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第57章

“萌貨……”

喊聲驚醒了九鈴兒。他從沉思中收回心神,望向希奧逸夫。

“萌貨,拉齊赫城已經被我們控制。蘇克魯的兵事事務官衛扎伊投降,兩千多名阿塞萊軍士兵被俘虜,其餘的都趁亂跑了。”

“我們損失如何?”九鈴兒急切地問道。

“沒有損失。”希奧逸夫笑道,“督軍大人神機妙算,我們不費一刀一槍就拿下了整個城池。”

他衝著九鈴兒欽佩地豎起大拇指,“跟在你後面打仗,不服你都不行。”

九鈴兒一把推開他的手,摟住他的肩膀笑道:“逸夫兄,先別誇我,和你商量一件事,你看行不行?”

希奧逸夫警惕地望着他,摸着自己的三綹長須,問道:“你說。”

“開倉放糧,救濟百姓。”

希奧逸夫沉吟了半天。他望望城裏城外的難民,為難地說道:“萌貨,你把糧食全部用完,部隊的軍餉和補給怎麼解決?艾及特總督大人知道你攻佔了拉齊赫,肯定認為我們奪取了阿塞萊軍的大量戰利品。在艾及特財政拮据的情況下,恐怕他不會再撥給我們軍餉和糧食了。”

九鈴兒奇怪地問道:“我為百姓賑災放糧有錯嗎?他憑什麼不給我軍餉和糧食?艾及特沒有,他可以向宮廷,向皇帝要啊?”

“萌貨……”希奧逸夫掙開他的手,面對着他,嚴肅地說道,“現在情況不一樣,不論地方財政,還是宮廷國庫,都非常拮据。因為打仗,不管是阿塞萊軍還是我們,物資消耗都是成倍成倍地增長。你知道現在一代穀物值多少錢嗎?”

“那他們怎麼辦?眼睜睜看着他們餓死嗎?”九鈴兒指着城下的難民,厲聲吼道。

“萌貨,我們可以和阿塞萊軍一樣,天天煮一點稀粥救濟他們一下。只能這樣了。”希奧逸夫知道九鈴兒的心性,雖然九鈴兒發脾氣,但他毫不在意,堅持自己的原則。作為督察府的事務官,有些事他要負責任的。

“那還是會有很多人餓死的。”九鈴兒叫道。

“沒有部隊,會有更多的人餓死,你知道嗎?去年,光艾及特地區就餓死了十幾萬人,有誰開倉放糧了?就是威名遠揚的加利厄斯將軍,他也沒有開倉放糧嗎?”

九鈴兒驚訝地問道:“為什麼?”

“因為他們吃飽了,馬上就會加入阿塞萊軍來打我們。”希奧逸夫理直氣壯地說道。

九鈴兒大罵一聲:“放屁。那下面都是老人,婦女和小孩,有多人強壯男丁?開倉放糧。”

希奧逸夫急了,一把抓住他,大聲說道:“你這麼做,馬上就會有人上書宮廷,告你同情阿塞萊軍,甚至是和阿塞萊軍串通一氣。現在宮廷碰到這種事,一般都是不問青紅皂白,先抓起來再說。”

九鈴兒怒氣衝天,舉手狂吼道:“我偏要放糧,誰敢抓我!”

“傳令,開倉放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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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扎伊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士兵大步走進了庭院。這個人高大威猛,渾身上下有一股凌厲的殺氣。他衣裳單薄,身上的皮甲不但破舊,還打着布丁。

衛扎伊的心跳突然加劇。他是不是那個野人屠夫身邊的侍衛,過來提審自己的。接着他就聽見那個彪悍的士兵和守在房門口的守衛大聲說笑着,好像他們很熟悉。衛扎伊輕輕拉開房門。

“我是九鈴兒,特意來找您聊一聊。”

衛扎伊大吃一驚,眼前這位就是屠夫九鈴兒。遲疑間,九鈴兒已經大步走到他身邊。

衛扎伊趕忙要下跪,九鈴兒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笑着說道:“免了,我還有事要求你呢。”

這次攻打拉齊赫城,九鈴兒籌謀已久。童仔和穆扎伊對拉齊赫地區的地形和道路都十分熟悉,而且勒瀚兒帶出來的一百多名士兵都是本地人,他們的說話口音和習慣都和當地人一模一樣。

九鈴兒利用他們不易被懷疑這一點,讓索拉信,食指,列吒三人和他們一起趕往拉齊赫城附近,煽動召集沿途的流民,讓他們全部集中到城裏去討吃的。一旦城裏人滿為患,阿塞萊軍的警惕性就會下降,索拉信他們就能找到奪取城門控制權的機會。

九鈴兒命令羽誓和希奧宜嬰兩部人馬直接退到穆索姆大營駐紮去,而且天天出營訓練,麻痹阿塞萊軍的斥候。自己帶着希奧逸夫和霍剎允的部隊秘密趕到拉齊赫城附近,四處捕殺斥候隱蔽了起來。

考慮到奪取城門之後可能要和阿塞萊軍進行巷戰,所以九鈴兒特意帶上了以步兵為主的希奧逸夫的部隊。九鈴兒和索拉信約好,在早上吃飯的時間前後,難民最多秩序最混亂的時候展開突襲。

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這個時候衛扎伊命令士兵驅趕城中難民出城。場面的極度混亂幫了九鈴兒一個大忙。兵不血刃,佔據了拉齊赫城。

“兩次了,為什麼你的運氣都這麼好?”衛扎伊坐在九鈴兒的對面,苦笑道。

“兩次?”九鈴兒奇怪地問道,“我們什麼時候還交過手嗎?”

“在巨蜥峽谷,蘇克魯埃米爾埋伏了五萬人馬,就等着你們過去。”

九鈴兒渾身打了個冷戰,一股涼意從背心直衝腦門,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如果不是樊伊利爾這個蠢貨帶着百姓一起走,你敢說你的部隊不過巨蜥峽谷?”

九鈴兒苦笑。好運氣,真的是好運氣。“我找你,就是為了這個樊伊利爾。”

霍剎允和希奧宜嬰帶着部隊趕到拉齊赫城下。同時九鈴兒派人以快騎急書艾及特總督賈兀沃義安,告訴他拉齊赫城已經攻佔。倪海鐵騎是繼續收復拉齊赫和周邊的其他縣城,還是西進到胡比亞助戰。

衛扎伊受九鈴兒之託,趕去了薩赫爾城勸降樊伊利爾。拉齊赫的阿塞萊降兵駐紮於城外俘虜營里。九鈴兒命令士兵們在俘虜大營外圍築起大營,一部分帳篷安置難民,一部分安置九鈴兒軍的騎兵。希奧逸夫的步兵則全部駐紮在城內,守城警戒。

月底,圖裡亞多斯首先趕到拉齊赫城。他非常感激九鈴兒用這麼短的時間幫他奪回了拉齊赫,雖然還有幾個小城還在阿塞萊軍的手裏,但憑仗倪海鐵騎的威力,收復也就是時間問題。

圖裡亞多斯立即帶着原來的市府官吏開始了日常工作,第一件事就是安撫大營內的難民。九鈴兒一直陪着圖裡亞多斯,喜歡和他聊天,聽他講敘內政的管理方法和管理心得,這讓九鈴兒受益匪淺。在九鈴兒的心裏,圖裡亞多斯就是一個憂國憂民的好官,如果卡拉德的市政官都像圖裡亞多斯這樣,估計也就不會有阿塞萊軍叛亂這回事了。

圖裡亞多斯博學多才,數學、天文、古語都有涉獵,年輕時還遊歷到遙遠東方的帕迪沙阿國與那裏哲學大師辮學,所以他在哲學邏輯方面頗有一番見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兩人坐在書房裏,一個滔滔不絕地說,一個津津有味地聽,常常通宵達旦。

