個電子眼發出亮光。
“巡邏機械體128-11正在重啟，正在自檢中……”
“呼……終於搞定了。”我撓了撓頭，做起了最後檢查。
過了一會，機械體抬起了低下的頭，看向了自己，估計是在進行身份識別，過了一會，機械體轉頭就朝着深巷子裏走去，自動運行起了巡邏路線。
“喂喂，謝謝也不說一句……”
收拾起地上零零散散的工具，簡單裝在一起收拾后，朝着深巷的出口走去。
滴滴滴滴……
傳呼機傳來響動，我不急不躁的拿起傳呼機摁下接聽，另一頭傳來一道機械合成的聲音。
“北滘二街，PG處理組需要一位維修人員，請附近後勤人員優先前往目的地。”
“我靠！”
我揉了揉眼睛，已經連續工作14小時的我身心都在疲憊，打開地圖器看了看自己的位置，自己的位置不遠不近正好處在北滘區的位置，無奈的暗暗嘆了口氣，啟動汽車，朝着指定位置前進。
車上，看了一眼副駕駛留着之前吃剩下的麵包，也不記得過了多久，直接塞進了嘴裏，嚼了幾下，酸臭的味道充滿舌尖味蕾。
呸呸……
“我昨天才買的啊！！”
緊接着行駛的馬路上突然一道亮光閃過眼前，恍惚間，我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對方的車輛貼着自己而過，我生怕自己撞上對方，猛打方向盤，車子因為路面積水一個打滑，停在路邊。
“我靠你會不會開車啊，機械狗都比你開的牛逼，媽的。”
“真他么倒霉。”
只見那輛車，緩緩減速，就要掉頭。
“不能吧。”
我急忙一個油門，之前吼出去的膽量消失不見，開着車子行駛在馬路上，假裝事情就這麼過去了。
而路面上，那車裏伸出來一個小腦袋，細長的髮絲被路面上過往的微風，女孩撩起頭髮，先是一臉歉意的望向我，可看着我離去方向又一臉疑惑。
北滘二街路口
我停好車子拿起裝備，看了看地圖，確認位置沒錯后穿上後勤組下發的雨衣，下了車，天氣越發肆虐，雖不是暴雨，但是這轟鳴的雷聲卻在預示暴雨的來臨，我提着心吊著膽，不是害怕自己會前往危險的地方，而是我董一年……
我董一年這個人……怕打雷啊！！！
四周看了看，似是因為天氣的緣故，行人稀少，在看人家頭頂着粒子裝置的雨傘，又看了看自己只有一套防護得比較好的雨衣，那差距感……不由得讓人心裏產生落差。
“算了算了，對我來說現在能睡個覺吃頓好的比什麼都重要。”
“來了來了，別催了。”
我鬱悶的前往目的地，不知是天氣還是因為意外，
身上的疲憊消散不少。
一處廢棄工廠前，進出口站着倆警用攻擊性機械人，見到我到來，倆機械人都是第一時間看着自己，正在進行身份識別，不到一秒，我就被放了行，攔也不攔我。
不得不說警用的真好用啊，比起外面巡邏的破爛體，識別都要個半分鐘，甚至有些還要更久，聽一些同事說還要半小時的……心裏不陣泛起笑意。
隨着工廠的通道進入，我很快來到一處帳篷前，倆機械體在前邊警戒，而裏邊似乎是在吵架，吵鬧聲讓我不遠處都能聽得清清楚楚，正想進去問問來到這地方的任務，想要一鼓作氣完成然後回家裏躺平，卻被機械體攔在了外面要求等候。
“禁止入內。”機械體那電子音冷冷的說著。
“我去……這不耽誤人啊。”
沒辦法，我找了個算是乾淨的地方坐了下去，聽着帳篷的吵鬧聲，本來消散的疲憊一擁而上，使得我的腦袋昏昏欲睡，撐起一隻手緩緩閉上了眼睛開始休息了起來。
……
呼呼呼！一道劇烈運動的喘氣聲。
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睛打量起了周圍，自己處在一處實驗室里，父親正一旁研究着紫色的晶石，明晃晃的紫色讓我內心一度喜歡這種晶體，可眨時間，紫色緩緩融入烈火變成刺眼的火紅色，回過神來父親正着急的抱着自己，一路狂奔在實驗室的通道里尋找出路。
父親在身上一陣摸索，拿出自己的身份卡打開實驗室的大門，正要踏步而出，一道槍聲便劃過天空，世界如同鏡子一般破碎。
手槍！！！
我意識急忙回過神來，身體因為被突如其來的槍聲嚇了一跳，長時間撐着腦袋的胳膊發麻，隱隱作痛，我看了看帳篷，裏邊依舊一陣騷動，但很快安靜了一下來。
