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安德魯再次醒來,只覺得四周吵鬧無比,眼前木製的酒杯裝滿了劣質的大麥酒,傳奇冒險家亞爾夫正高舉着同樣的酒杯對着身旁身材高挑的精靈美女說到:“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湖泊般大小的史萊姆,就是本大人出手討伐的。就在城外幾里!!!哎哎哎,別不信啊。”

“你看,我這頭頂上的羽毛,就是傳說中不死鳥的尾羽!”

“我旁邊這位,可是傳說中的勇者大人!哎哎哎,別走啊。”

安德魯聽着傳奇冒險家亞爾夫的聲音之後,雙眼漸漸有了神采,看着眼前劣質的大麥酒和黑麵包,飢餓感慢慢涌了上來。也顧不得亞爾夫在一旁拽着人家精靈美女不停的吹噓他那英勇無敵的身姿。

當!隔壁桌以為身穿金甲的聖騎士似乎是受不了亞爾夫騷擾精靈美女,木製的酒杯重重的砸在桌子中間,木屑,酒水,殘渣碎片,隨着桌子的轟然倒塌,散落一地。“我是沃特曼堅銳騎士團聖騎士亞托克斯·奧斯維辛,請你閉上你的嘴,結束你那無知的發言。因為沃特曼紅衣主教奧特里奇以及沃特曼民眾的虔誠,邪惡的魔物以及魔王根本不能在這神之下的國土上生存。魔王入侵米德加爾特大陸以來,只有這片虔誠的土地才免於霧氣的侵蝕,境內也沒有什麼魔物,這都是我們紅衣主教奧特里奇的功勞,我們主教未來必然會作為最虔誠的主民執掌教會,你們這些外面來的土包子,怎麼能懂我們主教的偉大,神的慷慨?”端着酒杯的聖騎士亞托克斯慷慨激昂的一大段,本來要環顧四周,在周圍人讚揚的眼神中,舉杯慶賀。剛扭過頭,就看見安德魯腿上架着托盤,兇殘的對付着盤子中的麵包和肉,麻布衣服上掛着聖鈴加拉爾和聖錘托尼爾,神聖的武器怎麼看也不會在這種看上去像是乞丐的人身上。

看到這像是乞丐進城的安德魯,又聯想到剛剛打翻的騙子亞爾夫,這樣的兩個人竟然敢無視身為聖騎士老爺大人的亞托克斯,英俊的臉龐因為酒精的作用下迅速變紅,空着的左手抓着安德魯的衣襟拽了起來。

看到安德魯的眼眸,本來因酒精而激動的臉色潮紅瞬間變成蒼白,抓着安德魯衣襟的手也不停的顫抖,右手的酒杯順着褲襠里的溫熱散落一地。那猩紅沒有波動的眼眸里只有兩個字“飢餓”,與之對視的亞托克斯彷彿兔子遇到豺狼,羚羊被猛虎壓住一樣,瞬間喪失了所有行動能力與思維意識,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要被吃掉”。

就在亞托克斯就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喧鬧的酒館被一個士兵撞開了大門。

“不好了,魔物攻城了!”說罷,三步並作兩步,將抓着安德魯衣襟的亞托斯克拉走了。也不只是士兵的出現拯救了亞托斯克,就在他被人拉走的一瞬間,一塊牛排出現在安德魯的面前。看着四周慌亂的人群,傳奇冒險家亞爾夫先生瀟洒的將所有能看見還能吃的食物裝到盤子裏,優雅的遞給趴在地上狂吃不止的安德魯。

酒館外,迷濛的霧氣悄悄席捲了每一個角落,滿街的腳步聲,喊叫聲,馬蹄聲,武器的碰撞聲,這半山下的城堡幾百年的安定平和都被這一夜吵翻。這一出盛大的交響樂,伴着酒館內吭哧吭哧的撕咬吞咽聲,顯得無比的詭異陰沉。