希奧逸夫則不喜歡圖裡亞多斯。他認為圖裡亞多斯為人陰狠,心計深沉,勸九鈴兒和他少接觸一點。九鈴兒就像沒有聽到一樣,還是天天和圖裡亞多斯泡在一起,就像是圖裡亞多斯的侍從一樣。中途聽說薩赫爾城的樊伊利爾根本不屌衛扎伊,圖裡亞當斯當即指派身邊一個侍衛跑一趟。

不久,消息傳來,薩赫爾城的樊伊利爾投降了。九鈴兒高興的不得了,薩赫爾城城牆高大,周邊地形複雜,強攻必定損失巨大,而且現在除了希奧逸夫部根本沒有什麼攻城步兵。九鈴兒對圖裡亞多斯佩服的五體投地。樊伊利爾的部隊在倪海鐵騎的看押下,也走進了俘虜大營里。

又過一天,艾及特總督賈兀沃義安來書。他首先大力嘉獎了九鈴兒,同時對圖裡亞多斯能夠及時趕回來主持軍政恢復生產進行了一番褒獎,隨即婉轉拒絕了九鈴兒西進參戰的要求。現在阿塞萊軍被官軍打得狼狽不堪,基本完全退到了胡比亞,一副覆沒在即的樣子,賈兀沃義安當然不希望這個時候九鈴兒帶着部隊去搶他的功勞。但他同意九鈴兒的部隊收復拉齊赫全境。

九鈴兒立即命令霍剎允、宜安魎兩人統領的隊伍,共四千人逐個收復小城和小村莊,同時全面散開四處打擊盜匪。希奧宜嬰率部去多卡城護衛港口和官道,糧草輜重走水路再走陸路,消耗極少也安全的多,現在實在沒必要在翻山越嶺趟河越沙的辛苦了。九鈴兒自己則率領羽誓部以及可薩近衛隊趕去恰布拉卜城,逐步向胡比亞城方向靠攏,以策應賈兀沃義安大軍的進攻。希奧逸夫帶領勒瀚兒,弗其爾以及後衛隊,共兩千多人鎮守拉齊赫城。

部隊到達恰布拉卜城的時候,這裏的阿塞萊軍早就已經撤離。九鈴兒立即命令部隊紮下大營,不再往胡比亞方向移動。靠得太近,艾及特總督賈兀沃義安也許有意見。

當天夜裏,九鈴兒被帳外嘈雜的叫聲驚醒了。他一骨碌爬起來,剛想出去看看怎麼回事,童仔已經沖了進來。

“大人,艾及特總督大人的主力部隊被阿塞萊軍包圍了。”

九鈴兒立即低頭向擺在案几上的地圖望去,同時問道:“消息怎麼得到的?”

童仔尚末回答,大帳內突然衝進來一股血腥之氣,穆扎伊扶着一個渾身浴血的大漢走了進來。九鈴兒抬頭看去,吃了一驚:“囧蛋”。

“下官囧蛋拜見大人。”面色慘敗,狼狽不堪的囧蛋掙扎着就要下拜,被童仔和穆扎伊一左一右架住了。

“免了!快說,怎麼回事?”九鈴兒大手一揮,焦急地問道。

囧蛋斷斷續續的道出了原委。

十天前,加西拉市政官芬里爾大人率部輕鬆擊退賈邁耶城附近的阿塞萊古齊德部。總督大人得到安全保障隨後一路追擊到胡比亞城下。在胡比亞,阿德拉姆率部死守三天後全線潰敗棄城而走。總督大人僅留下五百人接受胡比亞城,隨後率領主力尾隨追擊死咬不放。前天夜裏,阿塞萊軍塔拉斯部,蘇克魯部,古齊德部,圖盧勒部,駱駝王部共計十五萬大軍突然出現,打了總督主力軍一個措手不及。總督大人率部緊急撤退,撤到鹽礦山的時后全軍被圍。囧蛋受總督大人之託,帶一百鐵騎拚死突圍,殺出求援。

九鈴兒一直趴在地圖上,隨着囧蛋的敘說找到大致方位。

“大人,這是總督大人的文書。”囧蛋從懷內掏出一卷沾滿鮮血的書信,遞給身邊的童仔。

童仔立即遞了過來,九鈴兒隨手打開,看了一眼,放到案几上沉吟不語。

阿德拉姆終於出手了,其謀略和膽識令人驚嘆,而且就是在自己分兵之後,立即就出手了。這個時機掌握的十分巧妙,讓九鈴兒不得不佩服阿德拉姆的用兵。現在看來,什麼塔拉斯滯留山上無法趕到戰場,什麼駱駝王被軟禁等等的一切,都是阿德拉姆的故意安排,甚至準備死守拉齊赫和薩赫爾的阿塞萊軍士氣低落被自己輕鬆拿下,都是在暗示賈兀沃義安,阿塞萊軍內部紛爭激烈,部隊混亂不堪,留在胡比亞老巢的阿塞萊軍部隊已經不多了。

阿德拉姆見時機成熟立即發動反攻,打得賈兀沃義安連連後退,逼得賈兀沃義安不得不集結艾及特官軍所以力量,發起對阿塞萊軍的反攻。隨即阿德拉姆讓古齊德在賈邁耶城佯裝不敵,步步退卻,而總督大人收到自己攻佔薩赫爾城的消息后,必定誤認為這是擊敗阿塞萊軍的最佳時機,隨之督軍猛追。

阿德拉姆把賈兀沃義安誘進了自己設好的陷阱里。此時阿德拉姆還不放心,因為還有實力強勁的倪海鐵騎可以隨時西進參戰。於是他進一步示弱,甚至不惜損兵折將放棄胡比亞城,這樣的魄力簡直無人能及。這個時候賈兀沃義安已經認為逃進荒野的阿塞萊軍即將被自己擊潰,無需九鈴兒的倪海鐵騎幫忙了。

阿塞萊軍一步步放棄拉齊赫地區大大小小的城池、村莊,也是在暗示九鈴兒和賈兀沃義安,阿塞萊軍已經實力大減,敗亡在即了。結果九鈴兒要求分兵收復拉齊赫全境,而賈兀沃義安竟然也答應了。於是對阿塞萊軍威脅最大的倪海鐵騎一分為三,甚至四散開來開始剿匪,完全失去了集中力量打擊阿塞萊軍的可能,同時也徹底失去了在官軍主力被圍后及時救援的可能。此時,加西拉城市政官戴·梅羅克·芬里爾率領的五千人馬,估計也被阿塞萊軍牽制了,他的人馬更少,根本不起作用。

九鈴兒獃獃地望着地圖,一籌莫展。九鈴兒曾經提醒過賈兀沃義安總督,留意蘇克魯的動向,蘇克魯和阿德拉姆一樣謀略出眾,很會用兵。但因為賈兀沃義安是他的上級,官比他大得多,不好直說。他其實就是想告訴他,最好把自己的倪海鐵騎調到正面戰場上攻擊阿塞萊軍。兩軍聯合進攻,殲滅阿塞萊軍的把握性更大一些,也不怕阿塞萊軍玩什麼花招。但他那個時候剛剛輕鬆奪下拉齊赫城,已經立了大功,如果再跑去搶功,似乎太過分了。所以賈兀沃義安自然而然的拒絕了九鈴兒倪海鐵騎參戰的要求。結果就是一團遭,現在賈兀沃義安的部隊如果被阿塞萊軍全殲,戴·梅羅克·芬里爾就是下一個被阿塞萊軍攻擊的對像。芬里爾的部隊被消滅,阿塞萊軍立即就可以長驅直入,重新打進以亞基斯和加西拉。而胡比亞在賈兀沃義安的主力被圍殲開始,基本就等於重新回到了阿塞萊軍手中。到時候,想在艾及特這麼大的地方擊敗地形十分熟悉的阿塞萊軍,是非常很困難的。

