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阿波羅千年木
有一點,吉漢傑無法苟同,即便是船隻行走對艙內的物件造成晃動,但那些晃動是有限度的,不應該出現紙片亂飛的情形,原因只有一個:房間裏很長時間沒有住人。
范rì麗死之後距離現在大概有十天之久,而且死者的房間窗戶一直保持開啟狀態,極有可能受海風影響,所以這一次看到的房間非常凌亂。而那個存放布娃娃的房間呢,房間裏除了佈置娃娃之外,還有一張床,睡下兩個人都不成問題,按理說應該有人睡在這裏才是。
吉漢傑再次回到那個房間,撿起一個掉在地上的娃娃,拿在手裏捏了捏,這樣娃娃的手感極好,很鬆軟,最關鍵的一點是,娃娃的布料很乾凈,沒有明顯的污跡。吉漢傑看着手裏的兒童玩具,心裏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應該是有人定期打掃這個房間,而且一直照看着這些娃娃,照看這些娃娃的人一定是在船上經常住的人,而這樣的人肯定就是船上工作的人。
的確不錯,楊尼找來那個在船上工作的護船工,他表示這間房是雲帆船長的私人住處,從來不讓任何人進去,但並不是經常住在這裏。本來這間房是一直鎖住的,至於為什麼今天是開着的,他也不知道原因。
“你知不知道雲帆船長從什麼時候起就一直看着這個房間?”吉漢傑非常熱情地看着那個護船工,對方很是積極,回答也不拖泥帶水。
護航工不知道具體的時間,但是他來這裏工作有三年了,從那個時候船長就不讓人靠近這裏。船上的人對此也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他們每天累得要死要活的,誰會有閑功夫想這些事情。雲帆船長在他們眼中是一個從不近女sè的男人,這樣的男人心裏有什麼問題也說不定,房間裏也許有些東西是用來供自己消遣的,只是他不好意思讓人知道而已,所以船上其它人也從不打聽房間裏到底是什麼。當吉漢傑帶他看到房間裏滿是娃娃的時候,那個人一臉的異樣,最後變成了難以置信。
“太可怕了,平時看上去文質彬彬的雲帆船長,怎麼會私底下收藏這樣東西。”那個護航工搖搖頭說道,應該是把雲帆船長當成一個變態。
吉漢傑沒有與那個護航工表現出臭味相投的意思,表情正直而凝重,沒有一絲笑意,看上去很認真。吉漢傑走上前拍着那個護航工的肩膀問道:“這位先生你貴姓。”
“李。”
“李先生,你們的雲帆船長有沒有女兒呢?”吉漢傑認為這些布娃娃是小女孩的玩具,他寧願相信雲帆船長是因為女兒的原因才弄這麼多的娃娃。
吉漢傑的話一下子提醒了那個護航工,對方像是被人捏到了自己的神經,竟然一下子笑意全無,只剩下一臉的消沉與惋惜。
“好像有個女兒,不過已經死了。”
“哦。”吉漢傑本能地後退幾步,像是想到了什麼。“謝謝你,你可以去忙別的了。”
劉政龍輕聲走了過來,吉漢傑的表現似乎是意味着什麼,他是最懂得吉胖子的人,這一點遠遠勝過曾經與之談過戀愛的楊尼。楊尼執意認為這間房間只是一個普通,沒有任何關聯xìng的房間,但吉漢傑卻認為這件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吉漢傑向兩人作一個假設。假設雲帆船長就是殺人兇手,那麼很難想像他會有怎樣的殺人動機,他現在有錢有勢,而且不近女sè,這一點讓他可以輕易擺脫嫌疑;但假設他不是兇手,但是所有的證據都表明範rì麗的死與他的船有關,他作為一船之長,應該很了解這一切才是。
過了一會兒,派出查看船艙的採證人員都回來向楊尼報告自己的查看情況,他們基本上將吉漢傑所說的路線上的所有房間都查到了,但是這些房間都是輕微的移動,東西基本上都在原來的地方。
吉漢傑分析了一會兒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輪船在抖動過程中並不是整體的晃動,所以船上各部分的晃動程度也是各不相同的,船是一個近似對稱結構,在海中搖動時,往往以船中心為點擺動,所以靠近船zhōngyāng的位置抖動要小些,而船尾與船頭的振動相對要大一些。
這樣移動式的現場給破案帶來很多困擾,吉漢傑雖然知道其中的原因,但也增加了其分析的難度。
“難道就無法確定死者的死亡現場嗎?”楊尼有些沮喪地說道,船上找到的骸骨也讓她大為傷神,作為一名高級督察,她不可能置之不管,但是要怎麼下手,這也是一件很讓人頭疼的事情。
吉漢傑擦了擦自己的鼻子,感覺頭腦似乎清醒一些,他有些無奈地看着楊尼說:“當時船上的人很多,而且雲帆船長也不是很配合,所以也無法第一時間找到兇案現場。這還真是一件讓人摸不着頭腦的案子啊!”