塵土在天際飛揚,迷霧在夜色中低吟,野獸在狂風中咆哮。教堂外,亞托克斯站在教堂門前,華麗的盔甲即使在黑夜中也亮如明燈,他伸手就要推開教堂內華貴的大門。

這時門口的侍衛對亞托克斯說:“奧斯維辛大人,主教大人正在睡覺,有什麼事請明日再說吧。”

“魔物在攻城!主教竟然還在睡覺?他怎麼睡得着的!”亞托克斯伸手推開侍衛,闖進教堂。

如肉山堆砌的主教橫躺在他華貴且象徵著權勢的純金座椅上斜躺着,震天的呼嚕聲壓過了城外的嘶吼聲,象徵著神權的寶石權杖垂在座椅之後,很難想像一方主教竟日夜在座椅上沉睡。

亞斯托克單膝跪地,“請聖十字軍守城!”

而回應亞斯托克的只有純金座椅上的呼嚕聲。

第二日,安德魯在一片殘渣廢墟中醒來,桌椅的碰撞聲吵醒了倚坐在門口的傳奇冒險家亞爾夫。他將他那大的誇張的帽子從臉上拿下戴到頭上,對着安德魯親切的說道:“嗨,勇者大人早安。”

行走在沃特曼的街上,戰場上受傷的戰士隨處可見,教會的牧師和醫館的學徒急匆匆的奔走在昔日最繁華的街道上。灰色的天空伴着霧氣彷彿隨時會有雨水滴落。聖堂處依稀可以聽到鐘聲,卻又被遠處巨大的爆炸聲淹沒。

穿着不知道傳奇冒險家亞爾夫從何處順來的衣物,倆人趕到了沃特曼城牆的邊緣。不知從何處匯聚的魔獸兇猛的撞擊着沃特曼的屏障,風刃,火焰,無處不在的魔素助長了這些殺紅了眼的畜生,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是什麼闖進屏障里撕碎城牆外奮戰的守城戰士。昨夜慷慨激昂的聖騎士亞托克斯·奧斯維辛披散着他那一頭金色的秀髮,手執雙手巨劍,正在砍殺着一隻闖進屏障的魔狼。在亞托克斯以一條手臂受傷為代價艱難砍殺這隻魔狼的時候,熾熱的火焰從將死的魔狼口中噴涌而出,留下了那隻受傷的手臂以及被烤的赤紅劍刃。

巨大的變故另一眾戰士一時間無所適從,往日戰力最強的聖騎士死了,他怎麼就死了,死的無聲無息。就連他往日引以為傲的金色聖鎧也就剩下了那隻握着巨劍的手臂,深深的插在魔狼的頸間,被焦糊的狼毛燎出一陣陣青煙。

鋪天蓋地的魔物圍聚在山城沃特曼,腐蝕性的液體肆意的揮灑在保護城市的結界上呲呲作響,無數的箭雨透過結界潑灑而出,卻被濃煙籠罩。凄厲的獸吼響徹天際,以往作為裝備材料的各種魔獸竟不知為何原因齊聚在外攻城。

沃特曼山城的主教臃腫肥胖的臉上此時正留着汗液,他虔誠的跪拜在神像前方。“無所不知神啊,罪人埃斯特爾祈求您的指引,您端坐在天上,指引您虔誠的子民,希望您賜下恩賜,消弭災難。”

不住的磕頭,祈禱,外界千金難得的聖水不住的潑灑在聖像面前,身後三位聖騎士面無表情,巨大的劍刃插在身前的地上彷彿即將行刑的劊子手,鮮血染紅了主教名貴的法袍,同樣一位身着金甲的聖騎士被拍碎了頭顱,趴在地上。

寬大的劍刃緩緩從地上抬起,鋒刃反射着燭火的光芒閃耀着璀璨的金色,刀刃向趴在地上祈禱的主教頭上移動,滿室肅穆的如同荒誕邪惡的祭祀儀式。

“鐺!”渾厚的鐘聲在這肅穆的教堂深處不斷地迴響,悠長的嘆息伴隨着沉重的腳步從懺悔室中傳來,迷途的羔羊帶着些許劫後餘生的迷惘,看向剛從懺悔室中出來,那道蒼老消瘦,手執鈴鐺的人影。“他不該被你們屠戮,雖然他終不能逃脫,也必滅亡,但終歸是要投入主的懷抱。”

“可是.....”