同時,艾及特方面再想短期內集結五萬以上的部隊攻打阿塞萊軍,更是完全沒有可能。阿德拉姆一出手,艾及特方面的戰局立即反盤。官軍慘敗已是定局。

九鈴兒後悔萬分。到了這個時候,還貪功打什麼小城?在阿塞萊軍主力尚在的情況下,根本就不應該盲目分兵,否則今天這個慘局也還有挽回的餘地。

九鈴兒越想越窩火,怒氣上涌。

“立即命令霍剎允,希奧宜嬰,希奧逸夫部,率領部隊以最快速度趕來匯合。”

“吹號,立即集結部隊,準備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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鹽礦山,這是一片地處死亡沙漠中的枯竭鹽礦。隨着天慢慢暗了下來,依舊燥熱的風拍打着巨大的總督大旗,發出陣陣刺耳的嘯叫。

山丘下,阿塞萊軍的營帳密密麻麻,綿延到天邊。數不清的火把慢慢點燃,他們在風中搖曳,就像一顆顆妖艷的寶石鑲嵌在輕盈的綢緞上,顯出攝人心魄的光芒,印襯着戰場的肅殺之氣。

賈兀沃義安五十多歲,發須皆白。此時他站在沙丘上的大旗下,望着遠處阿塞萊軍營,面帶微笑,神情自若。

去年,他還是撒納拉的市政官。阿塞萊軍在他的管轄地爆發,其聲勢之大,無人可擋。他勉強支撐了幾天,便逃到了海上。後來加利厄斯將軍率部趕到,他帶着殘存的官兵兵參予了對阿塞萊軍的剿殺。

“不知道囧蛋可見到了九鈴兒督軍?”站在他身後的凱文隆憂心忡忡地說道。

“你認為九鈴兒會日夜兼程趕來救援嗎?”賈兀沃義安懷疑地問道。

“肯定會來,只要我們還能再守七天。”凱文隆口氣堅決地說道。

賈兀沃義安嘆了一口氣,顯然沒有信心。

“大人看到他就知道了,他絕對是一條漢子。好漢子”凱文隆不容置疑地說道。

“哦。一條好漢子?”

賈兀沃義安轉身面對着他,驚異地問道:“你從多卡城回來后,一直不對他做任何評價,聽囧蛋說你還把他狠狠罵了一頓。怎麼今天突然這對他評價這麼高?”

凱文隆苦笑了一下,說道:“他雖然出身低賤,滿身的蠻子味,但他不是蠻子,他的武功和才學都很令人敬佩。那天指桑罵槐地罵他,我的確有些不對。我以為他像那些庫蠻一樣貪婪狡詐,趁機要挾我們,然後中飽私囊,誰知道他真的把那筆軍餉全部發給了士兵。有機會我向他解釋一下。”

“所以你現在很相信他?”

“是的。他對蠻族士兵就像對自己兄弟一樣,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他這是有大度的胸懷。一般胸懷寬大的人,都是忠義之士。所以我相信他。”凱文隆很嚴肅地說道。

賈兀沃義安笑起來,親熱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哈哈哈!凱文老弟你也是忠烈剛直之人,否則也不會得罪許多人。你看,我們還能再守七天嗎?”

凱文隆搖搖頭。

賈兀沃義安大笑起來,“好。今次老夫也嘗嘗血染沙場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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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德拉姆的頭髮又白了不少。他坐在大帳內,冷峻的臉上毫無表情。

“明天,我們發動最後一次強攻,不惜一切代價,殺掉賈兀沃義安。”蘇克魯正蹲在地上看地圖。

他緩緩站起來,望着阿德拉姆殺氣騰騰的臉,輕聲說道:“斥候回報,九鈴兒的倪海鐵騎得到消息已經朝我們移動過來。我們應該抽出三萬人馬趕去阻擊。”

“親王,在平原上對陣,我們的確沒有擊敗倪海鐵騎的把握,但伏擊他,應該還是有把握的。他現在不過只有四千人。”大帳內,一個中等身材,膚色焦黑,神態威猛的年輕人大聲說道。

他就是古齊德,阿塞萊軍中的一員猛將。

“虎子,不要輕敵。”坐在他旁邊的圖盧勒推了他一下,小聲說道,“聽親王的,不要亂詐唬。”

坐在圖盧勒另一邊的中年人就是塔拉斯。塔拉斯參加阿塞萊前,家裏是一方富豪,良田上千頃。他自己也很有才華,只是因為出身不好,處處被人瞧不起。他感嘆世道的不公,加入了溫吉德的事業,成為一方魯埃米爾級別的首領。他不會武功,但他有錢,有錢就可以買到人。

塔拉斯捻着短須,緩緩說道:“雖然我們有十五萬人,敵人只有三萬五千人,但官軍士兵的戰場能力和裝備遠遠勝過我們。四天慘烈激戰下來,部隊已經傷亡五萬人。按照親王的設想,若想明天一舉全殲敵軍,這十萬人必須全部投上去。如果抽調三萬人去阻擊九鈴兒的騎兵,不但主戰場上的兵力不夠,而且我擔心即使擋住了九鈴兒軍,在九鈴兒心急救援全力攻擊之下,恐怕這三萬人也所剩無幾了。這似乎違背了我們發動這場戰役的目的。部隊傷亡太大,將會影響到一下場戰鬥。”

阿德拉姆立即贊同地說道:“嗯,你說得非常有道理。那我們就不管他,我們集中所有的兵力,全力以赴,乾淨徹底地消滅賈兀沃義安。九鈴兒的援軍一路不停地趕來,最快也要到明天晚上。到那個時候,死亡沙地上除了死屍什麼都沒有。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為什麼還要和他的騎兵糾纏,白白折損兵力。”

蘇克魯遲疑了一下,問道:“不阻擊?”

阿德拉姆肯定地點點頭,大聲說道:“不阻擊。”

蘇克魯眼內閃過一絲失望。

“蘇克魯,飯要一口一口吃,敵人要一個一個地消滅,無需着急。九鈴兒的騎兵我們都見識到了,在平原上和他對壘,我們的傷亡太大,拼消耗我們的確拼不過他。但到了胡比亞和以亞基斯這一帶的丘陵和沙漠。他就是一隻病殃殃的狼崽。”阿德拉姆緩緩說道,“這次我們先打賈兀沃義安。打完賈兀沃義安,剩下的也就是他了。”

蘇克魯笑笑,“我知道,只是心裏有些不服氣,為什麼他的運氣每次都這麼好?這次他的增援部隊一路長途跋涉而來,士兵們極度疲勞,而且最多也就四千人,這麼好的機會卻放棄了,實在可惜。”

阿德拉姆冷冷一笑,“沒有人的運氣會一直這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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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雲層特別薄,太陽就像一個碩大的圓盤,烘烤着大地。幾乎沒有什麼風,帝國戰旗有氣無力地懸挂在高高的旗杆上。

鹽礦山上的稀疏椰樹都被士兵們砍光了,整片整片光禿禿的山丘上全部堆滿了屍體。官軍的幾道障礙都被阿塞萊軍士兵成功突破了,迫於無奈,他們只好把戰友的屍體臨時堆積起來,充做擋箭牌。經過將近一天的血戰,雙方死傷慘重,戰場上屍橫遍野,一片狼藉。

卡拉德官軍士兵如今已經剩下不到三千人,他們被阿塞萊軍擠壓到兩個小山包上。左邊是中軍所在地,右邊是輜重堆積地。

戰鼓聲再次敲響,聲震雲霄。

“殺……殺……”阿塞萊軍士兵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怒吼,他們高舉着武器,從四面八方瘋狂地向山嶺上衝去。一時間,殺聲震天。

賈兀沃義安靜靜地坐在總督大旗下,望着面前激烈搏鬥的戰場,心如止水。這兩年來,他帶着部隊不知道殺死了多少阿塞萊軍戰士,今天輪到阿塞萊軍戰士來殺他,他覺得這很正常。他從來就沒有奢想過自己可以壽終正寢。想想當初在古亞茲戰場上,加利厄斯和他帶着士兵們肆意屠殺阿塞萊軍士兵,直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那個時候,他就想到自己終究也會有這麼一天。在戰場上,殺人,被人殺,有什麼區別呢?

