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投壺
小黃看着眼前波濤翻湧的渤海,捏獃獃發愣。此時距離小黃跌落懸崖過去了快一天,差不多第二天早寅時左右,天正要蒙蒙亮,海上已隱隱可見日光。
「師祖,那個,船呢?」
「甚麼船?」
「沒有船,我怎麼回陸上呢?」
「呵呵,山人自有妙計。」
「不會是……您還要拎着我回去吧?」
「不了,貧道暫時不打算踏足中原了。」
「哦~那太好了太好了,終於不用再經歷一次那樣驚心動魄的《渡海》了,而且那種方法也太讓您勞心勞力了,不合適,不合適。」
「呵呵,黃兒,準備好,閉上眼睛,咬緊牙關,運足內力。」
「?閉眼睛作甚」
「聽話,乖。」
小黃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每次挨打之前,老頭子說的也都是這幾句。
「?」
奈何是師祖的命令,小黃只得聽話照做,閉上眼睛,咬緊牙關,剛較上內功。就聽一旁張三丰拉了個架勢,雙手相互撣了撣灰塵。
「嘿!哈!」
「啊——師祖你?」
不妙的預感油然而生,小黃猛地睜開眼,發現張三丰抄起了自己的後背,將自己整個人高高舉過頭頂,正在較運內功。
「師祖?您,您您要幹什麼?」
「準備好,走你——」
「啊————————」
張三丰較足了渾身內力,猛地一使勁,朝着天的斜上方上就把小黃扔了出去。
「餓啊————————啊——————————」
半空中,小黃就像個包覆似的被狠狠丟出,眨眼睛不見了,只剩下凄厲中帶着沙啞的慘叫殘留在海濱。
「黃兒了,祝你好運。」
張三丰笑眯眯地看着《遠去》的小黃的《背影》,
「天資真是不錯,短短時間竟能突破無極,若不是冥想時凡塵牽絆擾了心性,興許能結出點什麼來?」
「……替他療傷時,那后脖頸上小小的印記,難道與那人有關?有趣,有趣啊,多少年沒遇到這樣的後輩了。」
小黃在天上飛着,罵娘的心都有了,覺的自己很像前唐風靡的一個玩物,名曰投壺。
師祖你好不地道,拎着我來,丟着我去。把我當啥?包袱?垃圾?蹴鞠?投壺?縱使你神功蓋世,縱使你已修得仙法,你也不能把我一普通人這樣折騰啊?!我還是你的晚輩,你這也太不愛惜羽毛了!
遠處海天相接,小黃甚至分辨不出上面是海還是下面是天,頭腦一陣暈眩,幾乎要嘔出來,想罵兩句奈何風太大張不開嘴罵不利索,氣得他索性眼一閉等死。
開始的時候覺得自己是在上升,逐漸變得平緩開始有了墜落感,小黃心想完蛋,這要是摔下去還不變成肉餅,好你個師祖,你說你費那麼大勁救我幹什麼?還不如讓我死在那兇惡尼姑的山下,這樣我還能變成厲鬼每天晚上去鬧她。茫茫大海你這樣把我摔死,我魂魄都不知道該投奔去哪。
再睜開眼睛時,已隱隱看見海灘。小黃心想,罷了,死我也不能臉先着地,白瞎了我這英俊的面龐,努努力翻個身,腳先着地也好啊,腿摔爛就摔爛吧。想到此處,小黃像臨宰的老母雞,拼了命的撲閃胳膊,恨不得肋生雙翼,折騰了幾下好歹是在空中轉了向,將自己所有內力灌注在下半身,腿一蹬,眼一閉,等待降落。
「噗————」
小黃整個人像蘿蔔一樣,
直直插進了海灘的細沙中。
「咯——嗚——」
小黃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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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王是個渤海灣的漁夫,平時性驕氣燥,愛喝個酒偷個懶耍個混什麼的,已經好幾天沒出海了,今天女兒實在看不下去,拖着她爹來到海邊趕趕海,看能不能撿些貝類螃蟹回家煮着吃。
「啊嗚——困死了,我說閨女啊,咱回家好好睡覺不成嗎?爹保證,明天一定出海,多打些魚回來賣。」
「呦,您就別說了,鬼才信你說的話,快點快點,趁着沒漲潮,咱多撿點海物回去,說不定有什麼意外收穫呢。」
「切,有個甚麽收貨,不就整是沒人要的蛤蜊,海蠣子么,撐死挖點月亮貝挖點蟶子……」
「哪!也!得!去!爹你來都來了,快點幹活,不然,我跟娘回頭就把你酒全藏起來。」
「嘿,草雞嘞,嫩們娘倆,行!」
「啊——啊——————!!!」
小王姑娘凄慘地叫出了生,渾身抖作一團。
「嫩么地了?閨女」
「爹——爹啊——人,人頭!人頭!」
見女兒嚇得癱倒在地,老王一個激靈精神了,順着女兒的手看去,也嚇了一個趔趄。
好傢夥,恁你娘啊,真是個人頭。
只見海岸上,正正方方擺着個人腦袋,髮髻散亂,遮住顏面,海風吹着頭髮四下飛舞,好不陰森,好不凄慘。在這剛蒙蒙亮的時候撞見這東西,誰能不怕呢。
「俺就說不來!不來!明天再出海,你非拉着俺來,你看看你看看,來出事了吧!」
女兒依舊哆嗦成一團。
「那,那爹,咱……咱們該怎麼辦?」
「不,不怕,閨女,有,有爹在,爹去看看是個男頭還是女頭,咱好回去報,報官。」
「爹,那,那您小心着點……」
老王拎着趕海用的鏟子,哆哆嗦嗦靠近,尋思着要是鬧鬼,就一鏟子拍他娘的。
撩開人頭披散了一地的頭髮,看的清楚是個男的,樣貌倒是英俊,細白麵皮,劍眉高挑,屬於俊俏中蘊含英武的面相。
「我說,大哥,您看夠沒,看夠了能不能搭把手把我挖出去?」
「媽——呀!——————」
老王一屁股就坐地上了,倒着爬了好幾步。
「說話了!人,人頭說話了,我恁你娘,鬧,鬧鬼了!閨女快跑啊——」
小黃其實是被漁夫女兒的尖叫驚醒的,這一醒,發現自己渾身發麻,動彈不得。再一看,身體已整個扎進沙子裏,動也動不了,雙腿麻的最嚴重,雙腳腳尖隱隱作痛。
當時小黃心裏飛速運轉開來:
一,自己沒死,許是得益於張三丰的傳授,內功到了全新的境界,雖然被丟過海來落地被震暈了過去但命保住了;
二,雙腿發麻雙腳疼痛,應當是受了傷了,此時用不上力沒法強行破沙而出,應當讓眼前這倆人挖自己出去;
三,師祖啊師祖,你可真不地道,就算你知道我修為精進,也不能以你非人的標準衡量我啊,萬一我摔死怎麼辦?啊?怎麼辦?你這麼天資聰穎人又帥氣的徒孫可就沒了,不可惜嗎?!
「咳咳,大哥,我不是鬼,我,額,我是被仇家尋仇給埋在這了,還沒死,勞煩二位大駕挖我出來,必有重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