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家？
“到了，就是這裏，把錢給我們。”
兩人停在了一家門前，門上的綠早已不知掉了多少，只露出後面那斑駁的黑，小門旁邊是一個門牌號，上面正寫着犬舍寨－39號。
夏木看到門牌之後，便將手中那一千塊錢遞給了他們，兩人仔細辨認了一番真偽后，拿着錢跑走了，彷彿是害怕夏木要搶回去一般。
“周迪就住在這裏嗎？怪不得他去我家時，會露出看到新事物的表情。”
夏木看到斑駁的鐵門之後，莫名的感到一絲憂愁。
“砰砰砰”
夏木走上門前的台階，敲了敲鐵門，上面的綠漆因為夏木的敲動，不知又掉下來了多少渣子。
屋內沒人應答，夏木只好又敲了敲門，這次倒是特意的維護了一下門上所剩不多的綠漆，一個有些蒼老，卻帶這些優雅的聲音傳了出來。
“來了。”
過了半分鐘左右，鐵門發出了一道刺耳的尖鳴，有些略帶戒備的目光露了出來。
“你找誰啊？”
“阿姨，您好，我是周迪的朋友，前幾天在寨外遇見他了，我問他家在哪裏，他說找不到了，不過我在他身邊發現了這張紙條，想來是阿姨寫給他的吧？”
夏木沒有用什麼理由來騙這位年齡四五十歲，容貌卻已七八十的可憐人，只是慢慢的將真實情況講了出來。
在聽到夏木的話后，周太太的手不由得顫抖了一下，隨後她輕輕打開了門，伸出那已經如同樹皮一般的手將夏木拽向了屋內，隨後重重關上了門。
屋內沒有多少東西，只有一個不知多少歲的大頭電視機，應該是自己做的沙發，桌子和衣櫃，幾把椅子，一張床，可能是建築工地上弄來的破舊瓷磚鋪滿了這間不大的屋子。
一切的一切都充滿了回憶，雖然這些傢具都已搖搖欲墜，可屋內卻異常整潔，甚至邊邊角角的地方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蛛網灰塵做點綴。
周太太沒有用自來水龍頭去接水，而是走進屋內拿出了一瓶瓶裝水，默默地放在了夏木面前的桌子上，又顫巍巍的將裏屋的門給合上。
夏木卻在門縫中瞥見了那個房樑上正懸挂着的繩子，開門帶起的風，吹的它飄飄蕩蕩的，下面一個椅子和梳妝枱上的泛黃照片都在暗示着夏木若是晚來一些，可能就真的晚來了。
“呵呵，水龍頭的水臟，不適合你們城裏人喝，這水是我前兩個月給小迪買的，本想讓他解解饞來着，你喝吧。”
在夏木愣神的功夫，周太太已經坐在了他的面前，她往前推了推那瓶水，緩緩的解釋着。
夏木有些不知所措，他並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將那番話說完之後，周迪的媽媽竟然還跟無事發生一樣，甚至到現在也沒有提過自己的孩子。
所以他有些尷尬，不知如何是好的夏木只好衝著周太太笑了笑，拿起水瓶正要擰開，用喝水緩解一下尷尬時，卻聽到面前傳來了一陣啜泣之聲，聲音不大，卻絲絲入耳。
“阿姨，那個那個，您別哭呀，我這有紙，您擦擦眼淚，哎呀，我..我...我。”
有些不知所措，夏木從口袋裏掏出了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巾遞給了周太太，嘴裏吐露着胡言亂語的安慰話。
周太太結果了夏木遞來的紙巾，擦了擦臉上的淚，像是刻意在轉開話題，周太太沒有解釋自己為何而哭，雖然也不用解釋。
“不好意思，還不知道您叫什麼呢。”
“咳咳，
那個，我叫夏木，有些不請自來，給您添麻煩了。”
“呵呵，不要這麼說，您。還救了我一命呢。”
周太太將自己哭亂的髮型重新挽到了耳後，輕輕嘆了口氣，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其實，前幾天我感覺到小迪回來了，可是他沒有在家待多長時間，應該是在怪我沒有保護好他吧，所以我打算今天就去找他的。”
“你看到的那張紙條，是我感覺到小迪回來后，特意燒給他的，就是怕他忘記家在哪裏。”
“小迪他是個好孩子，只是因為出生的時候難產，導致他變成了這副模樣，不過我也挺幸運的，雖然他的智商一直在七歲左右沒有漲過，但是他能夠一直保持着善良。”
“我那可憐的男人，他是個礦工，每天都會在莫洛市郊那邊的礦上做工，天天起早貪黑的，只為給我們家掙出一口飯吃。”
“本來我也有個活計的，我在廠里做工，可惜自己一個沒注意，把腿給弄殘廢了，你看看。”
周太太目光有些出神，她隨手撩起了自己的長褲，那一條腿從膝蓋處截斷，截肢的傷口處早已形成了一層厚厚的老繭，現在只有破布包裹着，一個破舊的木棍作為假肢。
“呵呵，這條腿啊，還是我男人給我做的呢，家裏添置的這些個傢具也都是我男人做的，他呀，還不算那麼沒用。”
“我自那以後就沒辦法做工了，沒想到過了兩年，礦又塌了，我男人就這樣死在了那裏，我能帶着小迪活到現在，我還是挺佩服自己的。”
“雖然很對不起他，沒有給他好的生活，甚至連一點好吃的零食我都沒辦法給他買，他就也隨他爸一塊走了，也許小迪是想他爸爸了吧。”
“小迪他，本來我想打算帶他出去犬舍寨，進市裡逛逛的，我攢下了幾百塊錢了，能帶他出去玩玩了，可是他。”
“可是他，他，竟然死在了一個糞坑裏，呵呵，小迪他可愛乾淨了，天天把自己洗的香香的，可他，竟然溺死在了糞坑裏。”
周太太一直在說著，只是聲音變得越來越小，直到微不可聞。
她的眼睛應該一直是紅的，彷彿從周迪死後就沒有停止過哭泣，眼淚應是已經哭幹了，所以滲出了血。
夏木又拿出了一張紙巾，幫周太太擦了擦臉上的紅色，臉上露出了些許糾結的神色，看向面前的周太太問道。
“周太太，家裏有錢嗎？比如周先生發生礦難之後，礦場給的賠償金什麼的。”
“我知道我問這話有些不太合適，但這可能是小迪死亡背後的原因，等我查明小迪死的理由，我帶您去見一見他好嗎？”
...
沉默了片刻，周太太起身走進了屋內，隨後再次出來，手中卻多出了一個鐵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