古齊德和圖盧勒親自帶着親衛殺了上來。大隊長沙卡虎吼一聲,長槍戳入敵人心臟,還沒有等他抽出長槍,古齊德的戰刀已經兇猛的迎頭劈下。沙卡棄槍而退,順手拔出腰間長劍,刺入迎面衝上來的敵兵身體內。圖盧勒早就瞄準了他,帶着三四個戰士突然圍住了他。沙卡措手不及,被連砍兩刀。古齊德飛起一腳,將他踢飛了起來。

看到上官被敵人傷了,沙卡身後的士兵一擁而上,一部分奮力擋住敵人,另外兩人慌忙將他拖到安全處。

“殺……殺上去……”古齊德高舉着血淋淋的戰刀,對着身後的戰士們奮力狂吼。圖盧勒一張娃娃臉綳得緊緊的,低着頭一路砍殺。阿塞萊軍士兵起初還能跨過戰友的屍體,現在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只能踩着敵我雙方死去戰士的屍體艱難地往山頂上推進。

阿德拉姆就站在山下。他看到圖盧勒和古齊德的親衛隊衝擊受阻,推進的速度越來越慢,臉上不禁閃過一絲殺氣。

阿德拉姆“唰……”的一聲抽出戰刀,回頭望着身後的侍衛隊,猛地舉起戰刀,用盡全身的力氣吼了出來:“為了死去的兄弟們……殺……啊……”

“殺……”一百多名戰士同聲呼應,吼聲伴隨着轟隆隆的戰鼓聲霎時間響徹戰場,他們像潮水一般洶湧地撲向了山上。

沙卡簡單的包紮了兩下,飛步跑到賈兀沃義安身邊,大聲叫道:“總督大人,我送你到對面的輜重車隊去,哪裏還可以堅守一段時間。”

賈兀沃義安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下官沙卡,是珀安符瓮屬下第二大隊大隊長。快走吧,總督大人,遲恐不及啊。”沙卡大聲吼道。

賈兀沃義安打量了他一眼。沙卡身高體闊,大約二十多歲,一張方方正正的臉龐,一雙英氣逼人的大眼睛。由於這幾天日夜奮戰,他的身上到處都是血跡,鎧甲也被多處砍破,幾道傷口只是用布條草草地捆了一下,鮮血正在往外滲透。

沙卡看到自己的士兵步步後退,接二連三的慘叫着被阿塞萊軍砍倒,急得大聲叫道:“大人,快走吧。”

“那就是阿德拉姆。”賈兀沃義安突然站起來,指着前方大聲吼道。

沙卡順着他的手勢看去。

一二十米外,阿德拉姆親自帶着一幫侍從,已經像一支犀利的長箭射了進來,所向披靡。他的左邊是圖盧勒,右邊是古齊德,各自帶着一幫親兵,奮勇跟進。三支隊伍形成一個堅實的品字形攻擊陣勢,急速推進。

阿德拉姆也看到了賈兀沃義安。仇恨就像一團巨大的烈火突然在他的心中爆燃。

“賈兀沃義安!賈兀沃義安……”阿德拉姆再也不顧生死,他就像一頭瘋狂的猛虎,竭盡全力地嘶叫着,咆哮着,殺了過去。

賈兀沃義安冷冷地望着他,臉上掠過一絲譏諷之色。

阿塞萊士兵聽到親王的叫喊,精神為之一振,他們就像突然被敵人砍了一刀似的,嚎叫着,像嗜血猛獸一般張開血盆大口,撲了上去。

沙卡虎吼一聲,率先迎了上去。阿德拉姆一刀劈下,沙卡提刀就擋。阿德拉姆那一刀挾帶着滿腔仇恨,雷霆萬鈞,豈是沙卡能夠接下。沙卡頓時如遭重擊,戰刀斷裂,虎口迸裂,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阿德拉姆順勢一腳將他踢得凌空飛起,重重地摔向遠處。

十幾個擋在賈兀沃義安面前的戰士立即被如狼似虎的阿塞萊軍士兵宰殺了一乾二淨。隨即更多的官軍瘋狂地撲了過來,更多的阿塞萊軍士兵瘋狂地殺了上去,雙方殺的血肉模糊。

一直站在輜重車隊裏指揮戰鬥的凱文隆聲嘶力竭地叫喊着,他指揮士兵們迅速搬開車陣,他帶着所有的士兵,沖了出去,全部沖了出去,沖向已經被阿塞萊軍佔領的,總督大人所在的山包。

阿德拉姆看着賈兀沃義安,突然笑了起來,笑聲凄慘而悲涼。

賈兀沃義安望着他,面含笑意。能夠死在自己的對手手上,未嘗不是人生一件快事。

阿德拉姆一刀梟首。

隨即身後的士兵們一擁而上,亂刀齊下,將賈兀沃義安的屍體頓時剁成了肉醬。賈兀沃義安身後高大的總督大旗轟然倒地。阿德拉姆一手舉刀,一手拿着賈兀沃義安血淋淋的人頭,滿臉淚水,對着天空縱聲狂吼:“大蘇丹……我給你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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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傍晚時分,九鈴兒帶着四千鐵騎終於趕到死亡沙地里的鹽礦山。阿塞萊軍早已經撤走。九鈴兒不敢停留太久,命令士兵們立即散開,四下尋找倖存的傷兵。

整個死亡沙地,躺滿了雙方士兵的屍體,密密麻麻的,數不勝數。無數的武器和戰旗被任意丟棄在血淋淋的戰場上。間或還有幾匹戰馬孤零零地站在屍叢中,發出低低的嘶鳴,偶爾也會聽到幾聲痛苦的呻吟聲,但無從知道它們是從那個角落裏發出來的。風漸漸的大了,吹起的黃沙在一步步掩埋着戰場,隱約傳來呼嘯之聲,就像戰死的冤魂在放聲悲號。難聞的血腥和屍臭味伴隨着瑟殺之氣瀰漫在整個死亡沙地的上空。

九鈴兒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血腥的戰場,但這裏士兵遺骸之多,死狀之恐怖,仍舊令人觸目驚心。他渾身冰冷冰冷的,就像突然掉進了冰窖。童仔面色慘白,兩眼恐懼地望着眼前的戰場,嘴唇不停地哆嗦着。穆扎伊面顯膽怯之色,小心翼翼地躲到戰旗後面。納延泰心驚膽戰,寸步不離地跟在九鈴兒後面,雙手緊緊地抓住戰馬的韁繩,好像生怕自己被躺在地下的死人拽下了馬。羽誓,赫居,額速爾,鷺飛水,乞兒察,古爾丁和幾千部落士兵,也被眼前的血腥戰場震駭了,但他們畢竟久經沙場,很快恢復了心神。

士兵們在各自長官的指揮下,大聲吆喝着,縱馬飛馳而過。鐵蹄肆意踐踏在屍體鋪就的地面上,不是濺起一蓬蓬的鮮血,就是帶起一個個的斷肢殘臂,更加增添了戰場的恐怖和血腥。

囧蛋扯着嗓子凄厲地叫喊着,狀若瘋狂。他跑到中軍陣地上,哭着,喊着,不停地翻動着一具又一具的屍體,但他看到的熟悉面孔沒有一個是活着的,都死了,全部都死了。

“有活的嗎?還有活的嗎?”囧蛋舉起雙手,聲嘶力竭地哭叫着。

九鈴兒回頭望望索拉信。索拉信抬頭望天,正在喃喃自語。

“小信,這死亡沙地上大約死了有六七萬人吧?”九鈴兒輕聲問道。

索拉信恐懼地看了戰場一眼,苦笑道:“大概有十萬人吧。”

“有這麼多?”九鈴兒不相信地反問道。

“鹽礦山這一仗,阿德拉姆總算揚眉吐氣了。基本全殲官軍近五萬人,這可是個巨大的勝利,只怕阿塞萊軍從此更加猖獗了。”索拉信無奈地說道。

“不知道總督大人怎麼樣了?”九鈴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

“總督大人和他們之間仇深似海,恐怕已經被阿塞萊軍挫骨揚灰了。”索拉信難過地說道,“可笑我們還日夜兼程的狂奔,連老命都不要了。”

突然,他想到什麼,小聲說道:“萌貨,假如此時阿塞萊軍還在和總督大人的部隊糾纏,我們人疲馬乏地趕到,立即就會被阿塞萊軍吃掉。”他恨恨地望了九鈴兒一眼,繼續說道:“你是不是想把我們的小命都送掉?你要知道,現在這四千人,都是你真正的血本。將來你即使不當官了,不帶部隊了,但這些部落戰士還是你的忠心部下,他們只會聽你一個人的命令。在東土,只要你登高一呼,他們立即就會雲集麾下,為你賣命效力。你把這樣的部下往敵人的刀口上送,你是不是瘋了?”