幾分鐘過去了，終於是看見有人走了出來，正當我走上前去，詢問任務，可帳篷前卻伸出一把明晃晃的手槍，槍口正頂着我的腦袋，可傳來觸感的卻是在後腦勺，看着黑漆漆的槍口，我不由得無奈。
“又是夢啊……”
我一套行雲流水的功夫正要奪過手槍！就聽見有人在喊自己，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眼前黑漆漆的手槍便在眼前噴出火花，剎那時間過得緩慢，子彈帶着死亡一點一點靠近我的腦袋，我卻做不了任何事，我也不想做任何事。沒錯，這也是個夢，噩夢，我很清楚我就是這樣的一個怪人……
每天被噩夢纏繞，深陷各種連壞夢無法逃離，唯一逃離的方法就是被外人叫醒，或者在頭腦睡眠期間在夢裏經歷各種，古怪、滲人、危險、可怕等等一系列的噩夢，讓大腦睡眠充足，自然蘇醒，才能逃離這些夢，沒睡醒前，我的意識都會在夢裏度過，沒辦法離開，每時每刻處於提心弔膽的危險，因為……
我沒有辦法不被那把手槍指着自己！！
不管我所作所為，我都會在夢裏被那把槍指着腦袋，不管你撕開一重又一重夢境。
你！都會被那把槍一次次的指着腦袋！！
並開出那顆你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子彈，穿過你的頭骨直達你的腦海……我並非害怕死亡，只是你不知道手槍會怎麼指向你，既然無法擺脫死亡，又何必需要害怕死亡，害怕的不過是死亡來臨前的所作所為以及那未知的恐懼。
喂！！喂！！！
一道道喊聲把我驚醒。
“啊……什麼事。”我眯着眼打量起了眼前的人。
一位PG處理組的人員說道：“你，後勤維修組的，跟我過來。”
“哦，好。”我起身，跟在他後面不緊不慢的走進帳篷里。
“你讓他們去送死嗎？”一位看着像是長官的女人在衝著一位中年男人喊着。
男人不以為然，反駁道：“這並非我的意思，這也是上面的意思。”
“你就是一個走狗！”
男人似乎是被這句話氣到了，吼道：“那你要我怎麼辦！”
“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地方處理組組長，我還用什麼身份去壓過上面的意思來救他們，你說啊！！”
女長官沒有反駁，咬着牙坐回位置。
男人無奈的摸着額頭朝着她說著。
“我知道苑苑在裏邊，可你無論怎麼意氣用事，這行動的結果也是必然的。”
“意氣用事？你在說我意氣用事？”女長官反問。
“她是你的女兒，你卻再說我意氣用事？你還算不算男人！”
男人沒有繼續反駁她，一隻手摸着額頭在思考。
幾位主事也一言不發的看着這一幕，沒有一個人上來勸話，也沒有一個人說好話，氣氛一時間壓抑起來。
“帶來了。”那位帶路的在女長官耳邊的說著悄悄話。
女長官打量起了我，我也打量起了她，她面色疲憊，眼中不甘與怒火在遊走，但更多的是無奈。
女長官對我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陳雖，是處理組的副組長。”
“我叫董一年。”
我伸手與陳雖握了握，看她這模樣明顯是氣頭上，生怕我的一點異樣都會加劇她的怒火，說不定還會發泄在我身上，讓我吃不了兜着走。
“我接到反饋中心的請求，詢問你們需要什麼幫助。”
“跟我來。”陳雖帶着我走出帳篷，來到一處機械體面前，指着他們說道：“聽好了，這個廢棄工廠裏邊有着幾個歹徒，正綁架着人質，歹徒具有威脅，我需要你更正機械人的保護機制，讓機械人第一時間保護人質。”
我有點難堪……
“這，這不符合規定吧，我更改協議是會被處分並被辭退工作的。”
“你不需要付出什麼，也不會損失什麼，你可以推我頭上，你只需要按我說的做。”
“可，可是……”
陳雖有些不耐煩，硬氣的對我說道：“我說什麼，你做什麼，再給我說不，你會得到比現在還麻煩的麻煩。”
我服軟了，這長官的女兒都還在裏邊，要是真涼了，我估計會被她給記恨上，讓我天天攤上麻煩，說不定……讓我天天去危險的地方！！這麼一想，我臉色一垮。