“但是你摸鼻子就有用嗎?”劉政龍站着一邊搶着說道。
吉漢傑趕緊將手放了下來,很無辜地看着楊尼,看上去有些可憐,讓對方看看這個處處針對自己的狗頭軍師。楊尼沒時間搭理這兩個在關鍵時刻還不讓她省心的男人,腦子裏只是想着回去如何向上頭報告,還有書面材料該如何寫才比較合理。
這時候,李白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看到楊尼就搶先說道:“Madam,有發現,這回肯定錯不了。”
楊尼簡單地回應,看了看吉漢傑,後者如一個拾荒者發現了麵包一樣,突然來了jīng神,繞過劉政龍,走到李白跟前用鼓勵的眼神看着對方。“你看到什麼了。”
李白所說的那間房正是雲帆船長住的房間,裏面收拾得整整齊齊,窗戶與門也關得嚴嚴實實的,不可能受到海風的影響。雲帆船長在自己的船上生活了那麼多年,自然有了感情,所以他才能有這些經驗,而且出於一種責任心,他會將自己的房間關好,但門與船上其它的門一樣,沒有反鎖的,人在外面輕輕一扭,就能打開。這是吉漢杰特地交代的,主要是方便查案。
“李白,你發現了哪些不尋常的線索。”楊尼在看完房間中的佈置之後,第一時間便認為這裏不像是現場,即使是也被人清理掉了,實在是找不出有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Madam,這裏的燈光很暗,船上其它的房間都與這裏不同,這裏有成了犯罪現場的條件,剛才我在外面50米遠的地方向這裏看,根本就看不清裏面的清形,極有可能成了兇手作案的地方,然後沿着過道將屍體拋向海里。”李白有理有據的講解,彷彿早已知曉整個案情的來龍去脈。
“說得跟寫詩一樣,好像都是你的猜測吧。”小澤在旁邊不屑說道,這個新人現在工作非常賣力,而且在上司面前極力表現,讓他也有些壓力,看到李白並沒有找到實質xìng的線索,他心裏也鬆了一下。
“Madam,其實還有更重要一點。這裏的桌子有擦過的痕迹,你這樣看才能看得清楚一些。”
李白拿來一個較亮的光源,以一個斜角度朝向桌面,然後靠近觀察,就能發現其中的sè差。“這就是折shè原理,有灰塵與沒有灰塵造成的折shè是不一樣的,所以就能看出不同,這些就是被人擦過的痕迹。”
“你的分析很棒,能夠通過這兩點找出這個不同尋常的房間,也值得誇獎了,但不足以說明這裏就是兇案現場。”吉漢傑走上前看着那個小夥子說道,李白本來還很得意的樣子,聽到吉漢傑的話有些受挫,不過很快鎮定下來。
“願意聽聽GemSir的意見。”
雲帆船長是一個很低調的人,他的房間用小功率的燈光也很正常,有些人不喜歡把自己表現得很積極,不喜歡讓所有人都了解自己。而且吉漢傑通過現場就知道雲帆船長是一個熱愛自己崗位的人,他應該是最後一個離開遠進號,那他擦擦自己的桌子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如果對方成心要毀掉案發現場的話,應該是第一時候擦除某些東西,而不是臨走之前。
“不過你僅僅是觀察一下就知道這間房間的不同,還是值得肯定的,不過切不可驕傲自滿,你要學的還很多。”當說這些話的同時,吉漢傑也想起了小林,就是他不經意的誇獎致使那個年輕人開始忘記自己的本份,最後落得過身殘的下場。
“GemSir說得是。”
吉漢傑打開雲帆船長房間裏的窗戶,一盆太陽神映入眼帘,給人強烈的衝擊。吉漢傑不禁將這盆花捧在手上仔細打量起來。太陽神又叫阿波羅千年木,葉子間緊湊小巧,看上去不太張揚,這一點倒迎合雲帆的個xìng。吉漢傑看到窗檯下面沒有圈形的痕迹,如果是一直放在外面的話,那肯定會有一個圓圈的印跡,經過風吹rì曬,盆底則是受到保護,所以也就留下了一個印子。
吉漢傑嘆息了一下,這個雲帆船長還真是一個心思縝密的人。他知道自己可能要長時間離開這艘船,所以他特地將盆景從室內移到外面,外面空氣溫度大,現在正值秋天,就算不澆水這盆太陽神也不至於死亡。
“小心點,這可不是我的盆景,你可不能亂來,趕緊放回去。”劉政龍不懷好地鄙視吉漢傑,擔心他又要欺負那無辜的生命。
“咦?怎麼回事兒?”吉漢傑突然皺着眉頭,伸手去摸那太陽神的株體,發現這盆花好像被人動過手腳。這盆太陽神與花盆之間好像是脫節一般,輕輕提一下太陽神的根部,那株體連同泥土就被拉了出來。楊尼與劉政龍不約而同地看向吉漢傑,他的左手拿着太陽神,右手拿着一個空花盆。
“你這人太皮了,怎麼像個孩子一樣。”楊尼非常生氣地說道,現在正在查案,那個死胖子竟然破壞別人的東西。
但那個胖子沒有半點慚愧的樣子,只是站在那裏,像是思考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