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療傷

「娘的，好毒的刀，好陰的人。」

終是大意了。

如果說對陣兇惡尼姑自己學到了殺伐果斷絕不對對手心軟的話，這次吃虧后小黃髮誓，今後再也不會如此輕敵了。自己過於急躁，一擊即中后更是放鬆了戒心，這才着了那陰毒狠人的道。平心而論，正面單挑那個偷襲之人未必是自己對手，可這陰狠毒辣的偷襲，往往才是致命的。武林中，死在偷襲、暗殺下的成名大俠大有人在。

小黃髮了瘋一樣向客站方向逃命，要感謝之前被峨眉弟子逮到的小賊吧，此時街上巡邏的正派弟子仍在與他糾纏，並沒有發現自己。可隨着寒毒入體，逐漸侵蝕自己的經絡，小黃翻牆進到自己跨院已是跌跌撞撞，視線也有點模糊。

推門而入，見到小蝶正在燈前看書，小黃的精神已有些恍惚。

「小蝶——」

「你回來了，啊！」

小蝶剛滿是欣喜的想迎接小黃歸來，發現他的狀態極其不妙，不禁驚呼出聲。

「噓——不要太大聲，我需要調息一下，你將門關好……」

「你，你怎麼了？」

「無大礙，只是受了點傷，幫，幫我打盆水。」

見小黃面色鐵青，眉頭緊鎖，嘴唇發紫彷彿凍傷，小蝶也不再多問耽擱他世間，悄悄地到院裏打了盆水，回屋來鎖上門窗。

此時小黃已將上衣鞋襪全部脫下，赤着膀子坐在床上打坐調息，小蝶將水盆放在一邊，自己靜悄悄坐着守着他。

「這寒毒，好生陰狠。怎麼會有人練這樣為人所不齒的毒功？」

說是寒毒，其實也並不是毒，只是那陰險之人，將極陰內力灌輸在彎刀上，給人挨上內力便鑽入對方體內，肆意破壞經絡，所以能造成類似凍傷的效果。這樣造成的傷口並不會流血，但傷口處會有生出類似凍瘡的東西，使得傷口難以癒合，潰爛感染，加速死亡的進程。

如果是一般人，寒毒入體侵蝕經絡，確實不好活了，幸虧是我啊。

「哼，我倒是看看，是你的寒毒更陰，還是我的寶靈氣更冷。」

長白寶靈氣同屬陰寒內力，小黃忍着暈眩，運作丹田，將氣海內的混沌逐漸分流，以寶靈氣作為引導，同為陰寒屬性，相互吸引，勾動寒毒，逐漸從傷口處排出，流出了一些又黑又紫的毒血。

小蝶見狀，連忙用巾卷沾濕了水，為小黃將毒血擦拭乾凈。擦拭時，見到小黃深可見骨的傷口，小蝶不禁心裏一揪，淚又涌了上來，但是她不敢哭出聲，怕影響了小黃打坐，咬着嘴唇噙着淚，默默地為他擦拭傷口。

寒毒已經被引導、去除了七七八八，但仍有一點頑固地毒素存在於體內經絡。小黃心一橫，索性就都消滅了吧。引導丹田氣海，緩緩將寶靈氣收束，運起純陽功法門，灼熱內力噴涌而出，灌輸到各處經絡。純陽功法與寒毒激烈對撞，小黃也不禁面色火紅通體是汗。

小蝶見他渾身大汗淋漓，又連忙用巾卷幫他擦拭，兩人折騰了將近半個時辰。小黃的面色逐漸恢復正常，氣息逐漸順暢，小蝶知道，他好像已經沒有大礙了。

「呼——」

小黃睜開雙眼，看到一直在一旁照顧自己的小蝶，心裏一暖，除了師父和師姐，很少有這樣關心照顧自己的人，看着她眼角的淚痕，知道她哪怕這麼脆弱，這麼擔憂，也沒有哭出聲打攪自己，心裏又是一緊。

「多謝了，小蝶，我已經沒事了。」

總算是放下了心裏大石頭的小蝶再難克制情緒，

也不顧對方赤着膀，撲在小黃懷裏哭開了。

「你知道，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如果你出事了，我可，我可怎麼活——」

「好了好了，再也不會了，我保證。」

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的安危已不單單是自己的了，懷裏這個柔弱少女已然將身家性命與自己綁定，如若自己有個好歹，她可怎麼辦？

這就是所謂責任或者說擔當嗎？

「好啦別哭了，驚動其他人就不好了，乖娘子，來幫我上藥吧，我後背還疼着呢。」

聽聞此話，小蝶連忙坐起身，也止住了悲聲。

「就在我的包裹里，有從師門帶來的金瘡葯，我師叔醫聖調製的，快幫我上上吧娘子。」

「嗯……好……」

聽到小黃叫自己娘子，小蝶心裏不知為何安穩多了，是喜歡這個稱呼？還是覺得對方能開玩笑就是已無大礙了？她自己也不大清楚。

小黃一翻身趴在床上，小蝶動作輕柔地為他上好了葯，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好葯，塗在傷口上就止住血了，傷口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固。

當然，葯雖神奇，可也並不光是葯的功勞。身懷兩種內力，修得陰陽調和衝破無極境界的小黃，身體恢復能力極為驚人，當初被擲出插在海灘上，按理來說經絡筋骨俱已損壞，可在他昏迷的時間內，渾厚神奇的內力就將身體慢慢修復好了，這是何其離譜的自愈能力。

小蝶為自己撒葯塗抹的時候，小黃的背就彷彿過電一般，臉上也微微有點發燙。為了掩飾這種反應，小黃抬起手對着燈燭一揮，火焰瞬時熄滅。

「咳，娘子，我們早些安歇了吧。」

「嗯……嗯……（相公）」

折騰了大半夜，大家都很累，也便這樣安歇了。

這一夜，小蝶做了個夢。

夢裏小黃帶着自己趕往長白山時，一路風平浪靜，二人權當遊山玩水，好不開心。可臨近關口時，卻遭到了官兵的堵截。

「快逃！小蝶快逃！離長白山不遠了，到了那邊你就安全了，再沒有人敢去騷擾你，我留下阻擋官兵！」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

「聽話！娘子，你逃遠了我才有餘裕戰鬥，不然一邊打一邊照顧你我會分心。」

「那，那好。」

「嗯嗯，我們在前面小鎮匯合！」

「相公——你一定要安全過來。」

「放心，我們約好了，不見不散！」

於是小黃留下阻擋官兵，小蝶拚命向前逃去。

小蝶在小鎮界門，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小黃過來與她匯合。焦急難耐的她終是等不下去了，返回來順着來路找，可最終找到的，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身中數刀的小黃就那麼靜靜的躺在那裏沒有離去，可他再也不會與自己說笑了，再也不會保護脆弱的自己了，甚至，再也不能呼吸了。

小蝶想叫，想哭，但喉嚨嘶啞怎樣都發不出聲。罷了，我是個苦命之人，只會到處給人帶來災難，索性，就隨他去吧。

「相公，我來陪你。父親母親，小蝶來找你們了。」

小蝶雙手顫顫巍巍拿起小黃握在手中的劍，橫在自己脖子上。

「啊——」

噩夢驚醒。

還好，那人仍在眼前，此時正沉沉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