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顧明與咖啡
一朵閑雲久久地徘徊。
“姐，今天要幹什麼？”
顧明最近被姐來姐去頭都大了，每被喊一次就覺得自己老上了好幾歲，不過每每想發火的時候，一轉頭對上的那張笑意盈盈的臉，顧明一下子又什麼氣都沒了了：算了，和一個孩子較什麼勁吶。
“那個，你去把二樓閣樓收拾一下吧，過一會兒我和你一起去把上面清理一下。”
“好咧！”
男生收到命令指示，馬上手腳輕快地拿着掃帚抹布三步並兩步就跑上樓去了。
顧明看着他蹦躂得歡的身影，不禁感慨年輕人的好精力：怎麼自己也不過比他大三歲，現在干點兒活怎麼整個人就和散了架似的呢？她搖搖頭，點開手機繼續刷自己的朋友圈動態。
羅懸走了已經有一個星期了，除了偶爾地給他的動態下面點評兩句留個贊，別的，自己好像也什麼都做不了，顧明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尤其是他走得前兩天效果更甚，好吧，其實她那兩天都沒有下過床，飯都沒吃，只是一直不停地翻看這那段時間的一些照片，看累了就睡覺，就這麼直直地頹廢了兩三天。不過顧明還是要吃飯的，所以到了第四天的時候還是認命地起床換衣開店經營。
果然，人還是需要有事情做的，人一動起來就忘了那些煩心的事情了，尤其當你身邊還多了一個人，天天嘰嘰喳喳圍着你叫姐的時候，腦子裏就沒空再想其他的了，這不，又來了：
“姐！你來看看！這個投影儀還能不能用啊？”
顧明一個白眼翻過頭，在吧枱裏面兒拖着疲憊的身子要死不活地應道：
“來了！”
顧明一邊上樓一邊想：她爸是不是故意派個人來折騰打擊報復自己的？比如這個名叫林遷的，就真的是“遷來遷去”，整個人除了幹活之外就是這裏看看那裏摸摸，要不然就是準備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問題等着她，都說三歲隔一代，顧明想，自己這應該是和他有代溝了。
“姐，你這個怎麼搞？應該還有用吧？”
顧明一上小閣樓就看見親愛的小林子同學頭頂兩撮成形的灰，身上也雞毛撣子滾過似的狼狽不堪，手裏正拿着一個方方正正的投影儀站在閣樓門口正等着她：這都啥呀這都是？
顧明環顧了一下周圍，只見本來亂七八糟撐不開腳的閣樓如今已經被歸置得七七八八，肚子裏面的這團無名火也就被壓了下去，她接過林遷手裏面的投影儀擦了擦：
“這還是兩年前買的，本來放在店裏等晚上不忙的時候準備用來看電影的，後來就找不到了，沒想到被我塞在了這裏啊！應該還有用的吧！”
顧明看着這個原本屬於自己的小玩意兒，顯然已經有點兒忘記怎麼操作了，倒是讓旁邊的林遷看得急，他一把從顧明手裏搶過去：
“我看看我看看！”
顧明正想拍拍這雙快爪子，結果還真的給他放了出來，頭頂上的白色天花板上放出了她很久之前存的一部電影——《鐵達尼號》，顧明就這樣，拖過一旁的懶人沙發也不管臟不臟，就這麼坐躺下繼續看了。
其實以前顧明是嫌這部電影俗氣的，畢竟除了可歌可泣的愛情，它什麼也沒有，而對於悲觀主義的顧明來說，可歌可泣的愛情其實是自然災害所帶來的無法避免的悲劇，而不是男女主角電影中的互相牽挂和犧牲，何況，對於愛情，她實在是沒有經驗也無處共鳴。
就連···就連最近的這一次，不也是無疾而終么？
“誒？這不是youjump，ijump么？”
就在她深層思考沉浸自我的時候，顯然，有些人比她更會毀氣氛。
顧明轉過頭白了林遷一眼，他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厚着臉皮笑嘻嘻地拉過旁邊另一個懶人沙發和顧明並肩一起躺着看，顧明看着他這麼自來熟就氣不打一處來，抬腳蹬了他一下：