九鈴兒感激地望了他一眼,勉強笑道:“兄弟就是兄弟。”

索拉信追問道:“當時你是怎麼想的?我中途叫你歇兩次,你理都不理我?在別人眼裏,你這麼做也許會贏得忠信的美名,可是,在我們這些老戰友的眼裏,你就是瘋子?要是法提斯還活着,他一定會罵你的。”

九鈴兒突然聽到索拉信提起法提斯,心裏一痛,半天說不出話來。

索拉信看到九鈴兒一臉悲凄,知道觸痛了九鈴兒,悻悻然不再做聲。

九鈴兒指指眼前的戰場,緩緩說道:“如果被阿德拉姆圍住的人是我,你會怎麼做?”

索拉信啞口無言。

“雖然我們不認識總督大人,他的部下也不是我們的朋友,但我們都是舉着同一面大旗戰鬥,都是為了卡拉德帝國而戰鬥。救他們,和救自己的戰友,自己的朋友有什麼區別嗎?這是道義,做人的道義。”九鈴兒嚴肅地說道:“換了是我在死亡沙地,不要說只有四千人,就是只有一百人,我相信你也會義無反顧地殺過來。”

索拉信神色凝重地望着九鈴兒,輕輕說道:“我懂了。”

一直在一邊聽他們說話的童仔忽然叫起來,“大人,還有活着的。”

九鈴兒和索拉信驚喜地轉頭看去。乞兒察和幾個士兵抬着一個人,在十幾個士兵地簇擁下,飛步趕來。九鈴兒飛身下馬,大步迎上去。

凱文隆胸口上中了一箭,背上也被人砍了一刀,但他奇迹般地竟然沒有死去。

看到九鈴兒那張披頭散髮的臉,凱文隆吃力地說道:“督軍大人,你來得好快啊。可惜……”

“可知道總督大人的下落?”九鈴兒一邊查看凱文隆的傷勢,一邊大聲問道。

“沒有。”乞兒察說道,“我們仔細搜查了,只有十幾個人還活着,其中還有一個大隊長。他被踹斷了肋骨,一直昏迷不醒,所以僥倖逃過一劫。”

凱文隆望着自己周圍的髡頭士兵,心裏非常不是滋味。他當著九鈴兒的面曾經辱罵過他們,但今天卻是他們將自己從死人堆了救了出來。

“大人,他身上的箭簇入肉很深,流血不止,最好馬上拔出來。但長箭的位置離心臟非常近,如果硬拔出來,恐怕……”乞兒察指着凱文隆胸口的長箭,擔心地對九鈴兒說道。

“暫時不拔怎麼樣?”索拉信說道,“阿塞萊軍大勝之後,匆匆撤退,連戰場都沒有清理,可見他們當時疲憊不堪,急於整軍休息。現在已經過了一段時間,如果他們捲土重來,我們立即就會被包圍。還是先撤退吧。”

九鈴兒問乞兒察道:“暫時不拔行嗎?”

乞兒察搖搖頭,“傷口一直在流血,估計支撐不了多長時間。他還要是隨我們乘馬離去,一路顛簸,馬上就會死的。”

九鈴兒望着渾身血跡的凱文隆,一時無語。

“大人……”索拉信焦急地催促道,“天就要黑了。”

“命令部隊集結,立即離開。”九鈴兒大聲說道:“告訴羽誓大人,帶上傷員,連夜撤回去。”

九鈴兒轉身對納延泰大聲叫道:“點起火把。讓近衛隊留下,小心戒備。”

急促而低沉的牛角號聲頓時響徹戰場。散落各處的騎兵戰士們紛紛打馬沖向戰旗,準備集結離去。

近衛隊在古爾丁,乞兒察的指揮下,以野人戰旗為中心,迅速結成桶形防禦陣勢。十幾支火把被點燃了。索拉信知道九鈴兒要幹什麼。他知道九鈴兒的脾氣,過去一起做斥候的時候,他就是這個德性。他絕對不會丟下一個戰友獨自逃生。

羽誓打馬狂奔而來。“大人,怎麼不走?”

九鈴兒指指躺在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凱文隆,平靜地說道:“等我把他身上的箭頭挖出來,立即就撤。”

羽誓輕蔑地看了一眼凱文隆,十分不滿九鈴兒的做法,大聲說道:“他就一個目中無人的狂夫,他一個人的性命,可以抵得上我近衛隊六百名兄弟的性命嗎?我們近衛隊所所有戰士哪個不是血染沙場戰功無數,大人是不是太過分了。”

九鈴兒當然知道他不滿的原因,所以根本不在乎他說什麼。九鈴兒對他揮揮手,示意他趁早離開。羽誓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吐沫,打馬而去。

“督軍大人,你們趕緊走吧,我不行了。”凱文隆感動地說道,“謝謝你。我已經不行了。”

九鈴兒笑了起來:“大人放心,你會活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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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奧逸夫帶着部隊,最先趕到恰布拉卜城大營。九鈴兒親自跑到轅門外接他。

“逸夫兄,你怎麼把部隊全部帶來了。裁判官大人有部隊替他守拉齊赫城嗎?”九鈴兒看到勒瀚兒,弗其爾,提扎的部隊全部跟了過來,擔心地問道。

“那個圖裡亞多斯手段高明,不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把衛扎伊和樊伊利爾說服了,那兩人帶着五千俘虜全部投靠了他。現在衛扎伊和樊伊利爾都成了拉齊赫市府的兵事屬官。”希奧逸夫笑着說道,“萌貨,你可有這個本事?”

九鈴兒聞言大喜,欽佩地說道:“裁判官大人胸襟寬廣,博才多學,我自然比不上他。他和法戎大人一樣,一心為民,都是難得的好官。衛扎伊和樊伊利爾跟着他,比做什麼逆賊強多了。”

希奧逸夫讚歎地說道:“裁判官大人此舉的確高明,令人欽佩。他不但解決了拉齊赫的守備問題,還解決了阿塞萊俘虜的處理問題,更為各地官府將來招撫其他阿塞萊軍開了一個先例。只是這一招風險極大,弄得不好,就是人城俱損的局面。”

九鈴兒笑道:“裁判官大人的氣魄不是人人都有的。這麼做必須首先要取信於人,人家才會信服跟隨。其他的人想學恐怕也沒有這個魄力和膽子。”

希奧逸夫笑道:“現在你和他都成忘年之交了,自然稱道不已了。另外還有一件高興的事要告訴你。”

“現在還有高興的事?”九鈴兒看看站在身邊的提扎,勒瀚兒和弗其爾,個個面無表情,不由奇怪地問道,“怎麼看你們的樣子,好像不高興嘛。”

“恭喜大人,你已經是督軍大人了。”勒瀚兒忍不住,大聲叫起來。

九鈴兒一愣,隨即明白過來,他馬上問希奧逸夫道:“宮廷來消息了?”

