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鎮(三)
看着她那副痴痴的傻樣,洪襄終於忍不住了,直接笑噴。“大姐,別犯花痴了,人家沒有五十,也六十齣頭了,比陳叔還大好多,你願意嫁,我還不願意有這麼老的姐夫呢。”陳瑤呵呵一笑,煞有介事地道:“小弟啊,你不懂,偶像的力量是無窮的,你還太小,江湖的事兒不是你能揣度的,慢慢練吧!”這一副老氣橫秋的口氣直接把洪襄笑翻,陳瑤也是花枝亂顫,前仰後合。看得胡叔一眾直接傻眼,暗道年輕真好,無憂無慮,肆無忌憚。
笑鬧半晌,兩人才勉強收住,對望一眼,還是沒忍住又笑了一陣。陳瑤看看時間,道:“別鬧了,快吃吧,車要來了。”洪襄也忍去笑意,坐正身子,陳瑤遞過一副方便筷,問道:“喝點什麼?今天的雞蛋羹是我親手做的,又滑又嫩,要不要來一碗嘗嘗?”洪襄點頭,說了句隨便,就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個餡餅一口咬下,直燙得幾欲吐出,在嘴裏翻了幾個跟頭,吁出好多熱氣才勉強咽下去,不絕口的贊着——真香!陳瑤嗔怒,“你慢點兒,又沒人和你搶,真是的”洪襄乾笑,直道太香了。看陳瑤起身,又關心的讓她也一起吃。陳瑤點頭,不一時端來一個托盤,上面有一碗雞蛋羹,一碗蛋花湯,和兩個餡餅,只是那餡餅比洪襄的要小得多,從邊上的破口處露出幾片白菜葉和粉頭,是白菜粉條餡的,洪襄知道她不喜歡吃肉,但知道她更喜歡三鮮餡的。看出他眼中的疑問,陳瑤會意,道:“一會坐車,吃韭菜有味兒,影響不好。”洪襄點頭,示意明白,也就理解萬歲了。
兩人邊吃邊聊,談論更多的是校園裏發生的一些趣事,大多都是陳瑤講,洪襄聽,因為陳瑤是學生會會長,接觸的掌握的各類消息遠比洪襄多的多。洪襄讀高二,學生會會長都是高三的優秀同學擔任,陳瑤早洪襄一年入校,至於兩人同齡,洪襄卻低她一年這事兒也不奇怪,陳叔爭強好勝唄,事事都想和洪父比,工作和能力實在壓不過人家,就在小輩身上找驕傲,知道洪父計劃讓洪襄六歲入學,他就搶了個先手,五歲就把陳瑤送進學校,傾心教導,陳瑤也真是懂事,天賦優秀,倒也沒讓陳父失望,着實給她老爸掙回諸多挺胸抬頭的資本。在進入高一不久就被班主任推薦到學生會,幾個月下來就成了這個團體中的中堅力量,絕對主力,高二初就被提升副會長,由於初三面臨高考,會長就主動放棄部分權利,交由陳瑤全權處理,這也給了她諸多提升個人能力的機會,老會長離校后,陳瑤也就順理成章地轉正,現在她也面臨老會長一樣的問題,也在衝刺高考,同樣放權給副會長,不是重大事件陳瑤基本不過問,但各類信息還是要必須掌握的,在其位謀其政嘛。
太陽終於跳出海平面,紅彤彤好不鮮艷,平鋪在海面上,被一波波海浪拖起放下,宛如一塊偌大的紅綢順風飄動,看!那隻正在撒網的小舟也隨之起落,好似紅綢帶上起舞的精靈,給這如詩般的畫卷增添了一抹靈動。更多的遊客讚歎這景色之美,紛紛舉起手機多角度拍照,讓這難得一見的美變成永恆。
二人正談的興起,忽覺眼前一暗,好像烏雲遮住了太陽,錯愕之下扭頭看去,矮桌邊站着兩個人,一高一矮,都穿着和他們一樣的校服。這高個子又高又壯,從這個角度看去好似一座通天塔,比那座燈塔還高,環抱雙臂,上衣被他從後面圍起,兩隻袖子在腹部打了個麻花結,看上去就如一個大大的屁股簾。矮個子的體量和洪襄差不多,挺直了勉強到高個子腋下,兩個書包,一個背在肩上,一個拎在手裏,妥妥地一個小跟班。
這兩人洪襄和陳瑤都認識,高個子叫白曉,是校籃球隊的中鋒,矮個子叫賀明松,和洪襄一個年級,但不是一個班,兩人是姑舅兄弟,都住在鄰村,賀明松家養着四條大魚船,年入一兩百萬,在這一帶雖不冒尖兒,卻也上數了,只是以前這哥倆都是賀明松的母親開着私家車送他們去學校的,不知為何今天到這裏坐公交。
陳瑤看了洪襄一眼,站起身禮貌的問候:“二位同學早,早餐用過沒?要不要一起吃點?”到自家門口了,該有的禮儀還是要講究些的,要不會拾人牙慧的。
陳瑤這一打招呼不要緊,嚇得白曉連忙放下架子,諂笑着微微躬身,忙不迭地擺着雙手道:“喲,陳會長也在啊,會長早,我們吃過了,謝會長關心,謝會長關心。”賀明松更是點頭哈腰,附和着百曉問候。面對陳瑤這位姑奶奶他倆可不敢擺譜,得罪她那事可就大了,讓你倆掃上一個禮拜的廁所也就一句話的事,沒辦法,人家就有這個權利啊。