“去！把窗帘拉上！”
“哦！”
老闆畢竟還是老闆，再怎麼囂張小林子還是很會見好就收的，於是忙起身去拉窗帘，倒是讓他這半大個子在狹小的空間裏不注意就撞了個頭，搞得本來看電影看得有些悲傷的顧明一下子沒忍住就笑出了聲。
“哎呦喂，疼疼疼！”
被撞的人捂着自己的腦袋喊得大聲。
“沒事吧？”
顧明聽他雷聲大，以為真的撞得疼了，於是趕緊坐起上半身，拉着他不住揉着頭的手臂，讓他坐下，想要看看是不是給撞紅腫了。
“沒事兒沒事兒！”
林遷他嘴上說著沒事兒，但是臉上的表情可是疼得齜牙咧嘴，顧明瞧他這樣子倒是反而真的生出幾分擔心：剛剛聽着這撞頭的聲音也不怎麼大啊！別真的撞出什麼毛病出來吧！這工沒上幾天，醫藥費倒是要給搭進去了。
於是顧明掰過他那刺蝟似的板寸頭使勁瞅了瞅：嗯？也沒怎麼紅啊！裝的吧！
但是手上卻還是放心不下地給他揉了揉：
“還很疼啊？”
林遷抬起頭看着她，頭在她掌下小幅度搖了搖：
“不怎麼疼了。”
顧明這才發現兩個人此時離得極近，閣樓空間幽暗，除了放映機里投射在他們臉上和眼裏的光和影再無其他，這讓林遷的眼睛近距離看上去···賊亮，並且好似還在隱隱期待着些什麼！
顧明感受着林遷近得有些滾燙的鼻吸，手上一使勁一拍手下的大腦袋，於是立馬就聽見林遷嗷嗷地抱着頭，在小閣樓臟髒的地板上連爬帶滾，說話的聲音都好像委屈地帶了哭腔：
“姐！你太殘忍了！我要腦震蕩了！”
顧明躺下繼續看電影，翹起二郎腿絲毫不在意：
“哦，死了拉倒！去！下去給我倒杯水來！”
“哦。”
聽到吩咐，林遷還是變得快，立馬起身下樓去了，只剩下顧明一個人在小閣樓上不住地拍着胸脯，以平靜剛剛自己差點逾越的衝動。
顧明一捂臉，趴在小沙發上滾來滾去，覺得沒法見人：唉！這算個什麼事兒啊？自己對着羅懸一大男人有點感覺也就算了，怎麼對比自己小的小孩兒也不放過呢！真的是！禽獸禽獸！
顧明一邊恨着眉毛用手輕輕抽着自己的嘴巴，一邊耳聰目明地聽見林遷上樓的聲音，於是趕緊正色收起，裝作什麼都沒發生、正色投入劇情看電影的樣子。
“姐，水給你放着啦，你注意點兒，別一巴掌給掃倒了。”
“哦。”
切！這小屁孩兒，我就是這麼毛躁的一個人么？好吧，我是！那你也不能這麼直白地說出來啊！
顧明一邊在心裏吐槽，一邊拿過旁邊的杯子喝了一口：嗯，挺懂事，還給放了一紅茶包。
“唉？姐，你這看的怎麼都沒中文字幕啊？”
好奇三千問的林遷寶寶又向您發起了攻擊。
顧明斜眼瞅着旁邊自覺抱腿坐着的林遷，恨鐵不成鋼道：
“這不是有英文字幕嘛！”
“哦，看不懂！”
而看不懂的人不僅毫無悔意，而且一轉臉就對顧明露出了一口晃眼的大白牙笑了笑。
“切！不上進！”
顧明沒搭理他，催他樓下看店去，而她繼續轉頭看電影，等看到最後兩個人生離死別的時候，顧明還是毫無意外地留下了眼淚，可能是看得太累：流淚傷心又比較傷元氣，於是顧明迷迷糊糊地就這麼睡著了。
等到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轉臉四周一看，閣樓上已經全部都收拾歸置好了，而自己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還多了一個小毛毯，估計是林遷給她蓋的。
顧明看看手機，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五十三了，她起來拉開閣樓旁邊的小落地窗的窗帘，只見窗外已經是晚霞漫天，她坐在床邊盯着一朵天上的雲，等到它以一種無比閑逸的姿態靜靜劃過窗的另一邊消失不見的時候，她這才慢慢悠悠地走下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