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送貨
本故事純屬虛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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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九年,三伏天,烈日似火。
幾個農民摸樣的人在地頭的樹下歇息。
遠處一個光屁股的小子,手裏提着籃子顛顛跑來,邊跑邊喊:“爺爺~”
樹下有個黑漢子聽到回頭,笑的臉上皺紋都舒展了。
“又來給你爺爺送飯啦!過來給我瞅瞅有啥好吃的!”周圍幾個漢子打趣道,小孩捂着籃子不讓看,伴着蟬鳴爆發出一陣歡笑聲。
光腚小子靠在爺爺的腿上,等着他吃完把東西帶回去。
“爺爺,那是誰的墳啊?”小孩指着不遠處樹下的一個小土包問。
那是個荒墳,墳上長滿了草,有的地方乾的已經開裂了。
“喲,這我還真不知道,二叔,您老歲數大,聽說過么?”
“我也不知道,打從我記事起這墳就在這了,這麼多年也沒見有人來燒過紙。”
幾個漢子從這個荒墳又聊起了族譜,東扯西扯個沒完,沒人看見那小孩顛顛的跑了過去。
這墳確實有年頭了,上面還長了棵小小的柳樹。
小孩順着墳上裂開的口子往裏瞧,黑乎乎的。
他奶聲奶氣的朝裏面說:“有人嗎?”
問完還撅起屁股側着耳朵聽了一會,模樣相當可愛。
玩了一會,覺得無聊了,慢悠悠起身。
然後從地上撿了根樹枝,從墳上的裂口戳了進去……
捅了兩下,樹枝好像被卡住了,抽不出來。
忽然從裂縫的黑暗裏,睜開了一隻眼睛!
黑漢子這才發現自己孫子不見了,找了一圈就看見他蹲在墳前。
“玄兒!快回來!那裏有毛猴子,一會跳出來咬你屁股!”黑漢子喊道。
小孩指着墳扭頭奶聲奶氣的說:“爺爺!這個墳會動!”
樹下又傳來一陣笑聲,黑漢子搖搖頭:“快回來吧,一會就……”
說到一半他突然驚恐的睜大眼睛,一下子站起來,哆哆嗦嗦喊:“玄兒!快往回跑!”
小孩聽到身後有動靜,轉頭一看,一個赤身裸體的“人”扒開土鑽了出來,這會正盯着自己。
小孩哇的一聲就哭了,動靜不小,把那個墳里出來的人嚇了一跳,踉踉蹌蹌往後退了幾步。
他的身體非常僵硬,就跟得了腦血栓的喪屍一樣,退的這幾步讓他失去了平衡。
好死不死,身後是條河,那人退到河邊一下就倒栽進去,沒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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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年後。
十冬臘月,大雪紛飛。
今天是除夕,旁邊的鋪子都關門了,就剩我們這個小古玩店還開着。
我正擦着貨架,身後的門突然開了,刮進來一股冷風。
“今兒個不做生意了,年後初八再來吧。”
“這麼好的蟲兒,您不瞧一眼?”
在我們這行,這蟲兒說的是壓箱底兒的寶貝,我趕緊回頭。
看見一個裹在肥大羽絨服里的壯漢,頂着一顆耀眼的光頭,看着我嘿嘿的笑。
我把抹布往櫃枱上一摔:“你小子今兒怎麼這麼閑?”
光頭叫程元,我一直叫他和尚。
我倆住對門,這小子跟我從小光屁股長大,沒考上高中就去了技校。
那時候是零幾年,
經濟飛速發展,他也不知受了誰的蠱惑,沒上兩天就瞞着家裏人去了深圳。
直到兩年前,他灰頭土臉地回來,沒了青春也沒賺到錢,開始撈偏門混日子。
和尚熟門熟路的摸出店裏的好茶,一邊泡一邊跟我說:“剛才去你家關着門,一猜你就被老陳抓壯丁了。”
我接着收拾:“你找我幹嘛?”
和尚賊眉鼠眼的湊過來,壓低了聲音跟我說:“我這有個活兒,你陪我去一趟唄。”
我斜他一眼:“喲,這特么是誰又造孽了,大過年的讓你盯上。”
和尚咂咂嘴:“小董同志,你不能老眼光看人,這回是正經活。你抓緊弄,弄完跟我走。”
“我不去,大過年的你也別找不痛快,一會兒叫上你爸媽去我家吃飯。”
他不死心,給我也端了杯茶:“別介啊,我就倒騰點小玩意兒,賺個辛苦錢,這行你懂的多,你就陪我走一趟。”
一聽這話我就覺得不對勁,趕緊問他:“什麼小玩意兒?”