陳瑤也沒多客氣,面帶疑惑的問道:“那你們這是——?”“奧,陳會長,是這樣的,我們是來找洪襄的,一點小事兒”白曉答道。“這樣啊,那你們聊,我去那邊幫我姨收拾一下。”說罷收拾起碗筷就要離開,卻被白曉叫住了:“陳會長,是這樣的,洪襄和我弟發生了點摩擦,今天我過來就是解決這事的,還要麻煩會長大人給做個見證,評個是非。”
摩擦?男孩子之間的摩擦很大程度上說的就是打架,洪襄和賀明松打架?陳瑤滿帶同情地看看賀明松。別人不知道,她卻門兒清的很,自六歲起洪襄就被洪父安排在倉庫訓練,那倉庫里都有什麼別人不知道她卻清楚得很,曾經她也在那裏玩耍過,只是由於父親以女孩子不適合為由阻攔下來,因為這事老哥倆還鬧得很不愉快呢,賀明松挑戰洪襄?他活膩了吧。
洪襄頭不抬眼不睜,顧自消滅着餡餅,太香了,停不下來了。直到陳瑤叫他,才側過頭,含含糊糊地打招呼:“學長早,賀同學早。”白曉哼了一聲,看看陳瑤,又抱起雙臂凝視洪襄道:“洪襄,你幹嘛搶小松的飯卡,大家都是同學,你也太欺負人了吧!別說你不知道他是我弟,今天過來就是要個說法,要個交代。”
搶飯卡?這簡直就是強盜行徑,論能力洪襄絕對有,但論人品洪襄又絕對不會,在校內他可是乖寶寶,事事低調,從不顯山露水,除了自己沒人知道他有多大的能量,但陳瑤是不會相信洪襄會做出這事兒的,因為她了解他,他更是不屑,但白曉又言之鑿鑿,不像無中生有,其中肯定另有隱情。看着還在狼吞虎嚼的洪襄,陳瑤氣結,這事和他沒關係一樣,不由加重些語氣問道:“洪襄,怎麼回事?”人家都登門興師問罪了,真的假的總得有個說詞吧?
洪襄把最後一塊餡餅塞進嘴裏,又稀里嘩啦地把雞蛋羹幹了個碗底朝天,抽出幾片紙巾邊擦嘴邊站起身,指着賀明松道:“搶?他說的?”白曉點頭:“你想否認?”洪襄一笑,看着賀明松的眼睛:“我搶了你的飯卡?”面對洪襄譏笑的眼神,賀明松不自主的心虛,眼神躲閃,囁嚅道:“和搶差不多。”
砰!屁股被白曉狠狠踢了一腳。“哎呀!”猝不及防之下賀明松差點飛起來,揉着屁股齜牙咧嘴看著錶哥。白曉指着賀明松:“你不是說洪襄搶了你的飯卡嗎?怎麼又差不多了?”差不多?白曉感覺被這小子坑了,此事如果有出入丟人事小,洪襄可是陳會長的當家人,大家公認的,自己這麼大張旗鼓地來找洪襄的晦氣,那丫頭不記恨才怪,以後還有好日子過?
賀明鬆氣餒,弱弱道:“我不是怕你不來嗎?”砰!又一腳飛來,這次賀明松有了準備,雖不敢躲閃,但扭動一下胯骨卸去一部分力道還是可以的。
“還是我來說吧。”洪襄將手中的紙巾丟在矮桌上,娓娓道來。
事情發生在上周五午飯時間,洪襄和往日一樣先選了一個涼拌,又來到炒菜區選了一個爆甘藍,他的標準午餐是一葷兩素,二兩米飯一碗湯,托盤裏這幾樣基本齊了,還差一個葷菜,打葷菜的窗口人要多一些,洪襄就把托盤放在一個空位置上,只拿一個餐盤去後面排隊,打餐的阿姨速度很快,幾分鐘就輪到洪襄,探頭看看菜樣,十多道各色肉菜,洪襄一眼就看見那道紅燒排骨,他的最愛,只是這道菜所剩無幾,也就十來塊堆在大方盤一角,不過也夠了,正要把餐盤遞進去,誰料後面伸進一隻胳膊,搶先把餐盤遞了進去,並喊了一聲紅燒排骨,打菜阿姨哪管那些,見有餐盤遞進來,管他誰的呢,接過就給盛。其實食堂的菜可以隨時添的,一道菜沒有了就會有新的添進來,程序是打菜阿姨先報上去,后廚再準備出來,這個過程要幾分鐘時間。
洪襄回頭看去,正是鄰村的賀明松,看着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洪襄就來氣了,沉着聲音道:“同學,過分了吧?”賀明松一仰頭,用鼻孔指着洪襄:“怎滴,我打個菜還要你同意嗎?”都知道籃球隊中鋒白曉是他表哥,身壯拳大,是個惹不得的人物,賀明松就仗着這關係才有的底氣,時不時就做點讓人無語的事兒,都怕他表哥,也沒人和他計較,今天在後面早就瞄到了那幾塊排骨,看洪襄也把眼光落在那裏就急了,於是搶先把餐盤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