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二章 作戲
「唉，姐丈一生光明磊落，為官清正，卻遭此大難，連累蕭前輩他老人家牽腸掛懷，真是不幸啊。」
張員外深深嘆了一口氣。
「幸得少俠及時相救，保我一家性命，我死不足惜，只是我那甥女乃忠良之後，如果被惡賊侮辱殺害，我還怎麼有臉面去陰間見姐姐姐丈。」
「好了好了，張員外，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既然老天爺讓您三口生存下來，就請你們好好活下去，以寬慰庄大人夫婦在天之靈。」
「少俠，你來了，我也就放心了，看你身手那麼好，定能護得小蝶周全。」
「張員外，聽這語氣，你要走？不可不可，既然我來了，咱們四人就一同回長白好了。」
「唉，少俠，你聽我說。張某在杭州也算小有名氣，認識我的人很多，我們四人一起目標太大，小蝶不是此地之人，少有熟識，與你二人同行也更安全。況且經此一事，我已心灰意冷，我在嘉興府邊鄉下有點土地，沒人知道，我夫婦二人只想隱姓埋名歸於田園。」
「啊……可是……」
「別可是了，少俠，權衡利弊后這是最好的方法了，我們夫婦沒有半點武功，跟着你的話只會徒增累贅。」
「這樣啊……既如此，那我也不便勉強，遲則生變，現如今你夫婦二人正被通緝，杭州府內江湖人士眾多，良莠不齊，誰知道會不會再有匪類來打攪，不如趁着天沒亮，我即刻以輕功送你們夫婦出城吧。」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只是，我在杭州尚有一件大事要辦，小蝶如若跟在我身邊必然要一同投棧，恐怕多有不便，我們二人孤男寡女，也容易惹人矚目，請您幫忙想想辦法嗎。」
「嗯……確實……」
張員外陷入沉思。
半晌，一旁的張夫人過來搭話。
「這有何難，少俠，妾身有一計可行。」
「哦？夫人請講。」
「一個大小夥子帶着個姑娘確實惹人注目，但如果是一對夫妻，一同投棧總不會惹人非議了吧。」
「「啊？」」
小黃和一旁的小蝶同時驚呼出聲。
張夫人淺淺一笑，顯得格外從容。
「這樣，我給小蝶打扮打扮，將她頭髮盤上髮髻，作已過門的小媳婦樣，這樣，她跟着你就不會太惹眼了。」
「可是——」
小黃有點着急。這不是胡鬧嗎，對女子來說，名節很是重要，讓一個未曾出嫁的姑娘家，和自己扮夫妻，會不會太……將來傳出去，人家蝶姑娘還怎麼嫁人啊。
「別可是了，事急從權，為了保全性命，小小偽裝又算得了什麼？縱使是下下策也得實施了，小蝶你說，你願不願意？」
沉默，寧靜，屋裏四個人一言不發，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似的。
半晌。
「一切全憑舅母做主……」
小蝶姑娘低着頭，發出蚊子叫大小的聲音。
於是事情就這麼稀里糊塗的定下來了。張夫人立刻拉着小蝶到後邊卧房，拿出修面的工具為她開臉，並梳上髮髻。
「蝶兒，你就要出嫁了~」
「舅母！您別亂說，只是做戲！」
「嘻嘻，這有什麼，反正他也聽不見，哎哎，剛才我仔細看了，不知你有沒有瞧見，你那未來丈夫，英俊的很吶，而且武藝高強，嫉惡如仇，跟這樣的男子准沒錯，比你那個只會賺錢的小舅好多了~」
「舅母您別再說了！」
當然，
這一切只是兩個女人家之間的戲言，小黃可沒親眼看見，不然他准能欣賞到小蝶那紅到了耳朵根的臉龐。
小蝶生氣了嗎？那倒不是，確切來說是嬌羞佔了大半部分，還有小半部分是害怕，畢竟這個男子給自己的第一印象太深刻了，轉瞬間結果兩條性命，殺人的手沒有絲毫猶豫，雖然是懲惡除奸，但這種殺伐果斷，還是有點使人害怕的。
梳妝已畢，張夫人領着小蝶回到書房時，已然好似變了個人。
原本是青春可愛的少女打扮，如今搖身一變，成了剛過門嬌羞的小媳婦。小黃也看呆了一下。心中閃過一個念頭「要是真做我媳婦該有多好啊！」隨後又閃過「啊呸呸呸！你這見色起意的東西，你忘了師姐還在等你嗎？」。
小蝶卻低着頭，擺弄着手指，害羞地一言不發。
「小蝶，給你夫君見禮呀~」
大概是剛剛死裏逃生放鬆下來了吧，此時張夫人全然沒有密室內的那股子驚恐失措的勁兒，反而總是挑逗小蝶，也可能是希望小蝶趕緊放下緊張，這樣才不容易讓偽裝露餡吧。
「快呀，小蝶~做戲就要做全套，不然被人識穿不就前功盡棄了？」
「嗯……夫君，小蝶有禮了……」
小蝶紅着臉，對着小黃飄飄萬福。
「啊……娘——娘——」
娘了半天那個子也沒娘出來。着實逗笑了張夫人。
「嗨，你這小夥子，怎麼管比你小的女孩子叫起娘來了~」
「啊，娘子，不必多禮——」
「咳咳，不要胡鬧了，此處也沒有外人，不必這樣嚴格作戲吧？」
張員外看出了兩位晚輩的尷尬，忙着救場。
「你懂什麼？不在平時就習以為常，真到了緊要關頭肯定破綻百出！」
「啊，是，是，夫人。」
看來，就家庭地位來說，張員外他也很是不行啊。
「張員外，夫人，趁着夜色正濃，我即刻送二位出城吧，但是，我的輕功有限，需要一個一個背着送出去才行。」
「既如此，你先送我家老爺出去吧，我與小蝶在此等候，我還要囑咐她幾句。」
「好，剛剛拷問過，兩個賊子沒有同夥，但是以防萬一請把燈火熄滅，不要到處走動，我會速去速回的。」
「夫人，一會見；小蝶，等到風浪平息了，記得來嘉興看我，我——」
見張員外雙眼含淚，小蝶也難掩內心不舍，淚珠滾滾，失聲痛哭。
「好了好了，又不是再也不見了，別哭了，別耽誤了少俠的時間。」
張夫人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嘴角也微微抽搐，想必想到分別亦是不舍與難過吧。
暫別張夫人與小蝶，小黃背起張員外翻上了牆，城南邊如今凈是武林人士扎堆，雖然現在是宵禁世間，但他們一定也會有人巡邏在林府附近，所以小黃背着張員外穿梭於屋檐上直奔北城，小黃選了武林門和艮山門中間的一段城牆，找准了守衛鬆懈的時刻，背着張員外，大踏步蹬牆，接着越過城牆安穩落地，再縱身一躍，最後越過護城河，將張員外安置在一排灌木叢中。
「呼，呼——」
小黃大穿着粗氣。
「少俠，張某再次拜謝救命之恩！」
說著便要大禮參拜。
「好了好了，您別折煞我了，我還要回去接夫人，您在樹叢里躲好，不要讓來回巡視的官兵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