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八)
阿文問啊也,“你知道什麼叫曖昧嗎?”
“知道,就是戀人未滿,又比朋友要更熟悉一些。”
阿文點頭,又搖頭,“曖昧。大概是所有人都以為你們在一起了,只有自己清楚,自己和她的距離。”
他和一諾的關係,最好的時候,也才曖昧而已。僅此而已。
隔着一層紗的距離,隔着一條鴻溝的距離。
阿文和阿也順着道一路走回去,阿也心裏慶幸,還好沒穿高跟鞋。
阿也忘了來時的路,她覺得熟悉就帶着阿文走。
阿文也不問,也不管對錯,要是有心有些懷疑,就偶爾會把手機拿出來看看地圖,哎,手機一定是壞了,分不清東西南北。
阿也說:“其實,你現在可以試着喜歡其他人,我知道喜歡你的女孩都有好幾個。”
阿文不答,他也知道,要嘗試喜歡其他人,可他現在,沒有精力,也沒有時間再去了解一個人,愛上她。
失去愛一個人的能力,也同時阻止了別人喜歡自己的權利。
阿也很識趣的不提曾一諾,不提這個話題,心裏卻暗暗想,如果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認識她。
阿也換了些話題,她抬頭看,月亮一直在跟着她走,影子也一直跟着她走。
經過獅峰路口時,阿也停了下來,她指着商業入口處,對阿文說:“這裏,新開的失戀博物館,你要不要進去瞧瞧。”
“嗯?不要。”阿文笑了笑拒絕。
他這樣算不失戀,戀都還沒戀上,如何算失戀。失戀的定義是什麼?
阿也硬拉着他,“走吧,去看看,去感受別人的悲傷愛情故事。”
“我自己已經很悲傷了,好吧?你要是想感受,就感受我好了。”
比起正大光明的失戀,阿文的感情連見光的機會都沒有。
“好好好,哎呀,走啦,走啦。”
上一次來,阿也陪着朋友,這次,她拉着阿文。
她壓根就不識路,兜兜轉轉覺得熟悉,就到了這兒。
阿文沒辦法,被阿也半推半哄帶着進去。
“阿哦,打烊了。”阿也攤開手,一臉的無奈。
博物館進口處的欄杆上掛着好些失戀人寄語。
阿也隨便拿起一張,念到:“陳阿文,祝你幸福。”
阿文沖她無奈的笑。
這世上,每天相愛的人很多,每天失戀的人也很多,阿文不同,他在戀與不戀之間,把自己逼到絕境。
“她一定很漂亮吧?”阿也忍了很多天還是問了阿文。
一開始怕問,是覺得這個問題會讓阿文覺着膚淺。
“在我眼裏,是。”阿文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猶豫,他手裏拿着一張失戀寄語,上面什麼也沒寫,就留了個名。
阿文想,如果要他寫點給自己的失戀,大概也是這樣,只有個名字,沒有身份。
阿也不知道咋接下去,阿文說的很對,在他的眼裏,曾一諾,一直都是最美的。
喜歡一個人,眼裏都是她,看不了別人,不知美醜,就將她變成自己的審美觀。
他們兜兜轉轉,憑着感覺走了三個多小時,饒了很多彎路,錯了路,倒回來,他們聊了很多,關於以前,關於未來。
凌晨三點,阿文才到家,往日這種時候,他才開始睡去。他的酒意已經被回來時的夜風吹散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不想太快清醒,留些給今晚的夢裏。
他開門,回到家裏,一頭栽倒在沙發里。
他沒開燈,困到了極致,跌跌撞撞進了卧室。
卻還是隨手將音樂放上,今晚換了一首,banners《ghosts》,音樂響起,他睏倦的合上眼睛,可他的心卻很清醒。
他伸手摸到枕邊的手機,打開微信,找到阿也,給她發了一條消息:“後來,她和前男友和好了。”
她和前男友和好之後,阿文第二次,從一諾的列表裏消失。
第一次曾一諾將他刪除的時候,他的特別關心的列表從一變成了零。
他點開申請好有界面,將曾一諾的qq號輸入進去,盯着她資料,看了好半天。
一諾更改了簽名,遇見你剛好。
遇見你,剛好,她遇見的那個人,是阿文一直想成為的人。
第二次,刪除阿文,是在微信,只是微信里,阿文若是不想刪除一諾,一諾依舊在他的列表裏,他依舊可以打開聊天對話框,除了發出去的信息變成了感嘆號。
比起第一次,第二次,阿文學着接受,他不會再刻意去詢問一諾,他只是在過了好些天之後再將一諾加回。
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為他卑微的愛情畫上一個句號。
一諾還是會和他分享日常,會問起他在鄭州的生活。
大學裏阿文除了必要的交際,大多數時間,他都將自己關在和一諾的對話里。
他有時候會埋怨自己,如果當初再努力些,今天站在一諾身邊的人,也許就是他。他總給自己留這樣的後路,不去斷,任由故事發展。
阿也洗漱完,拿到手機,看到簡訊,果然,和她心裏預想的答案一樣。
“其實我猜到了,你不說話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落寞的眼神出賣了你。”
阿文看着簡訊,嘲笑自己真傻。所有人都能看出,就連阿也,也能猜到,只有他,不到黃河心不死,就算到了黃河,讓他跳下去,他也會毫不猶豫。
音樂剛好放到副歌部分,阿文伸手關掉。
“陳阿文,我有個問題想問你,如果她現在會來找你,你會答應她嗎?”阿也問。
“她不會來找我。”
“哎呀,我說如果。”
“會吧,會毫不猶豫,抱住她。”
會吧,當然會,一定會,畢竟當初跨越山河,身披荊棘,也要奔去她的身邊。
可是任由阿文給自己找一百個借口,只要曾一諾的一句不可以,一句不想,他就連邁起腳尖的勇氣也沒有。
“陳阿文,能不能有點志氣。”阿也滿心的恨鐵不成鋼。
“不能。”
今夜阿文睡的很踏實,夢裏沒有一諾,沒有工作。只有半醉的夜風環繞在他的身邊。
比起以前,他現在倒也不願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