“沃特弗萊湖被一隻吞噬一切的魔物佔據,我曾去過。血紅的獨眼下所有的屍骸皆化為河底的泥沙,它吞噬着一切,空氣中的魔素,天空的飛鳥,路過的行人,外面的魔物。我見過它,我們都不是對手,曾經出去的旅人都已經被它所吞噬,我們假借神的名義,吹噓這所謂地上的天堂,可我知道,這一切不過只是我等在安靜與絕望中等待回歸主的懷抱。那隻不停擴張的湖中怪物消失了,我等,也要繼續我們的使命了,願主保佑。”

“願主保佑。”沉默的劍刃收歸了劍鞘,肥碩的主教也恢復了往日的榮光,風聲鶴唳的教堂也沒了那種陰沉,教堂中主教的手諭也從教堂中匆忙的傳到城市中的各個角落。無數拱衛教會的十字軍被調動,高大的戰馬在城內揚起灰塵,為神明而戰鬥的騎士們沖向攻城的魔獸大軍。

被神明加持過的武器輕易地劈砍進魔獸堅硬的鱗甲之中,渾身披滿金甲的戰馬在城外咆哮,死亡和鮮血交織,聖歌於城牆邊響起,來自於神明的加持被賦予在城外奮戰的騎士們。

而在這時,滿是破敗和死氣的騎士遊盪在沃特曼的街頭。令人絕望的利刃砍在那些喪失家園的平民身上,混亂和死亡在城內慢慢的蔓延,扭曲和墮落的陰影又使喪生在劍下的平民腐化墮落成亡靈的戰士。

災難,如同瘟疫般不斷蔓延,可此時,已經沒有任何力量,來阻止城內混亂的蔓延。邪惡的陰影慢慢擴散,越來越多的平民和貴族被迷霧籠罩,邪惡的哀嚎彷彿魔王的囈語,越來越多的人開始了不同程度的異化。

教堂那沉重的石門被緩緩的打開,終日不見陽光的聖堂今日終得光明。肥碩寬大的陰影懶洋洋的罩在象徵著救贖與權力的寶座上,若不是那道光,沒人能察覺出那明亮的燭台所不曾照射出的陰鬱。

教堂的石門又被那漆黑籠罩的陰鬱關閉,主教拄着他那名貴的藍寶石權杖,和煦的向著下面散發著暴虐和飢餓的安德魯說道:“迷途的羔羊,歡迎你來感受神的恩澤。”

扭曲,且慵懶的黑暗緩慢的包裹着安德魯,輕柔的聲音回蕩在這座歷史悠久的教堂使人昏昏欲睡“見證神的榮光,感恩神的賜予。”藍寶石的權杖透過神像的雙眸愈發明亮,“聆聽神的旨意,遵從神的意志。”漆黑的觸手緩緩的覆蓋了穹頂“將你的一切奉獻給神,將你的痛苦,你的愉悅,你的希望,都奉獻給神明,你將獲得無上的榮耀。”

他一步一步從台階走下,張開雙臂打算擁抱這位“迷途的羔羊”他念誦着神言組成的咒法,卻不防這位羔羊眼底的嗜血和暴力。

兩人緊緊相擁,濃郁的黑暗將兩人包裹,旋即衝天而起,頂破蒼穹。

黑暗中,華貴的金絲服飾膨脹裂開,腐爛的膿液在空氣中發出呲呲的聲響,寶石鑲嵌的冠冕化為黑暗中的觸手,狂亂的揮舞。

“為什麼?你只是神明放牧的羔羊?明明只需要接受神明的懷抱就好。為什麼?那些狂悖無知的人敢於冒犯神明的威嚴?明明只要好好讚頌主的恩惠,明明只要接受神明的放牧就好!為什麼!”

