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個故事(十二):來世不生帝王家
此人正是深先生,他一出現,百官更是嘩然,紛紛議論開來,更有甚者已經準備提前離開大殿,那些人應該都是皇后一黨,看到她大勢已去,知道自己如果等到一切成為定局,一定不會被太子輕饒,準備做鳥獸散,但大殿外的一眾將士攔住了那些準備逃走的人,南宮傅宛如一尊戰神,手提大刀,站在殿門口,將那些逃出來的人一一斬殺。
“各位大人休要出逃,乖乖呆在這,待我繼承皇位,依舊會好好對待大家,若是此時離去,便是叛國,殺無赦!”
蘇澤此言一出,無人敢動,皆看向皇后和她身旁的深先生。
“你出來幹什麼?!”
“皇后,你大勢已去,這人偶再控下去,只會更加滑稽。”
“看來先生是個識時務的人。”
“太子謬讚,不過殿下,即便皇后隱瞞皇帝崩殂一事,也罪不至死,況且她詔書在手,太子最好有所準備。”
“多謝先生提醒,趙運程!”
趙運城展開手中的詔書,大聲朗讀,百官再次下跪,他們知道,這次是真的了。
“你幹什麼?!你這是要毀了我么?!”皇后歇斯底里地吼着,但深先生卻沒有理會,反而是看向一旁的大宮女。
“大宮女今日可感到不適?”
“此話怎講?”
“是不是感覺脈絡不同,血液流向一處?”
“是又怎樣?”
“那就對了,時候快到了。”說完,留下迷惑的大宮女,飛身來到花瑤身邊。
“你耍我。。。啊!!!”大宮女剛要發作,胸口彷彿如同氣球一般,迅速脹大,然後爆裂開來,血肉飛濺。
“皇帝身上那葯里有毒,只對習武之人有用,吸入之後再運行脈絡,毒氣就會進入血液,慢慢地侵蝕她的身體。”深先生向一旁的花瑤解釋到。
“啊!!!!!!”大宮女四處飛濺的血肉染紅了皇后的臉,本來就已經心灰意冷的她,此刻更是驚懼交加,大臣們也都十分恐慌,文臣聚在一處,不敢再看向血肉模糊的大宮女,武將們強行壓住心裏的恐懼,依舊站的筆直。
“先生這是棄暗投明了?”
向蘇澤飛來的血都被老太監拂袖擋下,他看了看上面尖叫的皇后,沒再理會,反而是向了深先生。
“深某實在沒想到,太子會把我這義女搬來,想必那天那銅鼎後面是您吧。”
“正是。”
“也怪我太相信花瑤了,居然真的把五皇子給殺了,不過也算是給太子殿下除了個禍患,您說是么?”
“確實要感謝您幫了大忙。”
“不過深某對朝廷向來反感,況且海國曾是滅我山國的罪魁禍首,那晚所言並不為虛,皇后沾上那大宮女的血,血里有毒,她也活不成了,太子,你很有手段,不過,你必須死!”
深先生一個箭步來到太子面前,一旁的老太監根本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一枚毒針攥在他手裏,正要向印堂刺去。
然而蘇澤卻向後飛去,深先生也察覺到手感不對,抬眼一看,那毒針,分明是刺進了花妖的胸腔!
“花瑤!”同一個喊聲從兩個人口中傳出,蘇澤好不容易停下身形,趕忙抱住花瑤,手中攥緊了那枚毒針。
深先生像中了邪似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感受着花瑤的呼吸逐漸變弱,空洞的眼神里似乎只剩悔恨。
“花瑤!”
“殿下。。。”
“不,你別說話,太醫呢?快叫太醫!!”
“你成功了。”
“嗯。”
“那就好。。。”
“可是。。。”
“我沒事,就是有點疼。。。”
“你放心,我會給你報仇的。”
“不要,不要。。。”
“為什麼?”
“因為他是我師叔。”
“可是他。。。”
“我這條命原本就是他救出來的,現在還給他,也沒什麼不好,今日之事,我早有預料,我師叔這人固執的很,不管是誰擋在他面前,他都會毫不猶豫地下手。。。”
“花瑤。。。”
“那天他說過,要讓你們兩敗俱傷,你又問我要了毒針,你知道的,我是不會讓你殺我師叔的。。。”
“你別說了,我求你。。。太醫呢!快給我把太醫叫來!!!”