“是的。督察大人覺得宮廷賞罰失當,很早就已經上書了。”希奧逸夫說道,“督察雅爾遲汶大人和市政官毋昂汝大人先後來書,叫我們盡量不要聲張,免得激怒了將士們,動搖了軍心。”

九鈴兒不解地望着希奧逸夫,疑惑地問道:“諸位將士都沒有賞賜嗎?”

提扎終於忍不住,憤怒地罵道:“狗日的,除了把你的代理督軍改成了督軍,其他的什麼都沒有。這他媽的是什麼世道?我們殲敵十八萬,十八萬啊。”

弗其爾也十分氣憤地說道:“兄弟們流血流汗,連點賞錢都沒有。要不是督軍大人發點軍餉,恐怕大家都要吃黃土了。”弗其爾曾經跟隨九鈴兒參加過夜襲千鳥牧場的戰鬥,上次他還參加了荊棘山的阻擊戰。

“算了,雖然這次我們沒有得到什麼封賞,但好歹我們跟着督軍大人,也落了一點實惠,權當是皇帝的賞賜好了。”希奧逸夫嘆了一口氣,勸慰道。

提扎還想再罵,但看到希奧逸夫那雙嚴厲的眼睛,只好把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希奧逸夫是督察府的兵事事務官,雖然官沒有九鈴兒大,但他代表的是督察府,而且希奧逸夫為人嚴謹沉穩,正直忠信,素為同僚敬重,提扎在他面前,自然不敢太過放肆。

九鈴兒對這事毫不在意,他無所謂地說道:“逸夫兄說的對,宮廷不賞我來賞。馬上遷升羽誓為聯隊指揮官,你們看如何?”

提扎立即轉怒為喜,衝著九鈴兒豎起大拇指,大聲贊道:“好。我在路上就對他們說,大人升了督軍,第一個要賞的肯定就是羽誓這小子。”

九鈴兒立即又道:“大家各升一級。”

提扎立即叫了起來:“你瘋了,我們到哪裏弄錢發軍餉啊?”

“是啊,你難道有辦法?”希奧逸夫問道。

“艾及特的軍隊已經沒有了,艾及特這個戰現在就靠我們打。”九鈴兒奇怪地說道,“艾及特方面的軍餉不給我們給誰?”

眾人恍然大悟,一個個頓時喜形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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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里爾前腳剛送走九鈴兒的信使,後腳就接到總督全軍覆沒的消息,芬里爾毫不猶豫立即放棄了賈邁耶城,率軍退回到了加西拉城。艾及特總督賈兀沃義安全軍覆沒,造成兵員巨損。現在他只有五千人,要想守住賈邁耶城這個小城根本不可能,倒不如死守加西拉城。加西拉城高大堅固,城中人口多守起來自然要佔便宜,而且加西拉周邊山勢險峻,很好的拱衛着加西拉城,加西拉城一直沒有受到侵擾全憑其地理的優越性。芬里爾讓快船立即北上宮廷,請求援兵。此時艾及特地區只剩九鈴兒的倪海鐵騎尚可一戰,其餘再無可用之兵。

阿塞萊軍在死亡沙地全殲官軍主力后,士氣大振。他們立即在阿德拉姆的策劃下,準備一鼓作氣,奪取加西拉城。奧贊接到阿德拉姆的命令后,立即率領十萬人馬飛速拿下以亞基斯獲得大量補給。阿塞萊軍在死亡沙地一戰大約損失了七萬人,塔拉斯,駱駝王,蘇克魯三人的部隊都有損失,但他們在阿德拉姆親王的要求下,還是迅速集結了十萬人,飛速向加西拉開進。

死亡沙地大戰之後的第四天,蘇克魯帶三十隨從來到胡比亞城下,簡單的喊了兩嗓子,城裏守軍直接就投降了。

第十天阿塞萊軍齊聚賈邁耶城下。二十萬人在阿德拉姆的指揮下,一個上午就拿下了賈邁耶城。隨即部隊立即北上開始攻擊加西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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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里爾的長相看上去就是個忠厚的長者,他從不發怒,也不斥罵部下,待人和善。芬里爾雖然官不大,但他擅長理財,更像一個商人,幾十年下來,家資頗豐,有良田千頃。就在他美滋滋準備告老還鄉,享受美好晚年的時候,阿塞萊突然叛亂,將他的美夢擊了個粉碎。留在家中的妻兒親人被叛賊殺了,上百間豪宅被叛賊燒了,良田被叛賊霸佔了,財產被叛賊搶了,最後他只剩下了仇恨。在古亞茲,在突比力斯,在塔舍巴,他帶領士兵跟隨加利厄斯屠殺了無數叛亂的阿塞萊士兵,但他沒有解恨,他心中依舊仇視,極端仇視。

加西拉護軍珀安符瓮一直陪在他旁邊。珀安符瓮是個文武全才的武將,雖然有些心機深沉熱衷功名,但他為人熱情,好結交朋友。他三十多歲,身高體壯,骨骼粗大,國字臉,濃眉大眼,留着一把漂亮的黑須。

“這…哎!…”芬里爾心情沉重地說道,“如今的形勢岌岌可危啊。”

“大人多慮了。雖然總督大人不慎誤中了叛賊奸計,以身殉國,但東方尚有九鈴兒的倪海鐵騎,西面還有法戎大人的援軍,阿德拉姆想一口吞下艾及特,無異於白日做夢。”珀安符瓮毫無懼色,大聲說道。

芬里爾瞥了珀安符瓮一眼,沒有理睬他。

“雖然倪海鐵騎全力支援,但他還是沒有來得及救出總督大人。死亡沙地一戰,我們全軍覆沒。阿德拉姆厲害啊,就像當年他們的大蘇丹溫吉德一樣,不但很有威信,而且也很會用兵。這種人你不要瞧不起他,稍不注意,就會被他殺死。現在我們手上沒有多少士兵了,主力都隨着總督大人葬送在死亡沙地。沒有士兵,還打什麼仗?”芬里爾苦笑道。

珀安符瓮很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沒有出言反駁。

“你認為我們守得住加西拉城嗎?”芬里爾問道。

“我們只有六千人,相比阿塞萊軍的二十萬人,的確太少了一點。但加西拉地理得天獨厚非常利於我們防守,而且九鈴兒大人的鐵轉瞬即至,很快就會趕來,內外夾攻之下,阿德拉姆能抗到幾時?”

“你的意思是說九鈴兒大人的一萬騎兵可以戰勝這城下的二十萬叛賊?”芬里爾笑了起來。

珀安符瓮自知絕對不可能,沒有說話。

“倪海鐵騎來得越早,破城的時間就越快。”芬里爾指着城下旌旗飄揚的阿塞萊軍大營,緩緩說道,“阿德拉姆現在是把我們當做魚餌,釣九鈴兒這條大魚,你知道嗎?”

珀安符瓮面色大變,頓時明白了芬里爾話中的意思。芬里爾轉臉望着珀安符瓮,笑着問道:“阿德拉姆在侯森富勒格前前後後投入了十八萬大軍,最後隻身逃了回來,你知道他是怎麼敗的嗎?”