支支吾吾道：“好……好吧，這次行動我會如實交給中心，希望你說到做到。”
“儘快。”陳雖說了一句，便把我丟在這裏。
我撓撓頭髮，轉頭看向站在旁邊一動不動的機械人……
工廠廢墟內
六個大漢圍坐在一起，帶着驚慌失措的看着其中一位中年人，四五位人質在一邊安安靜靜，古怪的是每一位人質沒有被綁着，甚至連害怕都沒有，卻唯獨一位小女孩被綁在角落裏，被膠布封住了口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一位壯漢臉色如土，雙手握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念着什麼話，旁邊的大漢也臉色緊張，看着某一處發獃，一位同伴拍了拍他肩膀，顯然是在安慰到他，另外兩個大漢正靠在一處休息着。
“裏邊情況如何？”陳雖問着一位查看監控的警員問到。
“依舊正常。”
陳雖看到屏幕里小女孩被綁了起來頓時咬着牙，握着拳頭，沒有在多問其他的情況，反而露出一臉擔憂的神色，來到帳篷外點起了煙，自顧自的抽了起來，深吸了一口，吐出煙霧，隨即恢復起了一臉嚴肅的表情。
“弄好沒。”陳雖的聲音在我後面響起。
“弄好了，我已經更改了協議。”
“行。”
陳雖來到三個機械人面前，機械人被激活，直接就跟着陳雖走了，把我丟在這裏不管了。
“我任務結算沒啊。”我朝着她喊了一句。
“你走吧，沒你事了。”不遠處回應起陳雖的聲音。
我收拾起工具，在一個儀器上點了點，提交下班，哼着小曲，開開心心的回到了車上。
“到點下班，回家睡個好覺咯！”
“嘿嘿。”
紅光閃過，車子已經行駛在路上。
天空的雷聲依舊，雨滴隨着時間越來越密集，暴雨頃刻間臨盆而下，我聽着電台的歌曲感受着此刻放鬆的心情，車窗外城市閃耀的燈光彷彿在隨着音樂起舞。
行駛途中，已經16個小時沒有休息的我也扛不住疲勞打起了哈欠，看着路面越來越熟悉，自己離家裏也是越來越近。
砰！！！！
一道爆炸聲從遠處一點一點傳了過來。
“完了……又有得傢伙修了……”我聽着遠處傳來的爆炸無奈道。
在這城市裏，犯罪活動已經習以為常，槍聲爆炸聲都是常有的，只要不是什麼大事件，或者威脅到自身安全的，估計都不會有什麼人去搭理。
當然，看戲是兩回事，只要你不怕把自個給看進去咯。
下了車，看着眼前的小屋，既有歸屬感又溫馨，在外邊累了一天了，還是家舒服啊，帶着一臉疲憊，拉開了門。
“到家了，到家了！”
回到家內，甩掉穿着的鞋，扯下襪子，隨即丟在旁邊的鞋櫃內，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儀器戴在頭上就朝着床倒了下去。
那天夢裏，我夢見自己變成有錢人，變成某位公司的老闆，花錢也是大手大腳，吃不完的各種美食，以及身邊各種漂亮美女。
彷彿世界都在隨着我轉，各種美好的生活在朝着我招手而來。
滴滴滴……
光線照耀在屋內，天氣不再是漆黑，而是變成了灰白，我下意識的伸手尋找起了鬧鐘，想要關掉吵鬧的鈴聲環繞在這屋內。
可是摸索了半天一無所獲。
“嗯？煩死了！”
我睜開眼，摁下鬧鐘的關閉又倒了下去，可惜的是昨晚的美夢已經沒了，在怎麼睡也是白搭。
睜開眼睛看着天花板，我也不知道此時的我在想什麼，迷茫，無助，孤單……各種情緒混在一起，使得腦袋裏的思想成了一團糊糊，開始對着天花板發起了呆。
我摘下頭上的機器，面無表情的來到衛生間看着自己，亂糟糟的頭髮，皙白的臉色，以及好幾天沒有刮的鬍鬚，扭開水龍頭，捧起水就往臉上澆。
冰冷的水灌在臉上倒是讓精神好了不少，但自己的囧樣在臉上越來越深，對於這樣的自己，沒有特別喜歡也沒有特別討厭。
我拍了拍臉頰，對着鏡子裏的自己笑了笑，鏡子裏的自己也一樣在對着我笑。
光線閃耀在我的左臉上，皮笑肉不笑的模樣還是那麼的醜陋難堪，嘆了口氣。
“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