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鐵佛的困惑
老婦人蹲在灶頭不住的填火，鍋里的水冒出絲絲的熱氣，柱子問道：“我聽人說，鐵佛先生很厲害，連蒙古人都怕他，是真的嗎？”
李大牙撇撇嘴，說道：“誰知道，反正咱們誰都沒見過。”他來這裏快一年了，聽到過不少對鐵佛的描述，這會反正也無事可做，慢慢的說道：“我聽人說，鐵佛剛來這裏的時候，這裏並沒有人，蒙古人雖然不在這裏放牧，但卻會來這裏打獵，因此這一帶的人早就跑光了。那時候，他們好像有十幾個人，有沒手的殘廢，念經的和尚，說書的瞎子，反正幹活的沒幾個人，不過那時候人少，隨便種點地也就夠吃了。
後來蒙古人的王子來這裏打獵，嫌他們礙事，要把他們都殺了，你也知道蒙古人殺人是不講道理的。有人說當時蒙古人有十幾個，有人說有一百多個，反正就是情況危急的很，鐵佛他們就躲在院子裏，不敢出來，但這也不行，蒙古人會放箭，而且還會放火。
當時那個蒙古王子就站在遠處，怎麼著也要有一兩百步遠吧！鐵佛見蒙古人要放火了，突然提了一根鐵棍從院子裏衝出來，直奔那個蒙古王子，蒙古人騎着馬在後面追，但卻跑不過他，就算是在他後面放箭也shè不中他，聽人說，那些箭還沒有鐵佛跑的快。
蒙古王子還沒有緩過神來，鐵佛已經衝到了跟前，掄圓了鐵棍，一下子就把那匹馬給打死了，然後將他踩在地上，用鐵棍對着他的腦袋，逼着他發下毒誓，將這條山谷給了他。”說道這裏，李大牙的臉上也沒有了嬉笑，好像在極認真的講一個故事。
兩個女人洗乾淨了豬腸豬頭，拿回來放在鍋里煮，老婦人又抓了一些野菜放進去，讓鍋里的東西顯得稠糊些，兩個女人站在旁邊看鍋里翻滾的豬頭豬腸，口水直流。
柱子問道：“你信嗎？”
李大牙嘿嘿一笑，又恢復了他那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管他呢，反正信了也沒人給飯吃。”伸手將一個女人拉到身邊坐下，一雙手在他乾瘦的身上亂摸着，說道：“今個讓你開開葷，吃跑了好好的伺候爺們。”又用腳踢着另一個女子，讓他坐在柱子身邊，罵道：“愣什麼愣，你當這肉是白吃的。”
柱子也有很久沒有碰女人了，從前吃不飽飯，根本就想不起這事，現在吃飽了肚子，自然的就產生了想法，只是這女人摸上去就像一捆乾柴，挌的他手疼。
老漢嘆息着背過臉去，他還算是來的早的，勉強佔有了這麼一片土地，雖然貧瘠，但總算有些收穫，但卻無法餵飽四張嘴，他老了，沒有能力抗爭，只能選擇忍受。
鐵佛坐在樹下，平靜的看着山谷中的一切，一開始，他只是想找一塊地方生活下去，並沒有太多的想法，因此，當蒙古人想要將他從這裏趕走並殺死的時候，他選擇了抗爭。韓非遠並沒有教他武功，但鐵佛自己卻領悟到天下最jing妙的武功，那就是全力以赴的攻擊敵人的心臟，他衝出去，直奔那個蒙古王子，並將他制服。
那個蒙古王子不過十六七歲，卻出奇的鎮定，臉上沒有一絲的驚慌和畏懼，平靜的說道：“你是想活，還是想死。”聲音不大，卻帶着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量。
鐵佛慌張的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說，彷彿受制於人的是自己。
蒙古王子繼續說道：“如果你想活，就應該表現出對我的尊敬，這樣，你的家人還有朋友都能夠繼續在這裏活下去，並且不被蒙古人打擾。”
鐵佛順從的放心鐵棍，並低下頭，圍着的蒙古人想要衝上來，但被那個蒙古王子制止了，他拿出一塊金牌，大聲的說道：“我們蒙古人最敬佩勇士，只有勇士才能夠活下去，你是條漢子，我將這條山谷交給你，由你支配。只要你在這裏，並持有這面金牌，你就是我的朋友，當你離開了，我將再次來到這裏狩獵。”說完了，將金牌扔在地上，高傲的抬着頭，完全無視自己的反映。