嗜血的獠牙緊緊的咬在主教的脖子上,鮮血沾染了那名貴華麗的主教袍上。原本慵懶濃郁的黑暗也在不住的哀嚎怒吼,隨着生命力的流逝,主教那慵懶的面容變得猙獰驚恐,在黑暗的氣息里不顧一切的釋放聖光神術,光明穿破陰雲,神聖的詩篇在雲下天上緩緩展開,衝破黑暗的束縛。

天空中黑色與白色明暗交織,無匹的灼熱衝破教堂的屋頂,光明與黑暗的力量隨着主教的怒吼迅速增強,肥碩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乾癟,強烈的不甘在主教眼底升起。

“我替神明放牧,爾等竟敢如此對我!”聖潔的十字光柱突破黑暗的封鎖,強烈的光明照耀整個沃特曼,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天空中的異象,一條漆黑的大蛇沿着白色的十字盤旋而上,漆黑的蛇首向著天空無聲的咆哮,邪惡,猙獰,詭異。

教堂內恐怖與暴戾也漸漸平息,安德魯保持着擁抱的姿勢任由灰燼從身上留下。教堂深處,搖鈴輕響,一聲沉重的嘆息在破敗的教堂響起。

天上的風停了,所有的異象,黑暗與光明都歸於平靜。安德魯嗜血暴虐的雙眼也漸漸露出一絲迷茫。

巨大的煙塵自水塘邊升起,漆黑如同魔獸披着鐵鎧的獨角戰馬擤出灼熱的蒸汽。透過斑斑血跡,槍尖閃着銀光,踩着魔獸的血肉,悍然撞碎內城的結界。黑色的十字鷹旗下,教宗裁判所騎士長巴奈特·斯圖爾特率領教宗裁判所殺進了混亂不堪的沃特曼。

古老的青石路被血肉和骨骼殘渣鋪滿,盤旋於天上的魔化禿鷲與雙頭飛龍吐出火焰炙烤,鐵與火,刀與劍,混亂與虔誠,統統化作戰場上的亡魂。而腐化墮落的亡魂,則成為這騎士團鐵蹄下的殘渣。

當安德魯走出殘破的沃特曼聖堂,數十位黑甲騎士用騎槍將腐化墮落的十字軍骷髏挑飛,砸碎。隨即,一名騎士轉過頭來,漆黑的面甲下露出毫不掩飾的殺氣:“我是巴奈特·斯圖爾特,我以裁判所騎士長的名義,宣判你,安德魯·奧布萊恩,有罪!”

說罷,巨大的騎槍從那誇張怪誕的黑色巨馬上飛射而出,漆黑的全身甲輕易的踏碎地上的石板,緊隨騎槍而上的是鑲嵌着寶石的釘鎚。

鐺!

教堂后的鐘聲響起。

鐺!

安德魯腰間的聖鈴隨之響起,神聖的結界彈飛了那支騎槍,電光閃耀間雷神托尼爾格擋住砸下來的釘鎚。

巨大的衝擊使得地面微微塌陷,十字的黑色面甲下一雙冰冷而銳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安德魯:“只有血能寬恕你的罪孽,安德魯。”

從小接受聖堂教育的安德魯自然知道教會內部的劊子手們有多難纏,甚至曾經的黑色七月事件一直被某些異端視為反對神明的優秀教材。那次事件,某位裁判所騎士長甚至衝進教廷,屠戮當時教皇及其所有侍者神官。如果說教皇所代表的是神的意志,放牧眾生,那裁判所便是神的牧羊犬,清除一切他們所認定的異端。

由於裁判所騎士的闖入,城外抵擋攻城魔物的十字軍終於被突破了封鎖,鋪天蓋地的魔物闖進沃特曼內城。

獵龍巨弩弓弦響動,一隻三頭奇美拉的翅膀被貫穿,哀鳴着掉落到安德魯與斯圖爾特中間,火焰與毒素分割了戰場,躲閃不及的裁判所騎士在火焰與毒素中撕扯着腐爛燒焦的盔甲,隔着濃濃煙霧,斯圖爾特向著安德魯兇狠的做了一個割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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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英雄傳:逆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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