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探灤河
不過好在其中兩個男人好了一些,能緩慢游泳了,陳樂基告訴他們先互相攙扶着,這導遊怎麼還沒找來救援,只能自己去找了。
遊了半分鐘,忽然一雙手抓住他的脖頸,直接給他拽入水中,強烈的撞擊讓他猝不及防,勒住脖子的雙手將自己口中的氧氣全部擠出去。
陳樂基在驚慌之中,卻聽到他幾個同事的叫嚷救命,陳樂基將自己的雙手用力向上抓去,甚至薅到了勒着他的人的頭髮。
“你太礙事了,你還是先死吧!”
這是他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向著身後勒他的人襠部抓去,這人鬆開了手,陳樂基又一腳踹中那人的胸口,這才完全掙脫束縛,但是,隨之而來的是嚴重缺氧,導致的窒息,沉入水中。
等到陳樂基睜開雙眼時已經是很多當地人圍觀並且救人的畫面了,陳樂基迷離之中似乎看到了那個破黑棉襖沖他怪笑的老頭子,睜開眼后卻全是正在救援的當地消防員和一些好事者來幫忙的。
“撈上來十個人,就這麼一個喘氣的,這回可完蛋草了。”
陳樂基聽一個戴着蓋帽的警員說著,便看見他的幾個同事被矇著白布,被工作服人員抬走,他自己說不出話,還嗆了很多水,神志不清的他被送往醫院,臨走之際,他看了一眼灤河那片深水中,一個凄冷的黑洞洞眼眶盯着他一句跟隨頭部轉動,陳樂基的耳邊回蕩一句話:
“下一個,就是你。”
陳樂基說完了,沒有在說下去,我追問:
“你通過一句話確定那個勒你的人是導遊?”
陳樂基點了點頭。
“你說你在蘇醒,但是神志不清的狀態下看到深水區里站着一個滿身水草的鬼?並且跟你說,下一個就是你?這是不是過於離譜了。”
陳樂基苦笑,
“我只是說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至於真相,或許,你可以查出來,好了,我的時間不多了,如果不能在這吃個便飯的話,我累了,要休息了。”
陳樂基態度反常,我對中年大姐打了招呼后,還是打算離開。
臨走前,走出門外,陳樂基說了一句。
“下一個,就是我了。”
出了門才發現雪已經停了,太陽照耀下,空氣並不是很涼,踩在潔白如玉的雪上,我在思考陳樂基說的話。
第一,陳樂基為什麼會定居灤州。
第二,那個導遊已經死了,是不是真的要行兇殺人不得而知,即使要殺人,他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是他們?”
第三,陳樂基口中的黑棉襖老頭是誰。
第四,也是陳樂基重複了兩次的話,下一個,就是他,什麼意思,他的時間不多了,他要死了么?
帶着這些疑問,我決定,去灤河周邊進行調查,雖然時間過去了很久,希望能得到一些蛛絲馬跡。
或許,因為當年那件事,灤河周邊已經大變樣,將灤河引流,建高柱堤大壩,的確帶動了周邊的農業,存水,也方便了灌溉農田。
我走訪了一些住在灤河周邊的老人家,有的知道這件事,但是沒親眼看到,直到我找到了一位當時已經七十多歲的老人鄭虎慶,他就是當時的救人者之一。
老爺子一輩子是個無產階級農民,有着一身好水性,那時候敢下灤河的打漁人並不多,他就算一個,老爺子對於這事還挺記憶猶新,也因為當時救人,被縣裏表彰,一人發了五十塊錢。
全國的語言中,只有灤州話只說三個音,沒有三聲,老爺子是地道的灤州人,所以說話也是三個音,以下是我的翻譯成部分普通話。
“這個事啊,當時灤縣都傳遍了,我們村的人,都看熱鬧去着,有的歲數大的,還不讓小孩去,怕被水鬼迷,我呢,常年在河裏打魚,賣魚,要不也沒錢花呀,當時啊,政府啊,派出所啊,都來人咧,但是說實在的,沒人敢撈去,說忒多人,當時有個小孩二十來歲,還漂上來咧,還有點氣,我們幾個人就把他倒着提了起來,吐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命是撿了半條,然後吧,這個政府就說,誰下水救人,獎勵五十塊錢,這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是?我跟我們一塊打魚的就狠下心,划著小船兒就去撈了,有男有女呀,都泡浮囊了,擱哪肯定是死了,我一看這小船也不夠裝誒,奏跟河邊上的人說,再划個過來,沒辦法咧,派出所的民警,也划著個來咧,我那一瞅,那淺灘那邊又漂起來一個,總共十個人,一個喘氣滴。”
老爺子說著挺起勁,我問了問當時的情景,老爺子抽個煙袋鍋子點上,很嗆,使勁兒嘬了兩口,繼續說,
老爺子說從他小時候,就聽自己家老人說,這灤河啊,會吃人,但是很講究,一年一個,邪了門兒了,那年吃九個半,更邪的,連吃九個,那必是吃撐了?這近十年不吃了,但是傳說始終都有,也別盡信,也別不信。
我給老爺子拿了兩瓶老白乾,他愛喝酒,我就推辭了,老爺子說沒事上家吃魚,他兒子現在也打魚。
這傳承也算挺正統了,我告別老爺子一家后,回到家中,繼續整理我做的記錄和走訪線索,基本了解事情的大概。
我查閱相關資料,發現了一處疑點,當初那個帶團導遊,欠了很多債務,可能由於是公費旅遊帶團,很多事情都是他一人操辦,所以此次出行保險單受益人,全寫的是導遊的名字,這個事情可能陳樂基現在都未必知道,這也就印證了,陳樂基說導遊並非是救他,而是殺他的想法了。
至於水鬼,我倒覺得是子虛烏,有,灤河的水質我找人勘探過,與其他地方的河流沒什麼不同,一個在當年打撈出來的鐵籠子吸引我的注意。
這世上有一種魚,叫做電鰻,又有着水中高壓線之稱,它的放點頻率是50次每秒,輸出電壓是300到800v,這足以將成年人電暈,但是它不是河流生物,不過人為抓捕,給他放到鐵籠子裏,再放入灤河中的某特定位置,也不是不可能,所以,這只是我的推測。
是誰溺水了,這個沒有人知道,但是據陳樂基回憶,八個人去的地方,的確冒泡了,卻沒有看到人,當初也只是聽導遊說有人落水,具體我並不知道是發生什麼,但是原理,我相信現在的孩子都會知道。
水的平靜被打破之後,會產生縫隙,空氣會第一時間填補到這一縫隙當中,之後被水包圍,形成氣泡。
好了,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直到後來我在班上時,一個同事在辦公室說:
“聽說了么?十年沒吃人的灤河,今天吃人了。”
“結冰了還能吃人?”
這話引起我的注意,同事說:
“你們都不知道,死者還是個坐輪椅的,男同志。”
我愣了一下,詢問這個人的名字。
“我忘了,好像姓陳,對了,你不是在做灤河水鬼的報道么?今天死的,就是當年的倖存者。”
《灤河水鬼》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