“是被九鈴兒大人的鐵騎一口一口吃掉的。”珀安符瓮回道。

芬里爾點點頭,繼續說道:“這個督軍九鈴兒,就像一頭餓狼,或者一頭餓急了的獅子,圍着阿德拉姆這隻大野牛團團亂轉,東一口,西一口,慢慢就把這隻雄壯的野牛給咬死了。那麼,要怎麼樣才能打死這隻餓狼呢?很簡單,挖個坑,把餓狼誘到坑裏,亂棍就能打死。”

芬里爾站在城樓上,背負雙手,泰然自若。珀安符瓮憂心忡忡的站在他的身後,把臉完全縮進衣服里,看不到一絲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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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卡被囧蛋和穆扎伊一左一右攙扶着,走進中軍大帳。大帳內童仔正蹲在一邊整理各種文書。九鈴兒俯身趴在地上,看着地圖。

沙卡總算看到了名聞天下的九鈴兒。果然如傳言所說,披頭散髮,高大兇猛,但看不出來血腥殘暴,倒覺得他更像一個豪爽彪悍的勇士。

九鈴兒看到他們來了,趕忙站起來,一邊打招呼,一邊幫忙托着沙卡的腰,和囧蛋、穆扎伊一起用力,準備把他放到牛皮縟上躺着。沙卡大驚,連連推辭。他一個下級軍官躺在中軍大帳內和一個督軍大人說話,豈不是失禮之致。

“你肋骨受傷,需要躺下靜養。你不要覺得失禮,都是刀頭舔血的人,爽氣一點。”九鈴兒看到沙卡掙扎不休,有點不高興地說道。沙卡心裏一暖,沒有說話,安安靜靜地躺下了。

“聽囧蛋說,你是被阿德拉姆一腳踢傷的?”九鈴兒笑着問道。

沙卡臉一紅,神情有點尷尬。

“前年在科瑞尼亞要塞,我是大戰之後剩下來的最後一個軍官,當時我是中隊長。今年在死亡沙地,你也是大戰之後剩下來的最後一個軍官,不過你是大隊長。從這一點來說,我們的經歷非常相近,完全可以成為好兄弟嘛。”九鈴兒朝他伸出大手,大聲笑道:“來,我們握握手,以後就是兄弟了。”

沙卡被九鈴兒的豪氣所感染,慌忙伸手和他握在了一起。

囧蛋在一旁笑嘻嘻地說道:“沙卡兄,不要不好意思,你被阿德拉姆踢了一腳,那是好事,將來就是吹牛的本錢。我也被人一腳踢飛過,可那就不是吹牛的本錢了。”

童仔和穆扎伊聞言立即笑了起來。沙卡不解地望着他。

“我是被督軍大人一腳踢出了大帳,那是丟臉的事呀。哇!你不知道,當時飛得好……遠吶!”囧蛋手舞足蹈的怪叫起來。

童仔和穆扎伊被囧蛋誇張的表演逗得完全忍不住,一個勁狂笑。

九鈴兒無奈地搖着頭,笑着說道:“好了,好了,不要再提了,下次有機會讓你踢一腳,給你長長臉,如何?”

囧蛋連連搖手,眼睛望着童仔,穆扎伊大聲說道:“那我還不被人給打死。你們這裏的那個獅子頭宜安魎,又高又大,你們沒看見,那天他把那麼大一輛輜重車直接就給舉起來了,太厲害了。”

“囧蛋兄,什麼你們,我們的,你是不是想離開這兒?”童仔打趣的問道。

囧蛋頓時臉就紅了,趕忙說道:“失言,失言。”

九鈴兒在一旁說道:“總督大人已經陣亡,你們的部隊也打完了,現在就剩下你們幾個人。我看你們暫時留在我這裏,等平定了阿塞萊叛亂,再回去吧。”

沙卡和囧蛋連聲答應。

“凱文隆大人什麼時候走?”囧蛋問道。

“明天。他的傷一直不見好,軍營的條件太差,只能走水路,送他去撒納拉城去醫治了。”九鈴兒說道,“今天天請你們來,是想向你們詢問一些加西拉城周邊的情況。”

“阿塞萊軍攻打加西拉城了?”沙卡吃驚地問道。

“是的。我們必須立即趕去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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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文隆望着九鈴兒因為過度熬夜而憔悴的面容,感動地說道:“督軍大人要注意休息。賊軍勢大,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平定的。”

九鈴兒嘆了一口氣,勉強笑道:“多謝大人關心。只是如今戰局逆轉,加西拉城被圍,如果不能及時挽救危局,恐怕百姓的生活更加艱難了。”

凱文隆望望馬車外荒涼的沙丘,慘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悲痛,“我看督軍大人暫時還是以保存實力為主,短期內不宜和叛賊決戰。如今艾及特主力在死亡沙地鹽礦山全軍覆沒,總督大人也戰死沙場,我們原定在年底之前擊潰阿塞萊軍的想法已成泡影。”

九鈴兒緩緩問道:“大人可有什麼建議?”

凱文隆忍着疼痛,低聲說道:“如果你急於支援,和叛賊肯定就是一場血戰,其結果必定死傷慘重。阿德拉姆匆忙攻打加西拉城,估計也有一箭雙鵰的意思。如果你不急於支援,着急的就是阿德拉姆。二十萬人待在加西拉城下,僅每天消耗的糧食就是一個驚人的數量,如果加上攻城的損失,他的補給很難維持。”

九鈴兒也曾想到打擊阿塞萊軍的補給運輸,但因為地形不熟,難以捕捉到阿塞萊軍的準確補給路線,只好作罷。此時突然聽到凱文隆肯定地說到阿塞萊軍會出現糧食短缺問題,非常吃驚地問道:“為什麼?”

“現在叛賊控制的幾個地方,僅流民就有一百多萬,加上二三十萬士兵和本地的百姓,有將近二百多萬的人口,阿德拉姆根本就沒有這麼多糧食供應他們。士兵們如果不打仗,一天的口糧大約是900克,到了戰場上,士兵的口糧供應就要翻倍。這是維持一個士兵能夠上戰場的最基本最少的口糧了。但就算是900克,也至少勉強可以供應五六個普通難民一天的生活。”凱文隆有氣無力的說道。

大概話說多了,牽動了傷口。他痛苦地呻吟了幾聲,掙扎着繼續說道:“阿德拉姆是阿塞萊軍的親王,他要對追隨自己的士兵和支持自己的百姓負責,他最起碼要讓這些跟着他的人活下去。所以阿德拉姆一旦在加西拉城滯留的時間過長,以亞基斯繳獲的補給根本不夠消耗,糧食問題就會立即凸現出來。這時他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立即撤軍,二是沙塵暴來臨前立即攻破加西拉城,用加西拉城的糧食補給部隊。”

凱文隆吃力的繼續說道:“在整個艾及特地區,每年五月都會颳起五月風,破壞力極強,上百年來皆是如此!這個大家都知道。但十多年前,天顯異象每年十月到十一月也開始出現了大面積的飛沙天氣,雖然沒有五月風破壞力強,但依舊能嚴重影響部隊的視野和靈活性,在滿天飛沙走石的環境裏,騎兵的作用甚至不如步兵!你明白了嗎?”

九鈴兒聽到這裏,已經心領神會,鬱積在心中的苦惱立即不翼而飛。他高興地大聲說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真得太謝謝大人了。”

凱文隆痛苦地皺着眉頭,咬着牙,顫抖着聲音問道:“大人真的明白了嗎?”