他左右看了看,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一層層打開,小心翼翼的遞給我。
這是枚圓形黑玉,東南西北方位各有一個小凸起,中間稍微凹陷,還刻着複雜的紋路。
雖然店裏大多都是瓷器,但我從小就對各種古玩有濃厚的興趣,平日裏古籍看了不少。
陳性《玉紀》裏提過,凡是好玉,全都“體如凝脂,精光內蘊,質厚溫潤,脈理堅密。“
這塊玉迎着光看非常通透,沒有一點瑕疵,只是造型奇特,不像是中原的東西,可能是從西域什麼地方來的。
“哪來的?”
和尚把東西重新包好:“賣主不好露面,價錢都定好了,你就陪着我走一趟交個貨就完事。”
看我又要問,他打斷我:“你先別問了,你要沒空我就自己去。”
說著作勢就往外走。
凎!
“等會!”我拿起外套:“你特么要是讓人弄死我肯定不給你收屍。”
和尚嘿嘿笑着跟上我。
打車20分鐘,來到了和尚交貨的地方。
這地方在市區邊上,從外面看就是那種有年頭的小賣店。
店也不大,整個一樓也就二十來平,只有一個老太太在櫃枱後面的躺椅上打呼嚕。
和尚咳嗽兩聲,老太太哼哼唧唧的翻個身,看都沒看我倆:“買什麼?”
和尚問道:“有鮁魚陷兒月餅嗎?”
一聽這話,老太太慢悠悠坐起來,斜着三角眼看和尚:“什麼貨?”
和尚壓低聲音:“鬼貨。”
鬼貨是這行的黑話,就是從墓里出來的東西,這小子果然不老實!
老太太來了精神:“小子!你可別唬我老太太。”
說著一指後門,“進去吧,別亂說話。”
我們走出去,發現這個沿街的小賣部後面還有個院子,再往後還有間平房。
院子裏到處都是曬的臘肉、魚乾。
和尚一路上都挺興奮,這會到處亂看。
我拿胳膊肘捅他,小聲說:“別特么瞅了,這整個院就是個作坊。這麼隱蔽,應該是專門負責銷貨的,是整個產業鏈的一環。”
“喲!你小子懂得還真不少,這回叫你來對了。”
我一陣無語:“你特么拉老子進火坑還有臉說,這玩意兒你上哪刨出來的!”
沒等和尚說話,從平房出來一人:“二位裏邊請吧。”
別看外面看着不怎麼樣,裏面大有乾坤。
進門就看見一整套黃花梨的桌椅,更別提擺着的各種古董字畫。
那人看着五十來歲,穿着中山裝,濃眉重發。
招呼我倆坐下:“有什麼俏貨啊?”
和尚把玉遞上去:“您上眼!”
男人拿起來仔細看了看,放下跟和尚說:“這位小哥,先前的價錢有點高了,這貨……路份兒可不夠。”
這是沒瞧上啊。
和尚撓撓頭:“先前不是說好了么,我們管帶貨,您給拉縴兒,怎麼……”
拉縴兒就是他們這行的中介,敢情這人不是買主兒。
不過他嘴上說著沒瞧上,但那手一直扣在那玉上可沒動過。
我眼力有限,這講價的彎彎繞可見了不少,這是想往下壓價兒啊。
想到這,我拉住和尚,跟那男的一拱手:“這位老闆,這回是我們走眼,東西我們就拿回去了,有俏貨再來麻煩您。”
說著我就伸手去拿,剛伸到一半就被他一把攥住手腕,手勁很大,攥的我生疼。
一看這情況,和尚不幹了:“哎!有事說事,這什麼意思?”
我心說這是讓我猜對了,心裏更加篤定了。
我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怎麼?還有指教?”
男人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這位小哥在哪發財啊?”
“我就一夥計,跟着各位老闆後面撿撿漏兒,混口飯吃。”
“好!不錯!”那人把玉重新包好:“這個就按說好的價兒來。另外,多給兩成,我想請二位走一趟。”
他這話我一下愣住了,沒明白他要幹嘛。
和尚倒是明白的快,問他:“您老要支鍋?”
支鍋也是他們這行的黑話,就是由一個人挑頭出錢,雇幫子人盜墓。
男人沒接和尚話茬兒:“這兩年我可沒少聽說你這程家小哥的本事,人人都說你幹活機靈下手狠。”
他又指指我:“這位倒是沒見過,眼力不錯,是哪家的小掌柜?”
我還沒說話,和尚一拍我肩膀:“我這兄弟,是南城陳瓷王的夥計。”
“怪不得……年紀輕輕,一位膽識好,一位招子亮。”
他拿起手機按了按,跟我們說:“貨款已經轉過去了……那兩成,二位好好想想,我就不送了。”
“您稍等。”和尚打了個電話,確認錢到賬了之後跟男人告辭:“多謝。您說的事兒我們考慮一下,沒請教……”
“免貴姓卜,單字易,卜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