一直站在一旁的深先生開口說話了:“我的毒,無人能解。”
“你什麼意思?!”蘇澤暴跳如雷,卻始終克制住自己,盡量溫柔地抱着花瑤。
“無人能解啊,哈哈哈!”深先生突然仰天大笑,“山國因我而滅,本以為這是場救贖之旅,想不到,真成了千古罪人了,哈哈哈。”
“你瘋了。”
“瘋?我是瘋了,我早瘋了,瘋子做出這等天理難容之事,皇后是瘋子,你也是,你也一樣哈哈哈。”
蘇澤看着癲狂的深先生,沒再理會,轉而看向越來越虛弱的花瑤,花瑤原本就白皙的面龐,此刻更加蒼白。
“事已至此,已經無法挽回了,我只問你一句話,你要如實回答我。”
“你說。”
“你是否喜歡過我,哪怕就一刻。”
“無時無刻。”
此刻蘇澤的眼淚再也剋制不住,如泉般噴涌,滴落在花瑤的臉上,花瑤剛要抬手拭去蘇澤的淚水,手卻輕輕一垂,便是永遠離去了。
大殿內,喧鬧的大臣,已經魔怔的太后,癲狂的深先生,滿臉憂愁和無奈的老太監與趙運程,蘇澤把這些統統看在眼裏。
這就是皇宮么,這就是權力么,我苦苦追求了那麼多年,最後得到了什麼?
真可笑。
蘇澤操縱手中的毒針飛向深先生,他應聲倒地,最後看向蘇澤的眼神竟是欣慰。
大臣們徹底亂套了,在這象徵權力的大殿內,僅僅不到一個時辰就死了三個人,大宮女爆死,太子侍從被殺,太子又親自殺人,可逃也不是,門外如同凶神一般的南宮傅,也是見一個殺一個,這皇宮是怎麼了?這海國是怎麼了!?
蘇澤把花瑤的屍體交給老太監,緩緩走向皇位,趙運程在蘇澤身後跟着,生怕他出什麼事。
皇后躺在一旁,蘇澤想都不用想,她應該也在等死,龍椅已經被血染的通紅,蘇澤沒管那麼多,自顧自地坐在那裏,俯視着那些慌亂的大臣,如同大象俯視螻蟻。
武將們兀自站着,只有那些文臣依舊騷亂如初,也不止是誰起的頭,大喊了一聲肅靜,大臣們紛紛看向蘇澤,愣了一下,便紛紛跪拜。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臣們一遍一遍地跪拜,蘇澤卻兩眼空洞,他看到南宮傅提着刀滿臉欣慰的走進大殿,站在他身側,與趙運程相對,卻不知說些什麼。
他想到第一次走進這個大殿,是為了跪拜他那謀反奪權的父皇,那時他還年幼,並不懂許多禮儀,父皇卻在大殿上將他罵了個狗血臨頭;他又想起冊封太子那天,意氣風發,父皇滿臉欣慰,卻始終沒有開口誇讚,只是在他肩膀上用力按了按;他又想到那日在酒樓上初見花瑤,分明只是初見,他卻鬼使神差地要求老太監把花瑤帶回宮。
花瑤,為什麼一定要是花瑤?蘇澤閉上眼睛,強迫自己的眼淚停留在眼眶,他知道,這只是個開始,往後的事會更加艱難。
那日花瑤地問題再次浮現在了蘇澤腦海——“要是讓你回到過去呢,你怎麼選?”
伴隨着這個問題的還有一句詩——來世不生帝王家。
花瑤,我知道怎麼選了,我知道了。蘇澤的腦海不停翻湧,但在現實中,他卻整個人都在翻滾,蘇澤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從台階上滾了下來,老太監,趙運程,南宮傅等一眾人皆慌忙上前查看,只聽趙運程大叫不好:“是血,龍椅上的血,快,快叫太醫!”
然而蘇澤卻全然沒有聽到那一陣陣騷動。
他只感受到了無窮無盡的黑暗,但黑暗很快過去,一片廣袤無垠的草地映入蘇澤的眼帘,花瑤就在他面前撥弄着五弦琴,她察覺到他的到來,轉身望去,明亮的眼眸如天空般清澈,嘴角的微笑,如鮮花般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