“我明白了。謝謝凱文隆大人。到時候倪海鐵騎行動不便,就是阿德拉姆擊敗我的絕好機會,他肯定不會放棄!這也是能保住加西拉城的唯一機會!”九鈴兒激動地說道。

“一個月,在沙塵暴來臨之前,一定要確保加西拉城不失。如果阿德拉姆不再顧及於你,一心只想奪下加西拉城,那加西拉城就非常危險了。加西拉城周圍山勢險峻,本來只要守住外圍幾個關口叛軍就很難打進去,但加西拉只有六千人,在如今總督大人全軍覆沒士氣低落之際,在二十萬叛賊的兇猛進攻下,想守住,幾乎沒有可能。”

“這個月內,肯定會颳起沙塵暴,十幾年來一直如此,到那時痛苦的就是阿德拉姆了。這是他的機會,也是你的機會。你一定要把握住,切莫操之過急。”

九鈴兒笑道,“大人,你要是沒有受傷多好,憑你的本事,完全可以指揮我們打敗阿德拉姆。”

凱文隆的額頭上開始冒汗,他極力支撐着,繼續說道:“去年,艾及特總督加利厄斯大人奏請女皇,免了艾及特百姓一年的賦稅用來賑濟災民,所以直到現在,艾及特的財政情況尚能勉強自保。這次我到撒納拉城以後,儘力說服艾及特總督府的其他官員,給你籌備足夠的軍餉和補給。你在前線,不要掛記這事,我自會幫你辦妥。”

凱文隆從馬車上伸出手衝著九鈴兒揮了兩下,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下官告辭了。”

九鈴兒趕忙搶上一步,緊緊握住凱文隆顫抖的手,笑着說道:“感謝大人對倪海鐵騎的幫助。大人一路走好,保重。”

凱文隆用力回握着他的手,很真誠地說道:“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的命。”

九鈴兒默默地站着,任由長發飄灑,一動不動地望着馬車漸漸消失在視野里。

所謂貴族精英,不畏權勢利誘,不甘墮落流俗。想起凱文隆的這句話,九鈴兒不禁暗暗嘆了一口氣。關係錯綜複雜的貴族那龐大的勢力在卡拉德有舉足輕重的力量,許許多多有學問有影響力的人,無一不是出身於貴族。他們有皇室宗親,有官宦世家,有富商豪族,每個勢力都掌握着卡拉德的權利和財富。所有的貴族子弟們都在為了能夠更好地生存下去而整日忙碌着。但卡拉德如果突然沒有了他們,立即就會徹底崩潰。如果東土沒有法戎,拉齊赫沒有圖裡亞多斯,死去的人可能更多。即使阿塞萊軍贏了,靠阿塞萊軍中那幾個有學問的首領就能輕易治理好天下嗎?他們的絕大部分手下都是大字不識的庶民甚至奴隸,他們什麼都不懂,他們能幫助百姓吃飽肚子嗎?天下千千萬萬的賤民,為什麼不能去念書,去做學問,去做官?怎麼樣才能讓庶民和貴族一樣,可以吃飽穿暖,可以讀書做官呢?

“大人,塔農山黑羽王的援兵到了。”

九鈴兒一驚,猛然回頭望着索拉信,大聲問道:“你說什麼?”

“塔農山黑羽王的援兵到了。這次黑羽王很給你面子,派了兩千人來。”索拉信笑着說道,“赫居和鷺飛水已經去接了。”

帶着援兵千里迢迢趕來的是黑羽王勒安勒勒歐的小兒子庫剌瓦。倪海鐵騎軍中的部落騎兵猛然之間增加到了大約一萬人。這不僅讓部落士兵感到有點不可思議,就連卡拉德普通士兵和軍官也感到了壓力,恐懼的壓力。

九鈴兒很高興,立即命令庫剌瓦的部隊併入可薩近衛隊,庫剌瓦為聯隊指揮官,赫居副之,古爾丁,乞兒察兩人為大隊長。納延泰回到羽誓的部隊頂替赫居任聯隊長。由於希奧逸夫的士兵都是卡拉德步兵,所以九鈴兒特意安排穆扎伊、囧蛋到希奧逸夫手下任聯隊長和大隊長,將原來的三大隊整編為了五個大隊,每大隊六百人。沙卡因為需要養傷,所以九鈴兒暫時把他安排在提扎手下,隨後衛隊一起行動。

第二天,九鈴兒率部出發,帶着大部隊浩浩蕩蕩向加西拉方向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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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西拉城外。阿塞萊軍攻城大營。

斥候隊長飛一般衝進阿德拉姆的大帳。

“親王,倪海鐵騎出動了。”

阿德拉姆正趴在案几上寫文書,聞言抬頭看了一樣斥候,不緊不慢地問道:“全部出動了。”

“回親王,他們的大營已經撤了。前軍希奧宜嬰部行動非常迅速,已經趕到賈邁耶小鎮。”

阿德拉姆揮揮手,斥候飛速退下。

阿德拉姆俯身拿起地圖,仔細看了一下,嘴裏喃喃自語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隨即他大聲喊道:“命令各部,中午時分,攻城。”

阿塞萊軍二十萬大軍分成四部,將加西拉城圍了個水泄不通。阿德拉姆親自率領大營駐紮在東門。蘇克魯部在南門。塔拉斯和駱駝王的部隊在北門。奧贊來得最早,他多繞了一點路駐紮在西門。阿德拉姆之前預想打到加西拉城下估計還會有一番功夫,所以讓奧贊先行前往掃清外圍各處關卡的守軍。

奧贊很早就在加西拉周邊安插無數的眼線和內應,各關卡的守軍措不及防很快就丟失所有關卡,加西拉市政官芬里爾見阿塞萊軍勢如破竹,只好下令全部回防加西拉城,依靠高大的城牆抵抗阿塞萊軍的攻擊。現在阿塞萊軍已經圍住加西拉城三天,卻遲遲沒有發動攻擊。

駱駝王五十多歲,身材消瘦,鬚髮皆已灰白。一般來說,人年紀越大,慾望應該越少,但駱駝王不是,他希望自己能夠重振家族,能夠完全領導阿塞萊軍。駱駝王真名泰伊斯,是吉勒德家族的族長,他之所以被叫駱駝王,是因為他一直騎着一匹駱駝傳宗佈道,他樂善好施卻心機深沉。他曾經和大蘇丹溫吉德一樣雲遊天下多年,在阿塞萊軍中,聲望僅次於阿德拉姆。

泰伊斯的吉勒德家族和阿德拉姆薩蘭家族,還有溫吉德大蘇丹的胡勒延家族。三大家族都是阿塞萊傳奇英雄的阿塞拉的直系後裔。阿塞萊人是納哈撒沙漠的居民,混合了游牧的貝都因人和綠洲的農民,還有帝國統治以來逐漸遷移到此的卡拉德人(卡拉德人大多定居於伯拉索斯海沿岸)。阿塞萊人以騎術和博學多識(尤其是醫學)而聞名,這些知識來自於大陸上一些利潤極高的商路。每個家族都以自己的血統為傲,互相蔑視,阿塞萊人大多在伯拉索斯海沿海和沙漠綠洲定居,他們分為數十個部落和子部落,每個部落都有詳盡的族譜,他們統稱為巴努阿塞拉或阿塞萊,此名便是以傳奇族長阿塞拉命名,他們都將這位族長奉為祖先。(致敬貼吧大神:我就想看看abc大佬。)

帝國在查里丁大帝之前基本不願意把太多軍團派遣到有去無回的納哈撒廢土,而是通過扶植在各個部落的代理人,將影響力投射到這片邊境地區,讓他們在無休止的權力鬥爭中翩翩起舞。這樣的統治讓那些能夠控制綠洲的部落很容易就獲得了帝國的資助,他們保護過往的商隊,並因此致富。那些無法控制綠洲的,則被趕進沙漠,靠放羊和打劫過往商隊為生,直到他們能夠捲土重來,薩蘭家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長久以來,阿塞萊人都在一位帝國指定蘇丹的統治下生活,這個蘇丹通常是從最富有的家族一巴努·胡勒延中挑選出來的。雄才大略的查里丁大帝統治期間,他迅速加強阿塞萊地區的管理,指派大量卡拉德人官員來直接管理一些重要地區,但阿塞萊人都清楚,權力之舞只是暫時休場,一旦時機成熟,它將再次開始。

溫吉德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不甘於帝國的腐敗殘酷統治,他悲憫於受苦受難的百姓,他散盡家財四處傳道,宣揚他那一套近乎完美的治國理念,追求建立一個純粹的、公平公正的世界,建立一個完全由阿塞萊人自主自導的幸福國家,他幾乎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阿塞萊的大大小小的家族、部落、和卡拉德平民懷揣着溫吉德大蘇丹給他們的夢想掀起了一場浩浩蕩蕩的反叛卡拉德帝國統治的運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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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馬與砍殺之一笑風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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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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