看着地上的金牌，鐵佛有些猶豫了，要撿起那塊金牌，必須要把自己的尊嚴扔在地上，這個蒙古王子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就算他會武功，但能敵得過金刀聖嗎？在金刀聖面前，自己都沒有屈服，可是這一次……。
蒙古王子看着鐵佛，目光銳利如刀，說道：“謙卑的伏下你的身子，撿起地上的金牌，我將兌現我的諾言。”
鐵佛撿起了那塊金牌，舉止謙卑，蒙古王子兌現了他的話，平靜的離開了。這幾年，山谷里的人時常會外出做一些搶劫，偷盜的事情，但蒙古王子再也沒有來過。
所有的人都把這當成是一種榮耀，四處宣揚、傳播，誇張的描述他擊敗蒙古王子的事情，但鐵佛自己知道，一旦低下了頭，就再也無法抬起，他至今都想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什麼會那樣做，為什麼會有那麼強烈的生存yu望，為了能夠活下去，把什麼都捨棄了。
難道這就是明鏡大師所說的嗔念？鐵佛想不明白，這是隱藏在他心中的困惑。
但現在困擾他的卻是這山谷中越來越多的人口，都是些垂死的人，不過是想逃脫苦難，尋找一片平靜，他們聽到一個關於鐵佛的傳說，歷盡千辛萬苦來到這裏，自己卻什麼也給不了他們，甚至也無法帶給他們平靜，絕望、狂躁已經改變了原來的秩序，現在自己能做的，僅僅是在看的見的地方，保持一片安寧，就像剛才那兩個在溪邊的女人，當他們夜晚走出來的時候，不用擔心被人搶了東西，或者被強迫做某些事情，僅此而已。
鍋里的肉煮好了，李大牙讓老婦人將豬頭撈出來放在一邊，盛了兩大碗豬腸菜粥，吃飽了，才輪到他們四個人吃，鍋里的豬腸被他和柱子吃掉大半，但飄着油花的湯仍舊美味無比，一鍋豬腸菜粥很快就被吃完了。
李大牙催促道：“你們兩個還呆在這裏幹什麼，出去，出去。”
老頭和老婦人舔着嘴上的油花出去了，留下兩個打着飽嗝的乾瘦女人，李大牙嘿嘿的笑着將一個女人按到在被褥上，那女人也不掙扎，用塞滿了污垢的指甲將掛在牙齒上的肉屑剔下來，有滋有味的嚼着，活着口水咽下去。
完事了，兩人揣着豬頭走出窩棚，守在門口的老漢突然說道：“您兩位行行好，就把我閨女領走算了，讓她們跟着你，也好有碗飯吃。”李大牙呲這牙說道：“老東西，凈想好事，瞧瞧你們一家這幾張嘴，誰能養活的起，今個肉湯吃飽了嗎？吃飽了就趕緊回去睡覺。”領着柱子走了。
跟着黑漢子和胡勇等討飯吃的人越來越多，就算不管飽，糧食也很快就吃完了，柱子陪着胡勇還有段京等人站在山坡下，等着人手到齊了，再到外面去搶劫。
一個健壯的漢子領着一個女人還有一個孩子走了過來，那孩子餓的腿有些軟，走路似乎都跟不上趟，這幾天山谷中又來了許多逃難的人，胡勇總是挑選一些身強體壯的留下，對於那些老弱病殘不加理會。
不知道怎的，柱子覺得這漢子有些面熟，好像在那裏見過，但是又想不起來。段京‘吃’的一聲笑了，罵道：“他娘的，又是一個餓死鬼，還帶着兩個拖累。”
那漢子走過里，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那孩子哆嗦着伸出手，胡勇仔細的打量着那漢子，說道：“想討口吃的，那容易。”取出兩塊炊餅，遞過去。
那孩子大概餓極了，拿過來就吃，漢子和女人將一個分着吃了，那麼壯實的一個漢子，只吃半個炊餅根本吃不飽，胡勇指着溪水說道：“去那邊喝幾口水，到肚子裏漲一漲就飽了。”漢子聽話的轉過身，領着女人和孩子到溪邊喝水去了。
喝完了水，漢子領着女人和孩子又走了過來，柱子猛然間想起來，這個看起來有些強壯的漢子不就是自己第一次搶劫時的那個鐵匠嗎？他家裏的糧食和打造的刀槍盔甲被搶走了，沒了活路，只能逃到這裏來，想着，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胡勇說道：“怎麼著，想跟着混口飯吃？”
那漢子毫不猶豫的點點頭。